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隨意飄着一些雲彩,它們形狀很不規則,讓人什麼東西也聯想不到。(
來到海城已經有幾天了,但我並不着急,好像我從生下來就是海城的孩子,怎麼逃避,最終只能在這裡哭泣。
我住的這家賓館外面有兩棵三米多高黑色的樹,樹上掛着一些小彩燈,每到晚上的時候就會發出五顏六色的光,然而這是我頭一次這麼注意它們。起初我並沒有在意這黑烏烏的樹究竟是什麼樹,它太髒了,可是後來閒着無聊,仔細端詳了它,是櫻花樹,樹葉已經脫幹了,它瘦骨嶙峋的站在門口,整個樹幹又黑又髒,像一個乞討的女人。樹枝上落着幾隻麻雀,它們同樣是黑色的,它們在樹上似乎看見了我的眼神,然而它們並不害怕。
城裡的麻雀確實和村裡的麻雀不一樣。(
今天出來,我沒有想刻意去找工作,只是想隨便走走看,走到哪裡算哪裡。再說海城只是一個小城市,絕對不會走散。
這個時候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多了,我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不知道要去哪裡。當然我也不可能知道他們要去哪裡,也沒有人願意帶上我,一起看看附近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走着走着我到了一家書店,這家書店店面不大,從外面的窗戶看進去,可以看見有一些稀稀落落的顧客。
已經不記得我上一次看書是什麼時候了,我也不去回憶。我在書架上隨便看看,不巧被一本小學生漫畫吸引了,畫的是日本動漫。我很高興,這本漫畫上畫着盛開的日本櫻花,還有一位美麗的少女。櫻花盛開,多麼美麗的景色啊,我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櫻花的樣子。(
“喂。先生,你買不買?中午了,我們要關門半個小時,大家都去吃飯。你要不要下午再來?”一位穿着黃色制服的中年婦女站在我的旁邊說。看她的樣子,我應該稱呼她大姐,這位大姐還挺有禮貌,這是我這幾天見過的最講禮貌的大姐。也難怪,人家在這麼有文化氣息的場所工作。
“我買下來。不過我想問一下,我看見你們這裡招聘售貨員,我想應聘您看可以嗎?”我不慢不緊地說。
“你下午過來把。經理不在。”女售貨員說。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着我,倒是讓我稍有不適。
中午的時候我在外面的沙縣小吃店裡吃了飯,一分一秒數着時間,期待下午的到來。我沒有做準備,應聘一個售貨員難道要做準備嗎。我告訴自己,絕對沒有問題。
等到下午來的時候,發現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這個人的臉不太美觀,似乎被什麼東西燒過的樣子。(
當然也不出我所料,第二天我就穿上了黃色的制服,不過衣服顯然是小了一些,幾位售貨員阿姨說怎麼看我怎麼彆扭。在書店工作起來的時候就沒有看書那麼輕鬆自在了,我是店裡唯一的男士,我得幫忙把很多倉庫的書籍整理了。你應該清楚,書本的重量是相當的。這份工作距離我出院還不到一百天,沒過一會兒累得就滿頭大汗了。看來這麼重的苦力我是不能持續的,我的身體還是不好啊!
我在書店工作持續了只有一個禮拜,原因是,我確實幹不了這麼苦力的工作。你說我也是真閒得無聊,真是閒着沒事找罪受。我缺錢嗎?一點兒都不缺!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一直呆在賓館看電視,上網。(
一日下午,午睡的我被一陣聲音吵醒,是孫曉芳的來電。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了,本來以爲就那樣結束了。沒想到意外的事情總會在不經意間發生。
“林峰。下午有空嗎?來我家吧,今天我休息,約你過來一起吃個飯。”電話那頭是孫曉芳喜悅的聲音。人在高興的時候,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高興的。我也是想出去走走了,總這麼在賓館裡憋着也不是個事兒,好人這麼憋着都能憋壞。
孫曉芳的家裡這次不止一個人,還有一位女子,相貌溫和大方,黃色的燙髮一直披散到後腰,給人看着十分舒服。她穿着藍色的直到小腿的外套,一雙黑色高筒高跟鞋。我仔細打量着這位美女,目光一刻也不想放開。
她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韓劇。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韓劇好像變得流行起來。我坐在孫曉芳的一旁,也不好意思多說話,跟着她們兩個一起看韓劇,可能是我天生對這種電視劇有排斥感,任憑我怎麼說服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王振魯。醫院護士,我的好朋友。”等過了半個小時孫曉芳突然介紹給我說。我差點兒沒被她嚇了一跳。
“你好。我是林峰。”我欠起身子和王振魯握手。她的手滑的很,就像塗着蠟一樣;也有些冷。有的人說,這樣的女人氣血不和,她們最需要被人關懷。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思想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就那樣,我們三個邊看電視劇邊聊些有的沒的。從來沒有這麼八卦過,我居然和她們兩個八卦了很多明星。
天色已然晚了,孫曉芳去廚房做飯,客廳裡只剩下我和陳萍。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瞬間聽得見一粒沙子落地的聲音。王振魯已然盯着電視,我感覺到一種尷尬。
“王姑娘。你是護士啊?”我問她說。我想打破這種僵局,畢竟我還算健談吧。
“是啊。中廣醫院,小護士而已。”她微笑看了我一眼說。其實,我的整個骨頭都已經酥了,天下居然有這樣動聽的聲音,好像山谷裡百靈鳥的歌聲。
“改天我去中廣醫院住住,一定要你當我的護士。”我說。
“你沒事去醫院住啊?”王振魯笑着說。
我也笑了,撓了撓頭。接着我們又聊了一些話題,王振魯是本地人,和孫曉芳是大學同學,後來畢業託家裡進了中廣醫院。那是海城市最好的燒傷專科醫院。她說她們醫院接到的大多數是火災的傷員,說當護士是最幸苦的了,說醫院的氣味有時候讓她受不了……
我很高興,王振魯是一個慢熱的人,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已經算是好朋友了,整個客廳滿是我們的談笑聲。
今天註定是幸福的一天,雖然我失去了書店的工作,但孫曉芳已經託人給我找了一份工作,在警察局當協警。最重要的事情或許不是這個,是我通過孫曉芳發認識了王振魯。
其實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和警察沾上邊。雖然是合同的,但是這份工作不是誰想幹都有機會的。暗暗高興之餘,我開始想,孫曉芳究竟有什麼能耐,她居然能幫我找這樣的工作,我只幫了她一次而已,是不是這裡面有什麼貓膩。想到這裡我害怕了,然而也想不通,警察局裡能有什麼貓膩,你就是殺人犯,進了警察局那也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