伴隨着錢程身上屍斑的出現, 還有一點也引起了他們的懷疑,錢程的小腿位置——少了一塊皮。
“死的太蹊蹺了。”孫予喃下意識的說道。
一般和特案科糾纏上的案件都十分詭異,。他已經習慣了從這些詭異之處, 找到可以利用的線索。無論何種死法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錢程的那幾句話。
你不是他, 你猜不到。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所謂的長生不死根本不可能存在, 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
你錯了, 你知道嗎,你錯了。
錢程到底爲什麼會出現,他的出現, 就僅僅只是爲了帶給他這句話嗎。好像冥冥之中有雙看不見的手默默的譜好了劇本,時機到了就把他們推上臺前。時機過了, 又將他們一一抹去。
武青河看易書擰着眉頭思考的樣子, 狠狠拍了他一下, “想不通就先放放,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想通了呢。”
吳曉也在一邊幫腔, “是啊,別逼的自己太狠了,要不找點別的案子調劑調劑?”
易書揉揉太陽穴,把緊繃的神經略放鬆下來,“不了, 好不容易抓到他也不容易。”
如果現在還能算是‘抓到’的話, 看着地上那具嘴角掛着愜意笑容的屍體, 易書神色又是一斂, 只覺得好像胸口發悶, 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去更下不來。
“那去我家,我讓你嫂子給你做頓好的, 好好犒勞犒勞你,一來這就沒歇下。”說到一半武青河訥訥的想起那天晚上坐在易書牀邊的屍體,頓時內疚感更加爆棚,“正好牙牙也想你,你嫂子的手藝可沒的說!”
易書笑了笑,想起牙牙像個小糰子一樣說話偶爾還漏風的樣子,心裡就是一暖,“那,我就去嚐嚐嫂子的手藝。”
這下回去就不順路了,吳曉戰戰兢兢的上了孫予喃的車,一步三回頭的小模樣只差把打/倒/資/本/主/義掛在臉上。裡裡外外的都是一副委屈的受氣包的樣子。
武青河上車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易書綁好安全帶默默的秉持着間歇性失明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的神態。
一進門牙牙飛撲着掛在武青河身上,武青河抱着牙牙騎大馬。林月圍着暖黃色的圍裙,圖案是一隻毛茸茸的小鴨子,“回來了,再等會就可以吃飯了,牙牙要招待好小哥哥。”
說完衝牙牙比了個耶的手勢,牙牙一本正經的衝林月擺擺手,然後拉着易書坐在沙發上。易書剛坐下牙牙就努力的攀着他的腿,眼裡傳達出的信號全是滿滿的求抱抱。
易書穩住被萌化的心肝,努力維持我還是正直穩重特別靠譜的小哥哥樣子,把牙牙輕輕抱起來放在膝蓋上。
#怎麼辦我快變成癡漢了好要命,在線求問怎麼辦,急!#
牙牙手裡拿着一個顏色很明亮的橘子,胖嘟嘟的小手費力的剝着橘子皮。
末了剝完了獻寶似得拉着易書的手,放進他手心裡。牙牙的眼睛亮晶晶的,大約這個世界對她最大的困擾就是今天該喝牛奶還是該吃醬肉餡餅。
易書掰了一瓣塞進牙牙嘴裡,果不其然的看到她一張小包子臉皺了起來,就說你個小吃貨怎麼肯撒手!
武青河見他們相處融洽,衝牙牙眨眨眼,挽了袖子進廚房幫林月,“易書你看着牙牙,看哥今晚給你露一手。”
等易書抱着牙牙上桌時,牙牙的口水快要滴在他身上,一哧溜一哧溜的兩人的表情神同步。
不怪我方沒追求,實在是敵人太狡猾。
H市的冬季比別處來的早又冷,因此火鍋就成了上上之選。
武青河端着一盤羊小排出來,另一隻手裡端着一盤肥瘦適宜的牛肉,再加上桌上擺的豆芽、粉絲、豆腐、蓮藕、海帶,易書心裡只剩一個想法——好餓。
羊小排是經過白酒袞泡後去除血水和腥氣的,估計是怕他吃不慣羊肉的羶味。火鍋鮮亮的湯色一看就讓人暖洋洋的,大約是估計他和小孩子的脾胃,鍋是鴛鴦鍋。熱氣翻騰起來整個人都被引的食慾大開。
“吃貨的人生簡直無需解釋。”易書看着滿滿當當的一桌子,再看看抱着自己一臉我家天天這麼吃的牙牙,只覺得回去應該好好和周斯談談特案科的伙食問題。
林月聞言一笑,又接過牙牙,五短身材在空中晃悠了幾下就落在椅子上,“今天天涼,吃點暖的會舒服些。”
武青河熟稔的擺筷子放碗,偶爾間或和易書說兩句,完全不把他當客人,就連林月看上去是一臉溫婉的樣子,講起冷笑話來也是毫不含糊。
易書承認,在這個時候他好像有點從前。熱氣騰騰的飯菜,在耳邊不住的囉嗦,宿舍裡幾個人插科打諢。
最重要的是活的平靜,不用想下一步該怎樣,不用時時提心吊膽。
許是易書有點沉默引起了林月的注意,她衝牙牙努努嘴。牙牙故作老成的舉起碗,一晃一晃的挪動到易書身邊,“小哥哥,吃肉肉。”
易書被她吃成小花貓的一張臉逗樂了,拿了一張餐巾紙給她擦乾淨。順手把牙牙放在腿上一起吃飯,林月突然發現這倆人口味驚人的相似。
比如說都愛不吃鍋裡的白蘿蔔,又比如說一定要加一點點醋去拌醬,又比如說吃到香菇會略微眯起眼睛一臉幸福的樣子,不小心咬到八角又會一臉鬱悶五官都要皺在一塊。
林月&武青河:不會是當初抱錯孩子了吧……
易書正仔細把羊小排剔出羊骨喂牙牙,牙牙掉了一顆牙,吃的肚子圓鼓鼓,一眼過去只覺得更像一個成型的糰子了。林月很想掩面,萬一長得像老武可怎麼辦。
酒足飯飽,易書自告奮勇的去刷碗反被武青河按在沙發上,“你就好好在這陪牙牙玩,刷碗這事通常都是我包圓。”
易書想想在家被易母提溜進廚房的日子,心裡無數次刷屏過嫂子你簡直御夫有術!
林月倒了杯茶放在易書面前,嫋嫋的水汽一散,恍惚讓他記起特案科裡周斯也總愛喝茶。一想到特案科,總避不過想起秦肖。
“怎麼了,是不是有煩心事?”林月的嗓音和她的人一樣,帶着一種溫柔的妥帖感,不急不躁。無論什麼時候一聽都覺得整個人都能輕易的放鬆下來。
易書本想搖頭,卻又忍不住苦笑着點點頭,“是有些事。我解決不了,又看不清,人人都說他對我好,但是我又覺得有些怕。”
林月抱着牙牙,“原來是這樣,那想必應該是你很在乎的人了。我和老武結婚的時候,很多人想不到。”
易書看看廚房那個一身肌肉的壯漢,再看看眉眼如畫的林月,忍不住嘴角也是一勾,“確實是讓人想不到。”
“當年我的小姐妹們都說,我嫁人一定是嫁給內外兼修的,不說帥的沒安全,起碼也得是一臉正氣,不是一臉匪氣。但是最後我選了老武。以前我沒遇到老武的時候,我希望我未來的老公會給我盛大的婚禮,浪漫的求婚,轟轟烈烈的感情,但是遇到了老武,我就想和他簡簡單單的過日子。”
林月頓了頓,“這些話都是嫂子和你掏心窩子的話,路得一步步走,逃是沒有用的。轉來轉去,不還是要去面對。”
易書垂下眼簾,投下一小片暗影,腦子裡記憶磅礴翻涌,卻又分明一個字都吐不出。
“你武哥是個老大粗,心裡有話總是說不出。昨天回來突然和我說讓我勸勸你。”
林月想想武青河抱着牙牙衝她傻兮兮的比劃,“老婆,我一看這個小哥就是和女朋友鬧矛盾了,那臉拉的,有這麼長。嘿,你說他們這些小年輕,有啥過不去的坎,非得鬧得彆彆扭扭的,你勸勸他。你知道我嘴笨,牙牙你說是不是?”
林月拍拍懷裡的牙牙,“別等有些人錯過了再後悔,到時候就回不來了。”
易書無意識的雙手握緊,關節泛白,他自認還算冷靜理智,遇事也能從中抽絲剝繭,但是這些事只要一和秦肖扯上邊。他的所有防線理智就盡數繳械。
他還記得那時候,就算秦肖再怎麼對他好。他都沒法忘記那天晚上。
一想到那天易書渾身打了個激靈,涼氣一陣一陣的從腳底升起。是,在巖洞中他可以做出讓步,也可以接受秦肖不過分的親近,可是再進一步。
只要一想到他們曾經,胃裡就翻涌起來。再進一步,不可能。除非秦肖能接受這樣的他,否則。
可是否則,又怎麼樣呢?他用手捂住雙眼,只覺得眼前有無盡的血色蔓延着,漆黑綿長的,彷彿看不到從何來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