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蛇羣和窸窸窣窣的屍蟲,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長明燈的燈火一點一點燃着。趙巖吃力的把那根雕刻人臉的白蠟燭收進揹包裡,身後秦肖的一張臉已經如有若無的籠罩着一層暗色黑氣。
不過別說是秦肖, 就連易書和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進來已經超過八個小時, 還在這和蛇羣屍蟲鬥了這麼久, 身體早已經疲倦不堪, 偏偏精神又處於一種高壓之下。更何況, 他們毫無補給。
秦肖不再拘着易書,他身上因爲和蛇□□手血跡斑斑,再加上一雙紅的淬血的瞳孔。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下實在是有些滲人。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易書起身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開始在小巖洞中敲敲打打。
帶着長蛇的殮服女人和屍蟲證明了這個地方確實不是同時期爲人所用的, 不然也不可能會互相攻擊。既然這樣, 那麼這個地方會不會不同於以前的那些‘局’?
而殮服女人的出現和隨地陪葬的這些白骨, 倒是讓這更像是某個時期的/墓/室。敲擊聲不斷迴盪在小小的巖洞中,易書一寸一寸尋找蛛絲馬跡。
趙巖見狀也一起幫忙, “你說這女人到底什麼來頭?”
在太過安靜的環境下人的心也躁動起來,忍不住找點有的沒的。剛剛的殮服女人一開口就是/狗/男/男,那氣吞山河咬牙切齒的態度,那恨不得拆骨入腹的神情。趙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涌起的雞皮疙瘩。
易書臉色一冷,長明燈的燈火在他臉上投上一小道暗影, “如果猜的不錯, 這女人應該是身懷御蛇之術, 不過最後她應該是被害死的。”
趙巖手中動作一停, 聽易書這麼說頓時來了興致, 畢竟剛剛一片漆黑裡誰也沒看清楚,縱然他離得近也不過率先成爲那條長蛇的靶子罷了, “可是那脖子上的三尺白綾,她不是自盡的?”
“就這樣的女人你信她會自盡?要我看,應該是有人合謀害了她纔是。再說你看到她身上的那些傷痕沒有,一個白綾將死之人,爲什麼身上會有那麼多細小的傷痕。”想到殮服女人那張猙獰的面孔,易書又有些不確定的加了一句,“難不成是有自虐傾向?”
旁邊正坐着閉目養神的秦肖聽了忍不住嘴角勾了勾,目前他算是這裡面消耗體力最大的一個。再加上現在他的意識不斷被侵蝕,或許再過一會兒,他們就不用提防這個巖洞裡的其他事物。
只要提防他就好了。
秦肖嘴角的笑慢慢冷下去,伸手捂住眼睛,腦子裡那根弦繃的有點疼。他本以爲這天會晚點來的。
巖洞裡冷不丁的發出一聲悶響,聲音從身側傳來,易書再回頭卻不見了趙巖的身影。這小巖洞總共就這麼大點,怎麼還能沒了人影?
易書眉頭一皺,剛剛趙巖是在哪來着。他剛剛敲擊牆壁沒反應,如今趙巖卻沒了身影。他倆不同之處,難道是站的方位?往後退兩步伏在地上用匕首敲了敲地面,果然有一處聲音與別處不同,看來就是這裡了。
巖洞中不知何時細弱的風又開始涌動了,易書的心裡不知爲何猛地一震,手下的動作也加快不少。巖洞裡又傳來剛剛的一聲細響,地面漏出一塊木板,木板之下是一處只容一人勉強可過的磚石甬道。
從風開始颳起的時候,秦肖整個人就有些不對勁。等那條磚石甬道漏出一條縫隙,他就一馬當先的跳了下去,獨留易書一個人在地面上有些發愣。待反應過來跳下去後,卻只見到趙巖一臉痛苦的扶牆站着。
“秦肖呢?”
趙巖扯扯嘴角苦不堪言,“一下來嫌我擋路,打了我一拳跑沒影了。”
好嘛,找到這個那個又沒影了。
鬧!那!般!啊!
易書內心幾乎是崩潰的,要是秦肖此刻在這他不先給一巴掌他就不姓易。只是聯想一下秦肖此刻的狀況,卻又有點擔心起來。從剛剛白蠟燭開始他的狀況就不好,他的那種體質根本受不得半點戾氣。
他現在的狀態,應該也是極其的不穩定。
想到這易書忙扶了一把趙巖,“他現在可能被控制住了,我們快點去找他。”頓了頓又猶豫道,“找到之後,小心一些。”
以前秦肖還能控制自己的時候,往往會留些餘地。如今他這個樣子,保不齊真的會下死手。
再說這個地方這麼詭異,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小心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趙巖在易書的攙扶下艱難的起來,本來毫無防備的落入甬道就讓他有些擦傷。況且原本在208上受了傷的手臂落地時又砸在地面上,更是傷上加傷。毫不客氣的說,現在他和易書加起來,可能還敵不過剛剛斂服女人的一條長蛇。
深一腳淺一腳的的走着,好在手電筒在易書的手裡依舊勤勤懇懇的發出光芒。他們走了不知多久,只覺得嘴脣乾的發苦。
前面黑的彷彿不見底,而這條甬道也一直看不到盡頭。下意識的舔舔嘴脣,易書只覺得身體的水分已經越來越少。如今只是八個小時而已,他就已經被體內缺水的感覺折磨的越來越癲狂,那到第三天極限的時候。他們還能保持理智嗎?
光這麼匆匆一想就已經手腳冰涼。趙巖又何嘗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現在他們除了往前走,竟然毫無辦法。
這條甬道實在安靜的過分,易書只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偏偏一片黑暗裡又不清楚是否有敵人蟄伏,連出聲也要十分小心。現在如果不是身邊還有趙巖,兩人勉強能作伴,只怕他立刻就能被這安靜逼瘋。
“什麼人?!”趙巖猛的拉着易書後退了幾步避開顯要位置,易書身下的黑影也慢慢探出了一縷黑氣。
易書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神態中倒是沒有什麼慌張的意思,只不過比剛進來時略蒼白了一點。手電的光芒有規律的掃射過去,易書對着趙巖輕輕搖了搖頭。
看上去,是沒有其他人的。
“會不會是看錯了?”易書剛說出口就後悔了,這裡面可能他的心理素質是最差的。但是經過訓教的趙巖卻不一定會看錯,他的承壓能力比自己高,心理承受能力也會相對好一些。更何況特案科本就接這些奇奇怪怪的案子,趙巖在這裡面摸索,膽子哪能不大?
趙巖護住身體要害位置一遍一遍看着周圍,“不會的,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看錯什麼。剛剛我看到一點點白色晃着閃過去了。”
說完他把手機調到最亮模式陪着易書掃描周圍,按說這裡真的藏不下什麼。甬道雖然高,但是並不寬敞。開始不過勉強一人經過,如今往裡稍微寬些也不過湊合二人同行,四周皆是大青石,哪裡能讓人藏起來?只不過,確實這裡到底是不是人也未可知。
那麼剛剛那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趙巖百思不得其解,易書手電筒突然在手裡打了個滾險些沒握住,“擡......趙巖......你擡頭看!”
趙巖原本沉思着,聽到這麼一句手機的光忙跟着掃上去。
真是日了狗了。
一擡頭密密麻麻的掛着好似風乾肉一般的屍體。他們身上被白布纏着,不知是不是因爲身後弱風的緣故,這些屍體的布條偶爾還會微微飄動,這纔有了剛剛趙巖看到的閃過去的白影。
身後上方並無這些屍體,就是從這纔開始的。說實話普普通通的屍體對易書他們來說倒也無所謂,畢竟經歷了那麼多邪門的事,再遇上幾具屍體真可謂小兒科。可問題就怕,這不是什麼簡簡單單躺着不動的屍體。
剛剛他們怎麼被坑的?那個斂服女人一掉帶着一條蛇險些把他們交待在那,如今懸着這麼多屍體,還不得要了他們小命!腳底黑影暗搓搓想把那縷黑氣收回去,易書用腳一踩黑影只得不情不願的繼續往前攀延。
這條路只有一條,秦肖打傷了趙巖走在他們之前,那他肯定也經過這。他怎麼過去的?
“趙哥,那根蠟燭如果不點燃,本身的戾氣也是很重的嗎?”
趙巖從揹包摸索出那根蠟燭,想了想周斯對他說起的話來,“這點雖然他沒說過,不過周斯說輕易不要用這個,裡面的封住的都是惡鬼。”
封的是惡鬼,應該也可以用吧,易書摸着下巴估計可行性。只是甬道這邊卻沒給他多少考慮時間,屍體的腳輕輕擺了擺,頭顱轉動着露出一張塗滿顏料,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樣的臉。
易書驚怒交加。天地可鑑,放大招還給CD時間呢。這麼快坑他們是要逼着他們團滅嗎!索性只能堵上一把,看着那截蠟燭默唸兩句阿彌陀佛,擡腳要走。卻試到肩膀一涼,居然被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