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
朱勉說完,不待武植反駁,趙佶身邊走出一身穿白袍的清雅男子,搖頭笑道:“貧道聽聞武大人四位公子出生時的異象是有四朵祥雲當空,這和太祖有何相同之處?太祖乃是異香金體,是帝王之異象。而武家公子的異象乃是將相之異象!”
這男子是個道士,武植見此男子出面爲自己說話,倒不禁驚訝了一下,但同時他心中的一絲擔憂也徹底消散。
這道士名爲張虛白,是京郊皇家道觀太一宮掌教,最擅長的本領就是鐵口直斷,他一般很少開口幫人算,但是一旦開口必定奇準,這點連武植都十分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因爲武植聽說幾年前遼金剛開戰時,張虛白就斷言遼國必敗。
要知道當時遼國可是領土比大宋都要龐大的頭號軍事強國,而金國當時只是個部落,領土不過是一州之地而已,然而張虛白就敢這樣說,而且還說準了。
當然,若是算準了這點倒不至於讓武植佩服的五體投地,但據傳,當初他斷定遼國必敗後沒過幾天,趙佶就親自問他,如果遼國敗後,我們大宋會如何?我這個皇帝又會如何?
趙佶當時剛剛平了土蕃,宋朝領土達到了空前的規模,他本意是問張虛白自己能否滅遼奪回燕雲之地,誰知道張虛白喝的酩酊大醉後告訴趙佶,他以後的下場和遼國皇帝一樣,都是個亡國之君!
此言一出,當時在場的大臣們都冷汗直流,所幸趙佶對道士都十分寬容,只當作是張虛白的酒後妄言,壓根沒有影響他和張虛白的關係。
武植來到汴京剛聽到這個消息後簡直被驚訝的目瞪口呆,所有人都知道張虛白那是胡說八道,但是隻有武植知道,如果按照原來的歷史來看,張虛白說的完全正確!
當然,除了這一點大家以爲是他喝醉酒說胡話外,其他方面張虛白說話還是非常有分量的,所以武植聽到他開口,頓時就安下了心。
只是這個張道長不愛財,不貪權,更不會結交權貴,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武植和他並沒有什麼交情,此番能跟着皇帝來武植家赴宴,想來是因爲他是個酒癡,特意來武植家喝雪兒親手勾兌的黃金酒的。
“不錯,貧道也算了算………”
接着,又有一位穿着金絲錦緞天師袍的道士掐着手指走出來道:“武大人家中四位公子,乃是天上文曲、武曲、貪狼和破軍星下凡!將來必是能臣干將,是上天玉皇天尊派下來匡扶大宋的良材!”
見到這個道士,又聽了這個道士的話後,武植不禁笑了起來。
這個道士叫林靈素,就是那個說趙佶是玉皇大帝身邊的童子,此番下凡歷練,將來昇天能當南方什麼大帝的道士………要說這個道士可是全大宋最爲風光的道士,風光是因爲他即有些道行深得皇帝喜愛,又會斂財弄權攀附權貴。
趙佶篤信道教已久,之前也有很多得寵的道士斂財弄權,不過這些道士明顯不懂朝廷潛規則,仗着趙佶寵信,居然連朝中大臣都不放在眼裡,這還有好果子吃?大臣們個個都是精於心計的腹黑老手,隨便算計算計陷害陷害便把之前那些道士給弄死了。
而林靈素就精明多了,他最擅長的就是替人算前世,替趙佶溝通上天神明,不但把趙佶說成是上天神明,連帶着把朝中大臣都說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比如說蔡京是左元仙伯下凡,說童貫是託塔李天王下凡,說王黼是財神爺下凡………總之,他自己創收,也不擋別人財路,蔡京他們知道這些神位是這臭道士信口雌黃,可是他們卻不能反駁,只能順水推舟,上了林靈素的賊船。
現在,林靈素又犯老毛病,一張口就給了武植四個兒子不低的神位職稱,武植忍不住,就樂了。
“哈哈哈!武愛卿的兒子,以後肯定是大材!”趙佶大笑着,“就算真的是帝王之兆,誰見過一下生四個帝王出來的?”白了朱勉一眼,趙佶繼續道:“朱愛卿你以後說話可要多動動腦子!”
聽趙佶的語氣,明顯是一種玩笑的口吻,可見朱勉和趙佶的私交併不比武植差。
“是是是,臣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朱勉訕笑了下,心中卻是對張虛白和林靈素暗暗記恨了一番,心說這羣牆頭草臭道士,官家不過是給武植一個開封府判官的職位罷了,你們就開始這麼着急如此巴結他,以後等武植失勢定要整治你們一番。
林靈素確實是因爲武植掌權想結交武植,而張虛白爲武植說話則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武大人,恭喜恭喜啊!”
一直在趙佶身後,被兩個道士擠的完全沒有存在感的朝廷首相蔡京,終於尋得空隙,對武植道了兩聲喜。
“區區小子誕辰,能得陛下與蔡太師親來,下官實在惶恐。”
對於蔡京,武植還是儘量保持着尊敬的,蔡京雖然有些偏向朱家,但是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總是幫朱勉出手對付武植,尊敬些總沒有什麼壞處。
“誒,老夫的恭喜有兩層意思,一是恭喜武大人麟兒生辰,二則是恭喜武大人就任開封府判官之要職啊!”
武植當了開封府判官後,翰林畫院院長的官位還在,所以叫就任,而不是晉升。
“今天早朝時中書以及發了旨,過幾日武大人即可入駐開封府,還希望武大人能夠秉公執法,爲民請命纔是啊!”
蔡京現在提這個,無疑是在提醒朱勉以及在場的很多原本輕視武植的官員們,這會要收斂,要對武植客氣點。
“多謝蔡太師教誨。”武植頷首道。
“好了好了!今天咱們都是來赴宴的,這朝政之事都不許再談!”
一旁的趙佶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對武植問道:“對了,方纔朕在愛卿府門之前,看到有家丁揹負腥葷之物似是想從正門出入,這是怎麼回事?”
腥葷食材經過府邸正門乃是大戶人家的忌諱,下人但凡違犯都會受到很嚴厲的處罰,趙佶方纔看到武植府邸門前有人抗着鮮紅髮白的羊骨架,心中印象深刻,現在纔會想到問問。
“這個……”
武植苦笑一下,道:“不瞞陛下,臣府中的所有進出,都是走的正門。”
“哦?這又是爲何?”
趙佶疑惑,一些不知緣由的官員也一臉不解,而某一位官員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
“因爲臣府中的方便之門,被人給堵上了。”
既然是趙佶先問的,武植也就直說了,料想趙佶得知武植受此窩囊氣後,定會懲治武家惡鄰張表,不過這只是開始,現在武植手中有了開封府的權力,以後有的是機會出氣。
“何人敢堵愛卿家門?!”
果然,趙佶聽到武植的話後頓時怒了起來。
“陛下!”
張表急忙出列,他今日在朝中聽聞武植就任開封府判官後,就想着回家把堵武植家後門的那牆給拆了,沒想到卻被趙佶提前過問了起來。
“是臣……”
張表本想說是管教下人無方,認個錯,這樣趙佶最多呵斥他幾句就算了,這是他盤算了半天想出的一套託辭。。
“是我的鄰居張大人,告誡我說正人君子就要光明磊落,開府建牙豈能留有後門?於是乎就堵了臣府邸的後門。”武植打斷張表的話道。
既然這會提到這一茬了,武植自然說什麼也要坑他一把。
“我…我沒這樣說啊!”
張表聽了武植的話頓感不妙,馬上爲難的辯解着。
“張大人莫非忘記了,當初你堵我家後門,我去詢問與你,你便是這樣說的。”
武植臉不紅,心不跳。
“你沒去找過我啊!”
“哼!你堵了人家府邸的後門,人家怎麼可能不去找你?”慕容彥達在一旁冷冷道。
其實武植確實一直沒有找過張表,只是張表使壞在前,現在被抓現行,無論武植說什麼都比他的話更能令人信服。
“我……”
“你什麼你?!”
張表百口莫辯,趙佶厭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悠悠道:“既然張表你說正人君子不能在府邸建後門,那好,朕就滿足你!”聲音轉冷,趙佶對身邊李彥道:“傳朕旨意,以後張表的宅邸永遠不許開後門!”
“陛下!臣知錯了!”
張表滿臉苦澀,此時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自食其果,不過好在趙佶處罰不算太重,他只好自己認錯以求恢復些形象。
而朱勉等人也沒有爲張表說話,其中武植的右鄰居胡治更是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被牽扯進去,不然永遠不能建後門,那得多難受啊!
“陛下,此事也不能全怪張大人。”
武植注意到了胡治的慶幸,心中冷笑,武植自然是知道張表堵自己家後門的主意是胡治出的。
“其實張大人也是聽了胡治大人的話,纔會有此一出的。”
張表已經認栽,此時就希望自己的形象不至於太崩壞,此刻聽了武植的話,他想也不想就接茬道:“不錯不錯!臣正是聽了胡大人的話,纔會堵武大人家中後門的!”
一個擅長巴結權貴的腐儒書生,心中根本沒有義氣二字。
“陛下,我……”
“你們都是君子啊!呵呵,那你就和張表一樣吧,以後家中也不許開後門!”
趙佶根本不聽胡治解釋,撂下這話後,便差人將張表和胡治給趕了出去,趕完後,趙佶還歉意的對武植笑了笑。
“朕不知這二人欺辱過你,否則朕怎麼會帶他們來?!”
“陛下千萬別這麼說,其實這也不算什麼欺辱………”
…………
經過這番場面後,朱勉等人,以及諸多官員終於真正看清楚了武植與趙佶的關係親近程度。
之前,由於武植沒有得到過皇帝任何令人稱羨的賞賜,也沒有被皇帝給予什麼權力地位,所以除了李彥,倒是讓衆官員都覺得武植頂多算個能在皇帝面前說幾句話會討喜的近侍,而不是寵臣。
現在,衆人都明白了,武植就是寵臣,而且與皇帝的關係只怕已經不輸於蔡京李彥朱勉和那些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