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孩呆了,被剛纔馬尾巴一甩,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全身彷彿失去了依靠,上下骨骼因驚嚇過度不停顫慄。剛纔很乖的大馬兒,全身上下對他散發出了濃濃的殺意。而此時,大馬兒一個轉身,一條足有他三個身高的獸蹄,想把他活活躡踏死!
一瞬間,也是永恆。小毛孩從沒想過事情的嚴重性,也從沒體會過這樣的心境。心裡極度恐懼。強大的壓力籠罩着整個弱小的身體。
中年人一聽到兒子要摸大馬的尾巴,就知道壞了,卻不知,鹿蜀的速度與爆發是他根本不及。剛纔故意的決絕走開,正是想讓大馬在沒發怒之前,想讓兒子跟上他的腳步逃離而已。臉上擔憂之色一閃而過,飛也似的奔了過去。
爲時,晚矣。
“汪!”千鈞一髮之際,阿寶眼見小主人就要命喪之時。夾着忠誠熱血叫出了一生中最爲悲壯的狗吠。一躍而起,張開大嘴,狠狠的咬住了那條血紅色的尾巴!
1注:鹿蜀獸,杻陽山上的鹿蜀,形狀像馬,白頭,紅尾,通身是老虎的斑紋,鹿蜀的鳴叫像是有人在唱歌。據說誰佩戴上它的皮毛,誰就可以子孫滿堂,因此遭到人們捕殺,但鹿蜀十分警覺,一有響動就立刻藏匿。喜歡的食物:肉。嗜酒。
狗,一直是人類親密的夥伴,忠誠的手下,更是形影不離的家人。看家是它們的宿命。守夜是它們的職責,更是對我們的期諾。它們一生的時間,換取過我們多少開心的笑臉?有多少狗兒,因爲主人的虐待,卻永遠學不會嫉恨,也永遠不想學背叛。因爲主人的遺棄,而默默堅守着這份只屬於人類的家園。
“汪!”千鈞一髮之際,阿寶眼見小主人就要命喪之時。夾着忠誠熱血叫出了一生中最爲悲壯的狗吠。一躍而起,張開大嘴,狠狠的咬住了那條血紅色的尾巴!
小小的一條狗,咬住自己的尾巴,對鹿蜀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心態高傲的它,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當即放棄了嚇得已然是六神無主的小傢伙,轉過身來對着阿寶張口就撕。小毛孩死裡逃生,重重的摔在泥土地上,大叫了一聲:“阿寶!”
喉嚨深處的“唔……唔。唔”視死如歸的眼神,內心莫大的恐懼而渾身顫抖的身影,在小主人的一聲阿寶之後,眼神更加堅定,嘴巴硬是一絲絲陷進了馬尾巴的血肉之中。
“嚶。哦。嚶。哦。”鹿蜀啼嘶中夾雜着痛楚與怒火,怎麼也咬不到身後的阿寶。鼻中“呼呼呼”的吐着不甘。卻也暫時奈何不了在它眼中如此渺小的狗兒。
“你沒事吧?還疼嗎?哪裡摔着了?疼嗎?”中年人一把抱起兒子,飛也似的來到一隱秘地。內疚的看着這唯一的兒子,一行早已控制不住的清淚,順着剛毅的臉龐,緩緩的落下。
“兒,爹爹對不住你孃親,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爹爹也不活了。”
“爹爹不哭,我不疼呢。”
劫後餘生,使得這中年人難得的流露出了真性情,也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
“爹爹,你去幫幫阿寶好嗎?”
“好,你乖乖站在這裡別動,爹爹這就去。”剛纔阿寶的舉動,中年人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覺得一生中,有過這樣一條狗,就夠了。
“爹爹小心!”
“恩。”
“一定要救出阿寶哦!”
中年人清楚,阿寶爲了自己兒子逃離亡命之險,才捨身相救。轉移大馬的注意力,若換做他,也會這樣做,這是親情的偉大。只是沒想到一條平常看着不怎麼起眼的狗,竟然也有這份血性,對着他們兩父子在這樣的兇險時刻也這般偉大。
“無論如何,也要救出阿寶。”中年人這樣想着。
阿寶的處境十分不妙,那頭大馬,因咬不到自己的身後,竟然用馬後腿死命的蹬着阿寶,一條馬尾尚有把自己兒子掃飛幾丈之遠的力,更何況七八丈的腿直接蹬踢,動物中最爲有力是小後腿。此時的阿寶眼睛鼻子因脫力而溢出了殷殷血跡,嘴上混雜着自己與那條尾巴的血肉,身上骨頭也不知被躥斷了幾根,一對幾近殘破的耳朵依稀聽見小主人在遠處焦急的呼喚,知道小主人此時已脫離險,發現主人的氣息越來越近。阿寶想再加把力去咬,卻已是無力了,狗眼之中擠出了幾滴血淚,瞳孔緩緩得失去了光澤。
鹿蜀發瘋的甩動尾巴,被阿寶拼死咬住的尾巴,經它這麼一甩,“卡嚓”一聲,竟然斷了一截。“撲騰”一聲,那條咬着自己二尺多長的尾巴的渺小動物,在空中轉了幾圈,重重落在離中年人不遠處。
中年人趕到的時候,阿寶已經死了。臨死時,阿寶似乎又看見了自己那個狗窩。
抱着血肉模糊的阿寶,逃命似的中年人。
“爹爹,快呀!”看着阿寶重重摔下,小毛孩慌張不已,卻不知阿寶已死多時。
“呼哧……呼哧”
嘴裡咆哮着尖亢的嘶啼,失去全身最寶貴一部分,比直接殺死它都過之而不及。鹿蜀徹底的怒了。“爹爹,再快點啊!”
“你別過來!”
中年人見兒子跑出來,一分心的情況下,速度不由慢上幾分。鹿蜀的巨腿一步有五六米之遙,四隻腳同時發力,一瞬息便有十幾米,中年人耳中只聽風聲呼嘯,腦後陣陣發涼。鹿蜀的如電追擊下,又使他剩多少生機?
“爹爹!”帶着哭腔。
“快……快躲回去……別讓它看……”
話未說完,千斤之力到達肩膀,“啪嗒”一聲,雙膝被這股力量生生壓斷,全身如墜萬丈深淵,陷入地中足足二尺多深!後背傳來骨頭爆裂麻痹中帶着強大的撕心痛楚,枯澀的口中,冒泡的血水順着嘴角滴在了半截鮮紅如火的尾巴上。
阿寶的嘴一直未鬆開那條尾巴。
“不,我不回去!爹爹!爹爹!你等我啊,我和你還有阿寶要一起回家!”小毛孩幾乎哭喊着的聲音,終於到了爹爹身旁。
抽出中年人身上帶着絲絲滴血的獸蹄,嫣紅裡有地獄獰笑的召喚,鹿蜀帶着失去半截尾巴的滔天恨意轉向了近在咫尺的更加弱小的孩子。
小毛孩搖晃着中年人的手,爹爹好象睡着的樣子,去叫醒他。看着爹爹蒼白臉色上的殷殷血跡,讓他敢到陣陣恐慌,不知所措。
一股酒香,如絲如絮的瀰漫在空氣中。
飄着萬事方休的味道,如三月細雨,點點滴滴,如斷線風箏,娓娓而別。圈圈纏繞着兩父子,酒味更濃烈了。
山裡人好酒,尤其是在秋冬之季,喝口自釀的酒,驅趕寒意。百骨生暖。在外出狩獵時隨身攜帶。
經過剛纔小毛孩一番搖晃,繫着中年人腰帶上的酒袋子脫落地上,裡面流出了散發着醇香的液體。正如此時潸然淚下的孩子。一滴一滴,無聲而悲傷。
電光石火之間,決定小孩命運的死神之手,忽然,停了下來。
兇唳馬臉此時一副癡迷的表情,有如看見了久違了的愛人般的激動,此時的鹿蜀貪婪的抽動鼻子,大口呼吸着另它不能自拔的醉人氣息,*中氾濫起無邊渴望,月半彎的脖子,靠近了那個酒袋。半蹲着身體,輕輕細允着酒袋子中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