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我和周亞楠就爬了起來,我們要趕早到達布達拉宮,避免重蹈昨天的覆轍。(
畢竟我沒有類似於這樣的出遊經歷,我在睡夢中被周亞楠叫醒,稀裡糊塗的就跟着她走了。本來我也是定了鬧鐘的,但是那個時候鬧鐘已經響過三次了,三次我在迷迷糊糊中倒是聽見了,但我愣是沒有爬起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和周亞楠終於買到了進入布達拉宮的門票。我們滿心以爲我們是起牀最早的,沒想到,早就有那麼一羣人拿着那些“長槍短炮”等候了多時,他們或許來自四面八方,或許是有組織的團體,但他們都在等待“日光城——拉薩”的第一縷陽光。他們穿着厚厚的衝風衣,一動不動地盯着日出的地方,他們在等待最美的風景出現。瞬間,我體會到攝影家的幸苦,也由衷地敬佩他們追求自己目標的那種精神。世界上最美的事物都是用汗水換來的。
晨光中的布達拉宮更加迷人,她像一位溫婉大方的藏族姑娘,正等着上山採藥;她面吐芬芳,臉頰好似朝霞。她絕不像其他地方的女子,她屬於西藏,屬於拉薩,她就是西藏姑娘。
許多遊客或許匆匆忙忙爲了多趕一個景點,或許還有別的原因,其實他們往往錯過了最美的景色。我和周亞楠不慌不忙,沿着路仔細地欣賞着布達拉宮的每一個角落。整個布達拉宮的建築面積有上萬平方米,但只有兩千多間房子,由於分隔多,我們所看到的每一間房子並不是那麼太大,就連喇嘛的議事廳不過也就一百平米多一點。(
我們參觀的順序是白宮、紅宮,然後從宮殿後面的後門出去。在布達拉宮參觀和在大昭寺是一樣的,就好像沿着迷宮一樣的路欣賞美景,在裡面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大概是爲了保護文物的緣故,殿內燈光暗淡,加上能停留的時間也很少,我們唯獨能做的就是在參觀的途中一次又一次地讚歎布達拉宮的宏偉壯麗。
此時的布達拉宮已經不像大昭寺那樣接受人山人海的朝拜者,而成爲一座規模宏大的博物館,殿內已沒有了太多的僧人和佛事活動。除了布達拉宮本身的精美,更爲讓人歎爲觀止的是布達拉宮所珍藏的各種寶物,那是西藏各區人民幾百年來偉大的智慧結晶。一件件手工藝術品精妙絕倫,舉世無雙。例如,五世達賴喇嘛洛桑嘉措的靈塔,用十一萬兩黃金包裹,假如換算成現在的計量,也有三千五百公斤;十三世達賴喇嘛土登嘉措的靈塔高1297米,也全部用黃金包裹,上面鑲嵌着上萬顆寶石,不僅如此,他的坐像前還有一座用20萬顆珍珠和珊瑚珠穿成的法物珍珠塔(曼陀羅)。除此之外,還有諸如唐卡之類的稀世珍寶,唐卡是我迄今爲止見過的最美藝術品。
從布達拉宮出來,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們出來就趕緊在附近找到一家飯店,飯店雖然不大,但很溫馨,坐在裡面可以讓人瞬間忘記疲憊。很多遊客也同我們一樣,一臉疲憊的樣子,一屁股坐在餐廳的椅子上不想起來。
“下午我們去哪兒?”我趴在桌子上問周亞楠。(
“你是不是累了啊?一個大老爺們居然還不如我呢,這纔來了幾天啊。以後怎麼辦呢。”周亞楠調侃說。
“沒有啦,只是感覺沒有睡好,感覺一點點高原反應。早上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稀裡糊塗就來布達拉宮了,剛到的時候我以爲我在夢裡呢。”說完我朝着周亞楠笑了。
“還好意思說,昨天晚上是誰說保證第一個起來的?還吵吵着要叫醒我。”
“去哪兒玩?”周亞楠接着又問。
“你說吧。下午聽你的,建議就在城區,這樣我們明天一早坐車前往納木錯。”我直起腰來說。
周亞楠笑了笑說:“嗯,建議有效。聽人說,西藏的各種吧非常多,我們不如去一家店裡吧,懶懶地曬上一下午太陽,那未必不是一種享受。你看今天陽光多好,正好利用這個時間我也可以寫一些這兩天遇見的人和事。”
“哇塞。你還是個作家啊。和你認識這麼久了居然不知道啊。真是真人不露相。”我調侃說。
“哈哈,你過獎啦。(
吃過午飯我們又前往八廓街了,幾乎轉悠了一個小時,我們在一處拐角找到了一家裝扮的古色古香的茶吧。這家店的老闆是個內地的一位小夥子,五年前在八廓街開了這家茶吧。如今她已經娶了當地的一位名叫格桑曲珍的姑娘爲妻,現在他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在店裡,我們看見穿着藏服的兩個孩童歡樂的玩耍,可以猜到,這就是他們愛情的果實。
格桑的茶吧裝扮得很有特點,從二樓拉下來經幡隨風飄搖,門前堆着許多瑪尼石,上面刻着我和周亞楠都不認識的藏文。我們也奇怪昨天是怎麼逛的,居然沒有注意到這裡。店內也很特別,全部是復古色的木質桌椅。在靠近牆角的一處,有很多美麗的西藏美景,還出售紀念卡片,還有時光郵局,可以給未來的自己或朋友寫信。我似乎有些高興,但又有些失落,我真的好想給安然寫一封信,她能看見的信。我買了賀卡,打算日後親自送到她的墓碑前。看着牆上游客的留言,我的眼角又一次溼潤了。
茶吧的茶很好,我喝着喝着不知何時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陽光灑在背上很是溫暖。似乎是太累了,或者是心靈接受了洗禮,變得乾淨透明。當我醒來的時候,周亞楠還在低頭寫着東西,我偷偷看着她,她垂下來的烏黑的頭髮是那麼明亮。她拿起杯子喝了一下接着又放在了桌子上,顯然是已經沒有了。(
有那麼一會兒,她或許注意到了我,轉過頭來看我,我趕緊又假裝睡着,頭套在衝風衣的帽子裡。
“行了。裝什麼裝。不怕憋死啊。”周亞楠笑着說。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寫啥呢?讓我看看。”我站起來朝她走去。
“不行。哪有男生看女生的日記。”她用手一邊捂住一邊說。
“真小氣。明天把你仍在湖裡。”說完我朝周亞楠扮了一個鬼臉。
我又點了兩杯咖啡過來,希望可以借它打起精神來。
“你很心細嘛!”周亞楠說。
“不是啦。我自己想喝而已。”
“好吧。你這人。”說完她又低頭在白色的紙上寫她的東西。其實我也想寫一些東西,但我終於下不了筆。
我拿着奶白色的茶杯站在琥珀色的玻璃窗前看着依然川流不息的人羣。陽光從玻璃的一側斜斜地照了進來,打在地面上,斑白的一塊如同美玉。在人羣中,我似乎看見了安然的臉,然而跑出去看時,一切又依舊,人羣熙熙攘攘。
茶吧裡一直都播放着舒緩的輕音樂,我從來沒有聽過的那種,我感覺音樂是如此的甜蜜細膩。
我和周亞楠從格桑茶吧出來的時候,老闆告訴我們夜晚的布達拉宮廣場景色很美,你們可以看看。聽到老闆的話,我真的佩服死他了,他居然可以知道我們是第一次入藏,而且沒有任何經驗。
太陽慢慢下山,天邊現出一大片紅霞,好像藏族姑娘的臉頰。我們在夕陽下快速地按動快門。隨着太陽的離去,氣溫也慢慢下降了,一天的熱氣不一會兒就散去了,我和周亞楠穿上了衝風衣。
橙黃色的燈光在拉薩的大街上亮了起來,如同清晨太陽的光輝照耀。布達拉廣場已經有很多人了,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什麼,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究竟等什麼。我看着不同面孔的人,在想,是什麼一種力量,能吸引這麼多人不約而同的來這裡。
“林峰。你看背面。”周亞楠激動地朝我說。
我腦子裡突然不知道“林峰”是誰,只是感覺好熟悉的名字在我腦子裡呼呼亂闖。
“喂。林峰。你想什麼呢?”周亞楠拍了一下我胳膊說。
“啊。你叫我。”我說。
“你看背面。”
有人說過,如果一個地方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給你留下震撼,那麼在以後的歲月中,你會慢慢把它遺忘。我敢肯定,布達拉宮我這一生都不會遺忘。天剛剛黑,布達拉宮後面的天空還是黑藍色的,它像一幅巨大的背景畫布。面前的布達拉宮在此時呈現出另一種姿態,燈光照耀着她,她的顏色與天空大地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像在夜晚置身於美麗的畫中,一切是那麼清麗大方,溫婉迷人。沒有哪裡的一種夜景能如此震撼人心。布達拉宮的夜景是我用笨拙的筆觸無法形容的,只有站在這裡才能感受到她的無窮魅力。
在布拉達廣場停留的時間不能太長,很快工作人員就開始清場了,我們和所有人一樣,邊走邊回頭留戀地張望着布達拉宮。那一刻我頓悟,我在布達拉宮廣場等待的不是別人,而是年輕的自己。
回到達瓦大叔家裡的時候,夜已經完全黑了,涼氣一陣一陣襲來,我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雖然如此,但是院子裡還是有很多人在聊天,見到我們回來也熱情地打招呼。我絲毫沒有任何睏意,和周亞楠也拿了馬紮坐了下來,聽他們講述自己的故事。
聊天是打發時間最好的方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裡就只剩下我和周亞楠了,我們一邊聊天,一邊看着院子上方的星空。記得年少的時候,我最長做的事情就是擡頭看星空,後來從希臘神話裡也知道了一些關於星座的秘密。
“能跟我說說你心裡的事嗎?”周亞楠突然問我。我真的有點疑惑,這件事應該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沒有來拉薩之前,我根本不認識周亞楠。
“什麼心事?”我裝作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依然擡頭看着白色的銀河世界。
“剛來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有心事了,否則你不可能一個人來西藏的。你埋藏得很深,從來沒有過多表現過。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肯定給你打擊很大,或許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周亞楠滿臉真誠地看着我說。
我看了看錶,已經十二點了。我說:“這麼晚了,我們睡吧。”說完我起身走進屋子裡。周亞楠也沒有說什麼,後腳跟着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