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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榮先生, 您想讓我這麼做?”
聊了這麼久,葉漫能聽出榮盛華言語中的難色。
他應該是想好了對策,但還在猶豫吧!
榮盛華沒有立馬回答, 神色愈發糾結。
這種事, 他實在不知要怎麼開口……確實強人所難了。
葉漫微微抿脣, 輕笑道。
“您要我和他終止合約, 就必須找個理由在不損害顧梟利益的前提下和他結束婚姻關係, 如果導致離婚的是我,那他自然不算違背遺囑內容了對吧!”
端起涼透的巧克力奶,葉漫脣角勒出一絲僵硬的弧度。
“……是的, 不過小漫你放心,我知道你和小五的感情早已不是當初, 等過了非常時期, 你們完全可以復婚。”
看着女子眼底的涼意, 榮盛華自知這個要求很過分,他也沒想着葉漫一定會答應, 只是希望她能好好考慮。
畢竟……
她愛着顧梟不是嗎?
杯子被銀勺敲得清脆,葉漫臉上瞧不見任何喜怒哀樂。
她已經打算放棄學業了,難道這會兒連愛情也得放棄嗎?
可就算不放棄那又能怎樣?
嫁給顧梟,依附生活一輩子?
每天逛逛街,美美容, 受着樊氏和顧家姐妹的嘲諷。
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不。
不是這樣的!
她想要的, 並不是這些。
她喜歡在地下室裡仰望他作畫的那種感覺, 亦或是被他看着, 就像剪窗花裙那天, 他眼裡充滿了對自己的驕傲和肯定。
那種目光,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她要的不光是愛情, 還有價值,一段婚姻裡屬於她的價值。
榮盛華見她雙手發顫,以爲葉漫是情緒激動,趕忙想要安慰。
“小漫,你別……”
“我答應你。”
葉漫鬆開掐紅的雙手,又繼續道。
“不過,我有個條件。”
——
在酒店休息多日,葉漫終於決定離開這個避風港,回到原本的生活。
經過這麼久的沉澱,她似乎想開了不少。
只是,笑容少了很多。
她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到家時,屋子裡空空的,赫拉也不見蹤影。
葉漫從房中搜出幾大摞手稿以及素材工具,還有許多和服裝設計有關的雜誌,畫報等,以及這些年她得的所有獎狀與紀念品……
裝了整整一紙箱,拖上了屋頂。
天空陰雨綿綿,涼風伴着溼潤。
葉漫站在鐵桶前,將手稿紙一沓沓丟入火中,正式與服裝設計做了告別。
火燒的很旺,零星飄着菸灰,在雨點中熄滅,轉瞬不見。
這些東西早已深深刻入腦海裡,不再需要實體了。
它們每條線,每個字,用的哪支筆,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既然決定了以後要走的路,就該義無反顧。
不是麼。
“喵~~!”
一聲貓叫打破了思緒。
葉漫轉身瞧去,只見男人正抱着赫拉站在門邊,口罩都還沒來得及摘下。
髮梢上的雨珠隨呼吸起伏不止,顧梟站在檐下無聲的望着她。
目光摻雜着思念,卻仍保持鎮定。
“你來了。”
葉漫轉身將手裡僅存的稿子,盡數丟入烈火。
拍去身上灰漬,她彎腰端起水盆,朝桶中潑去。
大火瞬間被撲滅,餘下嫋嫋青煙。
見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顧梟只能將擔心咽入腹中。
換下之前的嚴肅,緩步走到她跟前,調侃道。
“我以爲你逃婚了。”
“你想多了。”
葉漫笑的又幾分疏遠,繞過他往樓下走去。
“你還在氣我?”
拉住她的手,顧梟擰眉問去。
他很不喜歡那種笑,感覺像對一個陌生人。
兩人走回客廳,帶着顧梟的疑慮,葉漫從茶几上拿起一封信,淡淡道。
“沒什麼可氣的,我決定休學了。”
“什麼?!”
顧梟聽到她這麼說,神色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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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葉漫這次居然會如此認真!
“我不想再學服裝設計了,如果我就這樣什麼也不幹,你還會和我結婚嗎?”
葉漫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眼中多了一絲好奇。
女人星眸清澈,唯獨少了一層真實。
隱去內心的憂慮,顧梟握住她的肩膀,神色認真且真摯道。
“會,我會養你一輩子。”
他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
寥寥幾個字卻撼動了整個心房,一抹酸意涌上鼻尖,葉漫不自覺紅了眼眶,頷首將他抱住。
“嗯,我知道了。”
“在今朝,那個女的並沒有碰到我。”
顧梟回擁住她,語氣顯得不悅。
想起顏家那小子就不爽,最多再等兩天,如果還沒消息,就只好他親自上門了!
“秦朝宇告訴你的?”
就知道那傢伙靠不住!
他不會……
給顧梟瞎說了什麼吧?
葉漫驚得連忙擡頭,正巧落入男人那雙帶笑的眸中,看上去十分慌張。
“你不會是因爲吃醋才玩失蹤的吧?說,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沒什麼原因,我只不過想一個人靜靜!”
葉漫鬆開雙手,卻被顧梟又拽了回來。
“說謊。”
“我沒有!”
“跟我來。”
顧梟丟下赫拉,牽起葉漫就往外走。
兩人來到倉庫外,停下。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見他一臉神秘,葉漫順着他的指示推開了那扇門。
刺眼的燈光折射在玻璃櫥窗上,綻放開來,一瞬間令人睜不開眼。
倉庫被重新佈置過,宛若童話裡的場景。
白色的牆紙,粉色的氣球,排列整齊的玻璃櫃,還有無數禮服,首飾,令人應接不暇。
葉漫盯着那櫥窗裡的一件件婚紗,眼淚不自覺溢出。
“喜歡嗎?”
拭去她眼角的溼潤,顧梟淺笑詢問。
“我人生中設計的第一件衣服就是婚紗,那是爲我媽媽畫的,她一輩子都沒穿過,也沒有機會穿,這些婚紗是我在不同年紀所設計的作品,從未發表過,如今,我只希望它們能穿在你身上。”
吞下喉間的不適,葉漫努力扯出一個笑臉,點點頭。
“好。”
顧梟,你一向把顧氏看的比誰都重要,不該爲了我,將自己置於險境當中。
而我,是個連自己都還沒活明白的人,又拿什麼去接受你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