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邊走,一邊輕聲念:“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律袖擡眼望去,透過白色的幕布,看到令他又愛又恨的那個人。她的聲音清朗明亮,沒有大聲喊叫,卻能讓整個大殿上的人都清晰地聽到她念詩的聲音。
“好哇,好一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也只有在患難之中,方見真情!聖姑好才華!”一箇中年女官拍手讚道,站在她身邊的一羣官員也紛紛點頭稱讚。
這個女官身着文官服侍,她坐在官員席位第一列第二個位置,緊挨着太師孔筱瑩。
“哦?竟然能得到邵大人的稱讚,聖姑,你面子不小啊!”女帝微微一笑,然而笑意卻沒有傳達到眼中,她漫不經心地看向那白色的身影,並沒料到葉未央會突然站起來。不過,正因爲她站起來了,作了一首好詩,堪堪挽回了泰華的顏面。
“小道獻醜了。”葉未央回身朝女帝一拜。
“哈哈,這可不是醜啊!你可知道,這位邵大人乃殿閣大學生,才高八斗,當年連中三元,至今無人能超越他。她可不輕易贊人,你的詩連她都說好,那可就真是好了!”
原來說話的女官是殿閣大學士邵眉笙,乃當今有名的大學士大文豪,二皇女嗣承邵璞君之母,她3歲作詩,10歲便作詩成集,取名《尋芳記》,傳誦一時。別說在泰華,就是在日向琅琊這些國家也名氣極大,甚至有一種說法,但凡識字的都知道邵眉笙,但凡讀書的都看過邵眉笙的作品。
端木樂也非常仰慕邵眉笙,她聽到女帝說這中年女官便是邵眉笙,非常吃驚,因爲這人其貌不揚,只是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淡然飄逸的書生氣。
“謝邵大人稱讚。”葉未央轉身朝邵眉笙遙遙一拜。
“聖姑才華橫溢,當此一讚!”邵眉笙說道。
“哼,就算這詩作得好,但也不符合王爺說的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條件!”剛纔那琅琊女官不服氣地說。
女帝微微一笑,指着葉未央說:“此乃本朝白衣聖姑,朕曾下令,見聖姑如見朕,倒也符合這一條件!”
那女官一愣,沒想到葉未央來頭這麼大,焦急地看着端木樂。
端木樂不語,上下打量着葉未央。剛纔她就看見這女人竟能坐在女帝身邊,想必身份極高,如今聽女帝這麼一說,果然印證了她的想法。但……她是道姑?既然是道姑,難不成還想跟她搶律袖?
端木樂的另一個隨行女官從端木樂細微的臉色變化中猜到了她的意思,立刻上前說道:“雖然這位聖姑尊貴無比,才華橫溢,然則看樣子是修道之人,既是修道之人難道還要娶王爺不成?”
葉未央擡眼望向那個女官,犀利冰冷的眼神竟讓那女官禁不住後退了一步。葉未央淡淡地說:“小道乃微末之人,何足掛齒。承蒙聖上賞識,得此恩寵,不勝感激涕零,無以爲報,願做王爺的篩子,篩去良莠不齊、魚目混珠之輩,使王爺終得良妻。”
“你——”
“阿琪退下!”端木樂喝道,她朝女帝遙遙拱手道,“女皇陛下,我誠心誠意向王爺求親,既然王爺開出條件,我只當盡力讓自己符合條件,又怎麼落得個良莠不齊、魚目混珠之名?!”
“哈哈哈,公主也不必生氣,聖姑不是這個意思。啊,律袖不是說文韜武略嗎?這文咱試過了,不是還有武嗎?不如這樣吧,明日舉行一場比武大會,讓大家見識見識公主的武藝,豈不美哉?”女帝安撫道。
端木樂拱手道:“本宮樂意之極,到時,也請聖姑指教指教!”
葉未央望過去,與端木樂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明顯感受到端木樂的挑釁。
宴會結束後,葉未央陪着女帝慢慢往後宮走去。御花園內清幽安靜,與剛纔大殿內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夜風夾帶着花香輕輕吹過,吹去了人心中的浮躁。
女帝拉着葉未央的手說:“聖姑,你看這花園內的花草,極盡生命之奢華,享受着人間的每一分每一秒,然而它們註定要敗落,凋謝,無能爲力,你說這樣的生命多麼可悲。”
葉未央扶着女帝,輕聲應道:“生老病死乃天理倫常,世間萬物皆跳脫不出,因而才需要學道,唯有得道仙人才能脫離生死輪迴,與天同壽。”
女帝呵呵一笑,點頭道:“聖姑說的沒錯,但是,這‘得道’二字談何容易!”
葉未央應道:“是。”
女帝停了停,揚手讓跟在身後的人退下,只留葉未央一人在身邊。葉未央不知女帝要幹什麼,只能靜心等待。
女帝等所有人都退到聽不見她們說話的地方後,才面對着葉未央說:“朕登基三十餘年,自問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如今年老力衰,很多事情想做卻又力不從心了,實在令朕難過啊。因此朕纔想通過修道增加壽命,延緩衰老,甚至……返老還童!”
葉未央附和道:“聖上心誠志堅,定能得償所願。”
女帝搖搖頭,嘆一口氣道:“聖姑不必寬慰我,朕也不是愚蠢無知,就連你都無法得道,更何況是我!”
葉未央心中一凜,跪下來兩手交疊磕下頭來:“小道乃微末愚笨之人,本就不夠資格登仙,聖上乃真命天女,豈是小道等人可比擬的。”
女帝哈哈一笑,扶起葉未央說:“聖姑不必驚慌,朕沒有絲毫責怪之意。朕是想告訴你,朕已經有了一個增加壽命,延緩衰老的辦法了!”
葉未央微愣,順着女帝的扶持站了起來:“小道愚笨,請聖上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