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先生額頭上血肉模糊,也看不清什麼地方受了傷。我和方剛跑過去,協助阿讚的徒弟按住費先生,阿讚的徒弟取出止血藥棉給費先生處理傷口,這時我們纔看到,費先生左側眉毛處的皮肉整個都被撕掉,已經露出眉骨,而那塊缺失的皮肉不知道哪裡去了。
阿讚的徒弟將那條佛牌從費先生脖子上摘下,遞給阿贊平度。施法結束後,阿贊平度告訴我和方剛,剛纔感應到那個女性陰靈的自述,稱其丈夫因爲在外面亂搞男女關係,後來被妻子勒令改正。但那第三者已經懷孕,不得已打了胎。第三者懷恨在心,於是找降頭師給她丈夫下了鬼降。她丈夫發起瘋來,硬生生將她眉心處的皮肉咬掉,又把她活活掐死,自己也跳樓自殺。房子易主,但那女人陰魂不散,經常纏着新房主,新房主就託人找到清萊的阿贊差,他感應到那塊已經腐爛的皮肉就落在沙發後面,就將皮肉收起製成塔固,又把此女的陰靈加持進塔固中。
“原來是這樣!”聽了方剛的翻譯,小楊才恍然大悟。離開阿贊平度的家,在附近的醫院給費先生包紮好傷口,回到芭堤雅酒店房間時,我再次表示對費先生的歉意。費先生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人相信命運,這都不是我應該得的,所以強求也沒用,倒黴是我活該。”
他越這麼說,我越覺得過意不去。費先生說,他還剩下三萬多塊錢人民幣,回國後就給那些顧客打電話,有問題的都一一退款。我讓他謹慎處理,最好不要和顧客正面接觸,以免被對方訛上,最多也就是退回拍藝術照的費用,費先生點頭答應。
第二天方剛開車送費先生到曼谷,目送着他登機離開泰國。回來的路上,小楊問我這兩天打算怎麼玩,我因爲心情不太好,就說哪也不去,回酒店睡覺。方剛開着車說:“要不要去看電影,丫頭,這幾天有什麼好電影可看?”
小楊高興地說:“方大哥,你真想去看電影嗎?”
方剛說當然,閒着也是閒着。要是去酒吧喝酒或者去按摩,也要晚上去纔有感覺,現在天這麼早。坐在副駕駛的我白了他一眼:“記得你說過從來不喜歡看電影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有錄音還是錄像?拿出證據來,不然我告你小子誹謗!”方剛哼了聲。小楊哈哈大笑,我無奈地搖搖頭,閉上眼睛靠着車窗睡覺。
幾天後,小楊已經從泰國回到浙江老家,我在表哥家住了好幾天,也訂了下週回北京的機票。這天,我收到費先生給我發的短信,說他已經給十二名照片出問題的顧客退了款,剛好用光了這幾個月內賺的所有錢,一分沒剩下。他也回到*的父母身邊,雖然幾年的北漂生涯沒賺到錢,還破了相,但他父母卻很高興,因爲終於可以和兒子團聚。
雖然沒賺到錢,但我心裡卻還有很多愧疚,費先生折騰了這麼一大圈,把賺的錢都退回去不說,額頭還破了相,留下永遠都消失不了的傷痕。這樁生意中,除了蔣姐,我們都是輸家。但蔣姐那條塔固才賣兩千五百塊錢人民幣,她也沒太大賺頭,卻給別人帶來巨大的損失,這才叫做“損人不利已”,我對蔣姐的恨,也從人民內部矛盾上升到階級仇恨的高度。
這天晚上,表哥和表嫂去吉隆坡談進口榴蓮的生意,獨樓又剩下我自己一個人。怎麼也睡不着,我就在電腦上翻找以前在論壇發佈廣告的回覆和私信。有條發於半個月前的私信,內容是這樣的:“我最近生了怪病,但也懷疑是不是被人害的,我的電話是XXXXXXXX,請看到後聯繫我。”
看了看錶,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鐘,但今天是週五,我估計晚點兒也沒什麼事,於是給這個手機號碼發了條短信,問是否可以QQ聯繫。沒想到對方很快給我回了短信,稱我國內的電話打不通,是否有別的號碼可打。我回復說我在泰國,可以打我泰國的號碼,但是長途,最好去話吧,對方稱第二天上午再聯繫我,又互相加了QQ號碼。
次日中午,我的手機QQ接到幾張照片,剛打開第一張圖就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扔了。那是用手扒開眼皮、露出眼珠的特寫,白眼仁正中有一道紫紅色的豎線。另外幾張圖是脖子和胳膊的照片,有幾個紅腫的*,其中兩三個已經破開,流出很多小小的灰黑色圓球,看上去每個都比圓珠筆的尖珠還小。
我回復這些圖片是誰拍的,隨後手機響起,接到一個從國內打來的電話,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小夥,他自稱姓郭,在北京某出版社做行政總監,別人都習慣稱他爲郭總。他說:“我在網上搜了不少關於解降和下降頭的信息,看到你在論壇發的廣告,後面還有人回覆說在你淘寶店買過佛牌,效果不錯。我開始以爲是託,後來在公司的羣裡發消息問有沒有同事戴過佛牌,才知道我們公司的副總就在你店裡請過正牌,效果不錯,這纔敢相信你。剛纔的照片你都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得的怪病。”
我回答:“從你的眼珠來看,似乎是中了降頭。不過那些灰黑色的小圓珠是什麼東西?”
郭總咳嗽幾聲,說:“看來你真是行家,沒錯,我問過不少人,包括很多淘寶賣泰國佛牌的店主,他們都說眼珠上有豎線就是中降頭的症狀。開始我還不信,但後來我身上長了很多那些膿包,擠出來的小圓球,用不了幾分鐘自己就會破,鑽出一些東西。我用放大鏡一看,居然是一隻只特別小的蜘蛛!”
“蜘蛛?難道你中了蟲降?”我脫口而出。
郭總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渾身特別難受,傷口又疼又癢。去醫院看,大夫說是有傷口感染了蟲卵,在我體內開始繁殖,還取了那些蟲卵拿去化驗。可取結果的時候,大夫卻說把化驗結果拿到動物檢疫部門,也沒查出是哪種蜘蛛,讓我去廣州或上海的大醫院再看看。你說北京都查不出結果,去上海、廣州有用嗎?”
“這種症狀多久了,你有沒有去旅遊過?”我問他。郭總說大概不到兩個月,因爲工作忙,他已經半年多沒出去旅遊了,每天的生活就是公司和家裡,第三個地方都很少。
通過交談,我並不能完全確定郭總就是中的蟲降,也許正如醫院所說,他是不小心在某處感染了蜘蛛的蟲卵。而白眼珠有豎線雖然是中降頭的典型症狀,但有些情況下,血液中感染病毒和蟲卵也會有這種症狀出現。
郭總問我是否有辦法解決,我說我過兩天要從曼谷回瀋陽,途中在北京轉機,可以順便去看看情況。郭總同意了,將他公司的地址發給我,讓我儘快趕來。
對於蟲降,我認識的人中,最權威的應該是阿贊NangYa了,於是我把那些照片用彩信發到阿贊NangYa的手機上,再把郭總描述的症狀告訴她,讓她幫着辨認。第二天阿贊NangYa給我打電話,說:“這是蜘蛛降,必須要有原蟲粉,下到飲食裡,再配合一些簡單的咒語就能施降了。但具體要看是什麼類型的蜘蛛蟲卵,最好能取些樣品寄回泰國讓我看。”
我心想這可不容易,把蟲卵運出海關,一旦被檢查出來,那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