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那年,我在海大爲你佔座
元旦過後緊接着迎來的就是期末考試了。我想對於大多數的大學生來說,這個時候絕對是自己最忙的時候,不管愛學習的還是不愛學習的同學都會忙着複習。道理很簡單,假如不復習的話就意味着掛科,而掛科就意味着一切評獎評優都會取消。
這個時候是學校圖書館最忙的時候,每天很早的時候圖書館門口就排起了長隊,等到圖書館門開了以後,人羣就像潮水一樣涌進去,期間不免一些口角發生。這就是大學裡最壯觀的景象——考前佔座。
我們宿舍的人,我算是比較喜歡學習的,不過我學的很多東西都是課本的東西,不像帥哥什麼東西都看,真是開卷有益。我每每講起學習的時候,宿舍的三個兄弟就一臉鄙視我的樣子,還說:“你就能看個課本。孤陋寡聞。”我不反感他們的觀點,我的確對課本的知識研究的比較深。我敢打一個保證,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班的同學沒有一個能比我對課本瞭解的。當然這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事情,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最少我還懂一些理論的東西,有的人乾脆什麼都不知道。
宿舍的幾個傢伙和我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刑揚根本根本不愛學習,平時就喜歡打牌,經商,他看得最多的書也是關於經商的東西。所以等我們畢業以後,他就回家創業了,而且現在已經是一個身價不小的老闆了。當然他對泡妞也有一套,經常把某人哄得雲裡霧裡的。帥哥除了經常看看書外就是睡覺,大學四年都是那麼過來的。這曾經一度讓我十分不解,他爲了睡覺居然可以每個早上的課都不去,等到第二節有課的時候,他纔會慢慢悠悠的拎着一杯豆漿,啃着一個掉渣餅走來。帥哥除了不愛看課本,別的書基本上是開卷有益,不過他經常看的就是歷史名著,像《第三帝國的興亡》、《第二十二條軍規》這樣的小說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了。每天晚上我回到宿舍的時候,就看見帥哥已經在抱着厚厚的一本書在看,等到我半夜迷迷糊糊上廁所的時候,傢伙纔開始睡覺。我們宿舍不僅稱他爲“鐵人”,還稱他爲“天皇”。每次在我們調侃帥哥的時候,傢伙總是引以爲榮,而且還鄙視我們的閱歷。在我看來帥哥的大學生活是灰色的,他除了看書只辦過一件事兒,那就是和我們弄了一陣子樂隊。他曾經也試着談過女朋友,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我和刑揚也幫他介紹過一個,但是那傢伙試了不到一天就放棄了。我們曾經嘲笑他,估計是一輩子找不到老婆了,等到了適合的年齡,乾脆就和那一堆書結婚算了。胖子的大學生活基本上可以用“睡過”來概括,仔細想想,還真想不出什麼詞可以同在他的身上。已經畢業有兩年了,我們終究也沒有通過一次電話,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一個週三的早上,我起了個大早,起來的時候,宿舍就像停屍房,都快考試了,這些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我不得不佩服這些傢伙的定力,一直也想不通這幫傢伙高中是怎麼學的,後來又是怎麼考上了海城大學。
匆匆買了早飯我就快步朝學校走去,一來是快去佔座,而來是外面太冷。我去的算是早的,只有六七個男生在門口等着,看來早起的鳥兒確實有蟲吃。我們都是拿着好幾本書,偶爾看看對方,都互不認識。但心裡似乎都明白彼此的來意。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圖書館的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龍,我朝身後看看人羣,大家似乎都沒洗臉;我又看看錶,還有幾分鐘就熬到頭了。前面的這幾個人都在以不同的節拍跺着腳。那是我第一次佔座,第一次見識到了大學生的瘋狂。
圖書館的門開了,人羣一涌而進,都向各個樓層跑了進去,女生尤其跑得快。我在三樓的一個桌子前坐了下來,順勢在旁邊的座位上放了一本書。我回頭看着進來的人羣,不到五分鐘,偌大的自習室已經滿滿的人了。我被這些人的行爲折服了,暗暗告訴自己,幸虧這段時間纔來,不然早就得了心臟病了。
就在我剛低下頭看書的時候,有一個女同學打斷了我的思緒,說:“同學。這兒有人嗎?”女同學指着我身邊的座位說。看着她手裡抱着的那堆書我瞬間感覺呼吸困難,神經緊張。
“哦。不好意思,人一會兒就來了。”我說。
女同學沒有說什麼就朝後排走去,她的眼睛掃視着四周。我看着眼前的女同學,感到自己的這種做法真是不文明。我應該把位置讓給那些更需要的人,我在宿舍也可以照樣複習。只是現在我不能這麼做,這幾天我纔剛剛開始。
說起圖書館佔座這件事兒,這也真的不能怨我,所有人都在這麼做。你別管來的早,還是來的晚,總會有佔座現象出現。我們圖書館的書桌是可以前後坐四個人的那種,有時候你會看見只有一個人坐着,其他的位置放着三本書,更加過分的時候是居然用一張紙就可以佔座的。說實話這樣的行爲確實值得罵,早上起不來你就別來,何必佔用別的同學的學習空間。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候,有人拉開我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我心想這傢伙怎麼也不打個招呼。正在我要說他的時候,我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說:“你今天來的有點晚哦。”
來的人是安然,她今天來得的確有點晚,以往都是我來幾分鐘她就進來了。我看着她的臉,頭髮似乎沒有好好梳過,而且眼睛還腫着。我在想,這個傢伙又是怎麼了,難道又碰見了她那個可惡的前男友。其實我真的不想提起他來,但似乎安然的過去總和那傢伙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安然的不痛快也全部由他造成。
“我昨天晚上睡得有點晚了,一直在看書,等到瞌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所以今天早上有點晚了。”安然小聲地說。
我長吁了一口氣,心想不是那個原因就好。有時候我再想,一個人假如愛一個人會不會愛到發瘋的地步?那時候的我似乎已經是一種發瘋的狀況了,幸好她的那個前男友沒有找茬,要不然在安然發瘋之前,我就徹底瘋掉了。
這是我連續三天來圖書館佔座了,不是安然的安排,而是我知道,這種辦法肯定可行。在我佔座之前安然就已經在這裡學習了,但是並不是她每次都能早來,即使早來了也不一定能占上座。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去圖書館,看見安然和劉蘇兩個人正在找座位,看他們的情形,我就知道,她們兩個已經找了半天了。
從那天起,我心裡就想,明天一定要早點過來佔座,這樣就可以和安然創造更多的機會。果然第二天我又碰見了她們兩個在找座位。
我招手示意她們兩個過來,我這裡有座位。
“你倒是機靈啊。“劉蘇小聲笑着說。安然也沒有說什麼,她以爲剛好碰上了,就和劉蘇一起坐了下來。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來的就只有安然一個人了。我問安然:“今天劉蘇怎麼沒來?”
“她今天有點不舒服。”安然小聲的說。
直達期末考試結束後,我才知道,原來劉蘇早就知道了我的“詭計”,她假裝不舒服,給我和安然創造機會。我打心眼裡感激她,每天早上都爲她祈禱,祈禱她天天好運,祈禱她考試全部通過,祈禱她年年拿獎學金。且不說是不是我祈禱的原因,但劉蘇確實是每年都能或多或少的拿到獎學金。當然圖書館佔座這件事兒,都歸功於我平時和劉蘇相處得很好啊。劉蘇也知道,我這個人雖然長得一般,但絕對是個好人。她也看出來我對安然的真心。或許我和安然之前的故事她早就知道了。是我的誠意感動了她,一想到這裡我就佩服得自己五體投地。
放假考完試,剩下的就是回家了,這是我上大學以來第一次那麼久離開家裡,而且還離得那麼遠,一想到馬上就要回去了我就激動得不得了,連着兩個晚上沒有休息好。與此同時,我也得買火車票了。本來我是先給張巖榮打了電話,問她是不是一起回去,沒想到那個傢伙說要和刑揚一起出去玩幾天。除了安然,我就沒有一個同路的了。本來我是不想給安然打電話的,這樣小事就不應該驚擾她,再說都那個時候了,她也沒有問問我,我心想是不是人家也有別的安排。但我似乎實在不想一個人回去,慢慢長路實在寂寞無聊啊!於是我給安然打了電話。
“安然。你什麼時候買票啊?順便也給我買一張吧。”我說。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一會兒就去車站。你下午還考試呢吧?”電話那頭的安然說。
“恩。下午最後一場了。我一會兒下去給你錢。”我說。
“先不用了,等你考完試吧。我買三天後的可以嗎?”安然說。
“可以。”
真的沒有想到,安然居然知道我下午還有一場考試,看來她是關心過這個問題的,她之所以不提前告訴我,是怕我分心了。畢竟這是我上大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很多學生就是應爲剛上大學的緣故,大學的第一次期末考試就掛掉了。想到這裡我深深自責,真不該胡思亂心,我也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不會再往歪處想。
三天以後,我和宿舍的哥們一一告別,我們宿舍四個人我是第一個離開宿舍的。臨別之前,我們在後海喝了一頓,細細回憶了已經過去的一個學期。
這是從今年暑假離開家裡後的第一次回家,我的心情變得更加激動了。同時我是我們宿舍唯一坐火車回家的同學,他們幾個都是汽車伺候。臨行的時候我已經給家裡打了電話,母親說已經做了我最喜歡吃的玻璃餃子。
海城站是個小站,我們回家必須從北京轉車,我們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回去。談到坐火車我就不得不說,時間長了,那真是一種煎熬,一種對生命的摧殘。
我揹着東西和安然會面了,這次一起回家的還有幾個老鄉,可惜她們都是女的,而且和安然都認識。本來開學的時候,我也問我張巖榮,學校有沒有像老鄉會這樣的聚會,但她搖了搖頭告訴我說,海城大學的山西人少得可憐,全校加起來不過十個。和她們幾個學姐打了招呼後我們就直奔海城火車站。假如有人遠遠地從我們身後看,我們還真有一點兒當年山西人走西口的感覺。
每到放假的時候,火車上的人就是爆滿,有回家的學生,有返鄉的遊子。火車裡白天看着還可以,但是一到晚上,人的各種姿態就呈現了。那恐怕也是人最原始的狀態,爲了身體,所有人都放棄了矯揉造作。
吃完飯的時候無論是站着的人還是坐着的人,都嬉皮笑臉的談論自己的事情,但是等到夜慢慢深了以後,就看見,站着的人開始倚在座椅旁邊,閉着眼睛假寐;坐着的人開始開在靠着座椅睡着。
我和安然坐在對面,其他的幾個老鄉也分散在周圍。此時安然還沒有睡,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裡看書。坐車看書,我是萬萬沒有這種技能的。有一次也想打發無聊的時間,可惜看着看着就噁心了。
這個時候,我已經看窗外一個下午了,儘管外面已經黑了,但我還是盯着玻璃。或許有人以爲我在看什麼,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玻璃上倒映着的安然影子。
我看看錶說:“安然。已經快十二點了,你睡一會兒吧。明天還得坐一天車呢。”
“哦。我還不瞌睡,等一會兒吧。你怎麼還不睡?”安然看着我說。
“我也不瞌睡。那你再看一會兒吧。”我說。說完我又用手託着下巴看玻璃上的安然。我對自己說,我不是不瞌睡,只是怕睡着了誰在半夜給她披上衣服。玻璃上的水珠一顆一顆流了下來,模糊了安然的臉,我一次一次擦去。
“你擦她幹什麼?”過了一會兒,安然擡起頭問我。
“不想睡就看看外面的燈光。”我說。安然沒有說什麼,就又低着頭看書,整個夜裡只有她一頁一頁翻書的聲音。我看着窗外,黑洞洞的一片,哪裡有什麼燈光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睡着了,夢見我還在上初中的時候,可能是快要過元旦了,我們班還在緊張的排練大合唱。我的高音怎麼也上不去,安然指揮每次都很差,我們兩個一起站在班主任的辦公室裡低着頭,老師在批評我們。接着我們又上了操場,在足球場上我們堆起了好大一個雪人,估計得有我們的教學樓那麼高,就在堆好的時候安然突然朝我的後背塞進去一大團雪,我尖叫了起來,開始滿校園追着安然跑,她後來藏在了雪人的後面,等我過去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見她了……
等我醒來的是時候,車廂裡瀰漫着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我以爲自己回到了宿舍。仔細看看,原來在火車的車廂過道上坐着好多趕路回家的人,他們沒有票,白天是站着的,夜晚只能這樣了。我想上廁所,但看看睡着的那些人就算了。
安然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也爲自己偷睡感到自責。我慢慢從書包裡拿出自己的另一件外套,輕輕披在了安然的身上,我見她動了一下,以爲她醒了,但是她只是在說夢話,具體說什麼我一句沒有聽見。但願她在夢中與我相遇吧!
就這樣我們在火車上度過了一天一夜,從遙遠的海城回到了故鄉。此時故鄉正在下雪,就像我們初中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