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初馬上追問：“爲什麼這麼說？”
“我們有目擊者證明，就在爆炸發生前十幾分鍾，你剛好從那座大廈走出來。”頓了頓，張定安一字一頓的道：“你別跟我說這是巧合！”
司鴻初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警方會把自己帶到訊問室，原來是已經瞭解到這個細節：“那座大廈規模很大，常有人進進出出，應該不止我一個。”
“這麼說你承認是從那座大廈出來了。”張定安點點頭，又道：“根據我們瞭解，和你一起從大廈出來的人，是有案子在身的嫌疑犯。但爆炸之後，這個人不見了，我們只找到了你。”
司鴻初聽到這些，又想起之前特警說過有應急預案，突然意識到警方反應這樣迅速是因爲早有準備。
換句話說，警方一直在監視郭正毅，所以知道自己是跟金虎子一起從大廈出來。警方料到這個大毒梟肯定要引發亂子，只不過沒想到會是一場爆炸。
問題關鍵在這個金虎子身上，爲什麼他一轉眼就不見了，司鴻初有點懷疑他當時磨磨蹭蹭的提車，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這樣一來司鴻初就有了懷疑，這次爆炸與金虎子有關。既然金虎子是郭正毅的心腹，那麼有兩種可能，或者金虎子是被人收買了幹掉郭正毅，或者郭正毅親手製造這場爆炸，製造自身死亡的假象。
哪一種可能都有一定的機率，卻又缺乏足夠的證據支持，司鴻初腦海中一時紛亂如麻，理不出半點頭緒。
跟毒梟打交道不僅危險，還很困難，司鴻初覺得就憑自己現在的社會經驗和頭腦，五個自己綁在一起也玩不過一個郭正毅。
“你怎麼不說話？”張定安的目光在司鴻初的臉上來回逡巡：“至少你應該告訴我們，你去那所大廈幹什麼，還有你見過什麼人……對這些，我們有權利知道。”
“你們確實有權。”司鴻初面臨一個選擇，到底要不要如實說出來。
整件事情跟司鴻初半點關係沒有，可郭正毅畢竟是郭佳妮的親生父親，從這個角度出發，司鴻初不願郭正毅遇到麻煩。
司鴻初自認做事一向果斷，從沒有面臨這樣的窘境，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說話！”張定安不耐煩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的耐心同樣有限度，張局長跟我說話最好端正態度！”司鴻初也拍了一下桌子，比張定安更加用力：“咱們兩個沒必要繞圈子，把話直接說開了吧，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就算我真的犯了法，只能由陸正明來處理，也輪不到你來治罪。”
張定安位高權重，作爲廣廈市局局長，就算省廳的領導說話也要客客氣氣。司鴻初竟然敢跟張定安發火，在場的警察都嚇了一跳，一起向張定安看去。
只見張定安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過了好一會，他終於冷靜下來，緩和了語氣：“你說的沒錯，是我突兀了。”
“張局長能這麼說就好……”司鴻初長呼了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實話實說：“我今天去那座大廈，是被郭正毅給請去的，我過去從沒去過那，更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至於這個郭正毅，不用你們介紹我也知道，是兩廣地區最大的毒梟。”
張定安皺起了眉頭：“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嘛。”
“我有自己的信息渠道，要想知道郭正毅是什麼人，還算很容易。”頓了頓，司鴻初接着道：“不過，必須承認，我對郭正毅缺乏足夠了解。就在今天之前，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甚至於我知道他這個名字，也不過才幾天的時間。”
“聽起來，你跟郭正毅沒有半點關係，那麼這位大毒梟出獄之後見的第一個人爲什麼是你？”
“我們不是沒有半點關係，我跟他的女兒郭佳妮關係不錯，郭佳妮認我當了乾哥哥。”長嘆了一口氣，司鴻初接着道：“郭佳妮有幾次遇到麻煩，是我幫忙擺平的，郭正毅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把我找去。”
“你們談了什麼？”
“我和他談話的過程，雖然沒有刀光劍影，感覺起來卻也驚心動魄。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沒有半點實際內容……”一攤雙手，司鴻初很無奈的笑了笑：“他先是表明自己很瞭解我，然後對我表示感謝，再接着就是反對我跟郭佳妮來往，甚至願意另外送一個女人給我。”
張定安愣住了：“就這些？”
“沒錯。”司鴻初聳聳肩膀：“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爆炸，更不知道你們已經埋伏在外面了。”
“你倒是聰明。” 張定安呵呵一笑：“我不怕老實告訴你，今天郭正毅只要見了一個不該見的人，我們就會立即衝進去抓人！”
司鴻初雖然如實說出經過，卻略去了一些細節，那就是郭正毅的江湖宴。聽到張定安的這句話，司鴻初決意不把這件事說出來，只是打趣道：“說起來，那個女人倒是挺漂亮的，當時把衣服都脫了，不過我甚至不敢正面看上一眼。”
這句話說出口，幾個警察悄悄地笑了起來，房間裡緊張的氣氛多少有些被沖淡了。
張定安滿意的點點頭：“我相信你說的話，你要是早這麼配合，不就沒有那麼多不愉快了？！”
張定安其人倒是有一種本事，他在知道自己錯了之後不但不會認錯，反而會用對方的道理反過來批評對方。
司鴻初沒心情糾結張定安的人品問題，現在心裡只記掛着郭佳妮的安慰：“張局長，我想拜託你一件事，馬上派人去保護郭佳妮。”
“爲什麼？”
“我懷疑這次爆炸是郭正毅的對手乾的，既然郭正毅已經死了，這些對手可能去找郭佳妮的麻煩。”
“既然你對我麼很坦誠，那麼我也不妨透露一點……”嘆了一口氣，張定安接着道：“我們已經檢查過現場，大廈內部沒有任何人員傷亡，至少我們沒有找到半具屍體。”
司鴻初有點驚訝：“怎麼會這樣？”
“郭正毅是不是死了，我不知道，至少現場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郭佳妮呢？”
“考慮到郭佳妮只是個孩子，對郭正毅的事情又不瞭解，我們一直沒對她採取監視。爆炸案發生之後，我們已經派人找過她，但沒有半點線索。”撇了撇嘴，張定安有點尷尬的道：“家裡和學校都不見人，不知道她到底在哪！”
“只要跟定郭正毅，一定可以找到郭佳妮。”
“你好像顛倒主次了，我們的重點是郭正毅，找郭佳妮幹什麼？”
“我只關心郭佳妮的安危，其他所有事跟我都沒關係，我捲入這場爆炸案也是因爲郭佳妮，否則就算郭正毅想見我也可以拒絕。”頓了頓，司鴻初一字一頓的道：“如果張局長想讓我配合，最好重視我的要求！”
“好吧，那麼我再坦白相告……”張定安拖着長音，有些難堪的道：“我們內部溝通出了點問題，也是直到前幾天才知道郭正毅即將出獄，從郭正毅上了飛機直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我們全程監視。可以肯定，郭正毅目前沒有見過郭佳妮，他的親信也在我們監控之中，同樣沒有跟郭佳妮在一起。”
“這不能說明什麼。”司鴻初搖搖頭：“郭正毅肯定暗中有那麼幾個親信，是你們根本不知道的，也沒注意到的。”
“這個可能性是有的。”張定安說着，主動給司鴻初遞上一支菸：“反正不管怎麼說吧，就像你自己說的一樣，如果想知道郭佳妮的下落，只需要跟定郭正毅就行了。但這次爆炸一發生，如果郭正毅還活着，別說是你，連我們都不知道他人在哪。”
“換句話說，如果郭正毅沒死，就等於是成功擺脫了監視。”司鴻初狠狠抽了一口煙，提出：“這場爆炸有沒有可能是他自己搞的？”
“各種可能都有，但在沒證據的情況下，我們沒法進一步分析。”張定安掃了一眼司鴻初，試探着問道：“你知道的都說了嗎？”
“全說了。”頓了頓，司鴻初問道：“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做個筆錄吧……”
司鴻初不耐煩地打斷了張定安的話：“我該說的都說了，還有什麼筆錄可做。如果張局長非要把我留下，先跟我的首長陸正明打個招呼。”
張定安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默然片刻，不情願地說了一句：“你走吧！”
司鴻初出了警局的門，正碰見張雲茹，張雲茹急忙問：“我聽說你在爆炸現場。”
“是啊。”司鴻初點點頭：“你怎麼在這？”
“我來市局辦點事。”張雲茹急急忙忙的問：“你有沒有受傷？怎麼會出現在爆炸現場？”
司鴻初看看周圍沒有人，低聲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張雲茹驚訝的嘀咕了一句：“天啊，這些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
“關於郭正毅的一切，在警局內部都是高度機密……”張雲茹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周圍：“我估計，市局內部應該有一個組，專門應對郭正毅。但除了張定安之外，沒有任何人瞭解這個專案組的實際情況。”
“這麼嚴重。”
“警方和毒梟之間的暗戰，比電影《無間道》描寫的更加驚險，說錯一句話都可能讓一個人送命。”長嘆了一口氣，張雲茹非常痛心的道：“禁毒支隊是警務序列裡傷亡率最高的部門，有的緝毒警不僅自己犧牲，還連累了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