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期又開始了,海城的氣溫也漸漸變得好了。(
開學剛來的那天,大學城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樣子。海風讓這座氣溫本來應該溫和的城市變得和北方沒什麼區別,不過冬天是短暫的,也就那麼幾天而已。
等我到宿舍以後發現,那三個傢伙比我早來了兩天,一個個看着我笑嘻嘻的。我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別的,而是被他們搜查書包,他們要看我從遙遠的山西帶了什麼好吃的。說起這個還真的值得一提。從大學的第一次返校,一直到畢業,我們似乎都有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不管是誰回家或者旅遊回來,一定要爲大家帶點兒吃的。所以大學四年裡,我吃過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像什麼桂花糕、德州扒雞、雲片糕、手工煎餅等都是普通的,還有什麼花雕酒、什麼正宗西湖龍井茶等。要說大學生活懷念什麼,除了那些人外,應該還得算上這些吃的吧。
他們的吃的當然還爲我留着一點兒。因爲山西的麪食居多,而且都沒法帶,我就給他們帶了一瓶汾酒,雖然不是那麼好的那種,但他們絕對沒有體驗過汾酒的魅力。當天晚上,我們四個就在宿舍偷偷擺了一桌。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刑揚就從櫃子裡拿出了一把吉他,除了他們兩個,剩下的我算是驚呆了,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我突然想起放假之前說好的事情,這個學期來了要組建什麼樂隊。先不管組建樂隊能不能成,看着那把吉他我是有點兒激動的,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吉他,也聽過吉他的歌,但從來沒有摸過真的吉他。我用笨拙的動作握着吉他,撥動了六絃。雜亂無章的聲音立馬跳出來,他們笑話我亂彈琴,但我覺得那是天籟之音。
刑揚告訴我們說,其實吉他他在高中的時候就學過一些,只是當時沒有當一回事兒。基本的手法和識譜子他是懂的,最主要的就是練習。他有模有樣地告訴我們他自己的音樂經歷,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們音樂應該從那些地方入手……他每講一次我們就點一次頭。就這樣,在刑揚的耐心教導下,我們各自開始學習。(
當然對於我們三個來說是比較困難的,光音樂理論我們就足足學了一個月,那也只是算勉強地懂了。除了這個,最困擾我們的是樂器。雖然沒有那麼貴重的樂器,但我們連最便宜的都沒有。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刑揚幫我們在舊樂器市場買了樂器,但除了架子鼓。爲了讓我們的樂隊能夠像個樣子,我們都參加了學校的一個音樂俱樂部,那裡什麼樂器都有,而且有音樂系專門的老師給參加的同學上課。
除了加碼練習音樂外,我當然還沒有忘記一件兒事兒,那就是安然。上個學期我已經感受到自己和安然在思想的差異了。從假期開始,我就開始看一些文學名著,希望以後和安然一起吃飯的時候能聊點兒什麼,這樣就可以避免經常出現的那種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的情況。
新學期的到來,萬事萬物都在井井有條地進行着。社團生活當然必不可少。有一次開會,安然說現在需要我們寫關於春天的稿子,因爲馬上就要春天了。當時我並沒有感覺到這是一件什麼事,寫稿子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寫稿子還算子積極的,但是到了那次通知之前,我連一片稿子都沒發表。起初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稿子太爛了,後來我就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嫉妒我的才華。
一個週二的下午,剛學後我就打算找點兒靈感。我想我看看安然,來海城大學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我從來沒有去過文學院,也沒去過安然的班級。文學院在我們學校的海潤樓上,海潤樓除了有文學院還有美術學院,看來都是搞靜態藝術的人。
我沿着樓梯一直走上了二樓,此時還有幾個班級在上課,我知道其中肯定有安然的班級。我趴在窗戶後面一個個找,順便也看看這些未來的藝術家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學習狀態。在二樓東面拐角處的一間教室,我從後門的玻璃上看見了安然的背影,她正在擡頭聽講,講臺上站着一位白髮蒼蒼但氣質非凡的老師。我一動不動地看着安然,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
下課後,我沒有走,而是看着安然寫筆記。走過的同學一個個都在看我,我傻乎乎地和她們打了招呼。那天我發現,文學院的男生就是少,安然班裡一共五十個人,男生只有四個。
本來我以爲安然會生氣,但沒想到的是,她說要是喜歡聽這裡的課,以後就可以來。我喜出望外,以後自然就來聽課了。
等到又幾天過後,我突然發現山潤樓下的迎春花已經開了,黃豔豔的一片,美術系的同學已經在拿着畫板寫生了。從山潤樓走到又新廣場的時候,居然發現玉蘭花也開了。我在責備我自己,這幾天究竟幹了些什麼,這麼美的景色爲什麼不是我第一個發現的。似乎總是這樣,生活中處處有美,只是缺少一雙發現沒的眼睛,缺乏一顆發現美的心。
晚上躺在牀上的是時候,我還再想着白天的迎春花和玉蘭花。我似乎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每天躺着牀上的時候我就會想要給安然寫一封怎樣的情書。人一旦養成一種習慣,再想改變就變得很難了。
我記得我們上初中的時候,是故鄉清明梅雨的時候。安然負責做新一期的校板報,那一期她寫了一個小的文章,叫“梅子花開”。就是那篇文章,以清新的筆法轟動一時。我趕緊爬起來打開臺燈寫東西,此時正在看書的帥哥看了看我說:“小子。今天這是怎麼了?打了雞血?”
“你就等着我的好戲吧。(
一個星期後,安然給我打電話,說她在外面有事回不來,讓我去老師辦公室搬報紙,新一期的院報已經出來了。
等我看見報紙的時候,讓我感動的一幕發生了。隨後我給張巖榮打了電話,讓她幫我一個忙。
“嫂子,你幫我一個忙吧。”我打電話說。
“什麼,你說?”她在電話那頭說。
“你幫我發一趟報紙,只給安然的宿舍發,給她們宿舍每人一張,把我寫的那篇翻過來朝上。
“你傢伙,發文章了,可以啊!給她們宿舍每一個人發,看來你小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趕緊幫忙吧,事不宜遲。”我打斷她喋喋不休的話說。
“好吧。過來給我送吧,我在宿舍樓下。”
報紙如同我預期的效果一樣,我知道一旦發了,就有不可估量的作用。新一期的文藝版刊登着這樣一篇文章,文章的旁邊還印着一張彩色的梅花圖。文章的題目叫《梅子花開》。
槐月之初,落了幾場雨,雨過之後,空氣甚是清新;雨過之後,海城的春天算是正真的來了。
週一下午五六節之後,一位好友打電話給我說,又新廣場上的玉蘭開了,讓我有時間過去看看。(
我圍着樹一個角度一個角度地去看,發現每一個角度都能詮釋出一種美。迎着夕陽去看,玉蘭是最美的,陽光下的玉蘭十分靚麗,微風拂過,花瓣上下舞動,那不是一位俊俏的舞女卻又是什麼?被花瓣分散開來的陽光溫柔地射入我的眸子,直抵心房。
不知什麼時候,看着玉蘭我就想起了兩年前的時光。那年我們還是同班同學。
那是五月的一個下午,天空就像鳶尾花一樣美麗。我一個人站在實驗中學的花壇裡看花,就在視線偏移的時候,她走進了我的世界。一件淡粉色的上衣,藍色的牛仔褲,泛着白光的鞋子,步態輕盈地走過來。我假裝看着玉蘭,餘光早就瞟了過去。她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每一次眨眼就像每一次撥我心中的琴絃,餘音低迴婉轉如江南小橋下的流水;她的黑髮沒過了肩,隨晚風一起在夕陽下飛揚。
我轉過身看着她,她還以一個微笑。於茫茫人海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我恰巧遇見了她。更早的時候,我還不認識她。
幾經輾轉,我認識了她;再後來,她也認識了我。曾多次遇見過她,多少次,我總是說一句:“噢,這麼巧呀。”;她也回一句:“好巧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慢慢地喜歡上這個女孩兒了,總想每天多見她一面,哪怕在上學的路上,抑或是她打水我剛巧趕回來;總想能聽聽她的聲音,她笑也好,她平時的語調也好。只要有關她的消息能或多或少的出現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我就感覺很高興了。
朋友們說:“喜歡你就追啊。”我沒有這麼做,因爲我不知道後面的會是什麼。其實,要是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的話,對方是能感覺到的。對於真正的愛情是不需要追的,她更不是我的獵物,她是我彩虹之上的幻城。或許,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
我總是在問自己:“你究竟喜歡她什麼?”我告訴我自己,沒什麼,喜歡一個人不需要喜歡她什麼,只需要你喜歡她。
朋友們問我:“什麼是愛?”其實,愛沒有一個確定的含義,它只是我們抽象的表達。一句問候,一句關心的話,一句節日裡的祝福,一句“噢,這麼巧呀。”都是愛。點點滴滴對某個人關心的總和就是愛。
明天我們依然會相見,就像晚上的星,我只能遠遠地望着她,接近她只是我遙遠的夢想。
後來,等到我老去的時候,就在春天的晚上,我還是站在玉蘭下,說着那個女孩兒。
多希望,我說那個女孩兒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
文章發表以後,不僅僅是我們社團的人說寫得好,就連我們的指導老師都說,這是她見過的最別緻也是最有文采的情書。還是老師的閱歷豐富,她一看就知道這是我寫給安然的情書。誰也不會知道,我這是寫給她的,而且是情書,我要讓安然知道我林峰已經開始追她了。或許對有的人來說,會先當面表白,我曾經也這麼想過,但我終究怕她拒絕我。這是一種戀愛方法,你無需一定要面對面表白,你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證明自己的真心,想辦法感動她。
除了安然,她們宿舍的幾個見了我總是調侃說:“林峰,哪天也給我寫一份情書啊。”說完接着就是幾個女生的哈哈大笑。我知道這一定是劉蘇的注意,是她在暗地裡幫我,在營造一種輿論氛圍,讓安然開始改變看我的態度。
當我把報紙拿給宿舍的幾個傢伙的時候,他們幾個也驚奇的說:“可以啊!你的文章居然坐到了院報上,而且還是情書。你這傢伙真有心機。”就在那天晚上,刑揚和張巖榮約會回來就顯得不如平時高興。
“你這是怎麼了?不是一直在蜜罐子裡泡着嗎?甜頭估計都償到了,還想幹什麼呢?”我調侃到。
刑揚半躺在牀上說:“都是你,沒事寫什麼情書,還在報紙上發。今天我們家那位就生氣了,說我就知道嘴上說說,一點也不浪漫,一定要讓我也在報紙上爲她寫一篇情書。”
就爲這個他們居然吵架了,以前刑揚回來的時候總是在和張巖榮打電話,從那天開始一連幾天都沒有,這是他們好上以後的第一次吵架。我看得出來刑揚的心情很不好,不好主要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爲了這麼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我們三個聽見後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心想,原來因爲愛情吵架的原因正是太不可思議了。
給安然寫情書是也算是我一直以來看書的成效吧。我看見了讀書的魅力,也終於知道讀書不僅僅可以考試,而且還可以寫情書,還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寫情書是我愛情攻略的第一步,重點還在後面,不過如論如何我也不能和她當面說,我一定要讓她感動到哭,到那個時候絕對是親口表白的最佳時機。
那天晚上,我也在幻想,等過幾天見了安然,她會有怎樣的表情,是不是有點害羞,是不是有點裝傻,要麼是不是誇獎我幾句……
等到我真見她的時候,她和劉蘇剛好剛從圖書館出來,兩個人有說有笑,手裡抱着幾本書。我迎面走來,朝她們兩個打了招呼。
“哎呀,大文豪來了。”率先說話的是劉蘇,這在我的意料之中。
“你們兩個這麼愛學習啊!”我不敢看安然的眼睛,顯得有點兒緊張的說。
劉蘇“嗯”了一句就拉着安然走開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錯了,爲什麼安然沒有說話就走了。等我回過頭來看她們的時候,纔看見安然在追打着劉蘇。
我搖搖頭笑了,劉蘇一定是拿着我寫情書的事兒調戲安然,而安然因爲害羞開始“報復”劉蘇。這也是個好事兒,安然之所以沒有說話,就是因爲心裡害羞了。除了我和安然知道“梅子天空”的故事外,估計在海城大學已經找不到第三個人了。假如劉蘇知道,她也只是知道一點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