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海路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西天邊黑壓壓的雲彩壓了過來,它們翻騰着,似乎瞬間可以淹沒海城。今天晚上必然會有一場大的暴風雨,當這個古怪的想法從我腦子裡冒了出來的時候玩我都不知道自己再想什麼。
此刻已經起風了,塵土從遠處捲了過來,一直灑在我的臉上,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嘴裡都是泥土的味道;再看看旁邊的那些人,女人們都急匆匆的走着,腿上的絲襪顏色跟着步伐在不停的變動。我擡頭向上看了一下,路燈古銅色的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感覺一絲的涼氣,趕緊把外套的拉鍊拉了上來,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別人在回家的路上,我在去往福海路的路上。
福海路上的商店都開着門,人來人往,對即將來臨的糟糕天氣根本沒有任何感覺。街的兩邊每隔不遠處就有一些看不清顏色的垃圾桶,裡面堆滿了垃圾,有的已經堆放不下就堆在旁邊;下水道冒着白色的熱氣,像一陣青煙悠閒地搖晃着。幸好這是冬天,要是夏天,肯定會爬滿紅頭和綠頭蒼蠅。
回到賓館的時候我看見前臺有些穿着休閒服的人,大概有六七個,看樣子他們的收入還算可以。隱約中我聽見他們在談論價錢,有個女人說多點幾個價格就會優惠。前臺女人漫天要價,那幾個男人七嘴八舌地還價,在那羣人中,我還看見了一個禿頭的人,看樣子,他的年齡應該在四十歲以上了。
“站住。你是幾號房間?”前臺女人從男人堆裡探出頭來問我。
剛開始我嚇了一跳,這傢伙一驚一乍的聲音估計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我也不知道像這樣的女人究竟是誰娶了。
“是我。”我冷冷地說了一句。
“是你呀。搞錯了,你上去吧。(
房間裡還算暖和,洗刷過後我便躺在了被窩裡,本來也是閒着沒什麼事兒,想看一會新聞來着,但朦朦朧朧就睡着了。夢裡出現了許多妖嬈的女子,我不認識她們是誰,她們只是不停地在我身邊轉圈,我實在有些頭暈,就趕緊跑掉了。我似乎是跑到了一個山頭上,前面已經是萬丈深淵了,可回過頭來看看,那些女人還在像野狼一樣追了過來。眼看着她們就要抓住了我,我終身一躍就跳下了懸崖。就在跳崖的那一剎那,我從夢中驚醒了,眼前一片漆黑,頭像針扎一樣的疼。我慢慢爬了起來,看了看窗外,此刻樓下還有幾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抽了一支菸後,我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陣撞牆的聲音吵醒了。除了撞牆的聲音,我聽見了女人的叫喊聲和男人的歡笑聲,不止一個男人,也不止一個女人。我似乎有些受不了了,看了看那張放在電視機的名片。隨後撥通一個電話。
噹噹噹。(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快要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良久,她說:“你不認識我?”
“不認識。”我說。我心裡想,怎麼可能,我第一次見她她居然這樣說,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啦,有錢不賺她傻呀。
“不認識最好了。”她冷冷說道。從她說話的口吻推測,我們似乎認識,但我確實不知道她是誰。
“沒給你錢嗎?”我有些生氣地說。
“大哥。這一晚上呢,你着急啥呢?咱們慢慢來,我先去洗個澡不好嗎?叫我小花就可以了。”面前這個嬌滴滴的年輕女子說。(
隔壁的叫喊聲依舊在房間迴盪,這種聲音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好像從我來福海路的那天起就已經開始了。隔着浴室半透明的玻璃,我看見了小花的樣子。她的確很年輕。
過了一會小花兒從浴室裡出來了,圍着浴巾。我讓她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找個人聊聊天而已。大晚上的,我總不能找孫曉芳吧,除了她我也不認識別人了,只能打電話了。
不一會兒我聽見了警車鳴笛的聲音,警車停在了賓館下面,接着就是一隊人上來,他們穿着硬底兒的皮鞋,踢得木質地板發出很亮的響聲。我和小花兒屏住呼吸,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小聲告訴她,假如警察進來,你就說是我對象。小花兒點了點頭,顯得十分鎮靜。
警察到了隔壁,一陣粗大喊聲過後,夜又恢復了寧靜。我在窗口看見穿着制服的幾個警察把許多人押上了警車。我知道隔壁那幫男人的罪行,他們是咎由自取,那樣的人絕對應該嚴懲不貸。我看了看被窩的小花,她已經睡着了。本來是找她聊聊天的,客可是她好像是很累的樣子,進來還沒有半個小時呢,居然睡着了,她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喂喂喂。”我推了推她。“起來了。起來了。”我說。
“你幹什麼。人家剛睡着,有事兒明天再說吧。”小花開始發嗲。不過他和我第一次見面就能這麼淡定,說明她知道我不是個壞人。
“要睡回去睡,別在我這裡睡。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大檐帽上來都麻煩了。”
“你怕什麼呀,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有你這樣兒的嗎?再說了,警察怎麼可能上來。你不是照顧過蘇姐嗎?”小花翻了一個身又接着睡了。我似乎有些喜歡眼前的小花了,這種性格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吸引着我。
“蘇姐。蘇姐是誰?”我問。
“樓下大姐。”小花有些不耐煩的說。
經小花這麼一說我明白了,不是警察不上來,是我給過那位前臺女人好處。錢果然是好東西,花了小錢,可以省去大錢。
這裡的大姐有時候和警察是串通好了的。假如客人是外地的,或者沒有好處費,往往剛進房間一會兒警察就開着車過來了,於是客人爲了不讓自己丟人就花了鉅額的保釋金。罰款很多,警察和大姐几几分賬我就不知道了。一想到這裡,我就想起了前臺那個大姐,那樣子真是不敢恭維。不過我覺得很噁心,做着喪心病狂的工作。她們的思想已經腐爛了。
第二天早上下樓的時候我又撞見了蘇姐,我很不高興的看了她一眼。她還是穿着臃腫的衣服,像一隻裹着桌布站起來的豬。
“怎麼樣年輕人?我們的姑娘服務還周到吧。以後再叫啊,包您價格合適,包您滿意。”說完蘇姐仰面大笑。
我心想,真是以爲自己是什麼貨色。我找個人不過聊天而已。
“知道嗎?昨天警察來了,抓走了那一干人,他們這些人真不會辦事,居然在一個房間裡,害得我也被罰款了。你感謝我吧,要不是我給你壓着,你也脫不了干係。”女人小聲跟我說。
我也咧嘴笑了。她笑的時候我看見了她黃色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