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之人的那張葉牀,乃爲林默然頭上的另一支碧簪,分雌雄,雄簪主攻,而雌簪主守,雌雄合併,遇神弒神,遇魔屠魔。
陸吾,赤文,林紫衣,看着甦醒之人的眼光,複雜莫名。
“孩子,他們剛纔所說,你可都聽到了?”
“我爲勿名?勿名爲我?勿名之人?哈哈哈哈……”甦醒之人狂笑不止,舉止癲狂。
“阿寶!”忽的,陸吾感覺他很陌生。一時之間,木訥住口。
“小兄弟!”赤文想要上前制止,卻是呆滯原地。
“小文!”默默的看着眼前雙目流血的人。忽的,林紫衣感覺,心中似少了點什麼,不由失神許可。
“紅光賊!想不到你如此用心!陰險之極!”從踏入嘆生林開始,就被林默然步步算計,赤文雙眼冒火,怒炎生髮。
“漠然老哥,想必你之前那些說我主人的壞話的話,也是算計好了的?讓我等在無防備的心理之下,自動的在勿名之人面前說出真相?就連剛纔的無望火冰暴,也是爲了在勿名人之前,而證明我們的身份,如你所說的無異?”
“不錯,神帝果然是神帝,”林默然間接承認,轉而面向甦醒之人。
“孩子,是走是留,漠然絕不強迫。”
甦醒之人無聲以對,忽的閉上眼睛,走出無望洞府,林紫衣蓮步輕輕一挪,看着他陌生又落寂的背影,雙瞳漸漸模糊,只是,輕輕的收回了想要追上的腳步。
“別問我爲什麼,漠然只能這樣說,此子如果還跟你們一起,他日甦醒之日,就是他墮入魔道之日,此子執念已入心神,非你們所能解開,此子現在已經甦醒,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漠然也不多說,既然他選擇了一個人走,我想,自有他的機遇造化在等着他。”三人對着林默然,漠然良久。
“漠然此舉,無謂強加與否,你們的順其自然,名爲護他,實爲害他,此子如果繼續跟你們一起,我試問,日後的你們,會忍心看着比剛纔還嚴重幾十倍或是幾百倍的後果嗎?”
“林默然,你多管閒事!”被人算計的感覺不好受,赤文真的不好受。
“青丘元菱,與漠然乃是忘年至交。漠然與公與私,也是不忍心看着他的弟子一直被人算計!只是憑己之能,讓他提前甦醒而已。漠然再說一次,勿名之人,非我,非你等所能掌控。你等若是一味追纏,反爲不美。我相信,你等也不會做出對勿名之人不利之事,故而對你們全盤托出。至於九天下都先主的金身精血,苟活億年的漠然可以向你們保證,遲早有那麼一天,勿名之人會來找你們……嗯?有妖獸入侵嘆生林!嗯,不錯不錯,漠然又有的時間來玩玩這羣妖孽了!”活了億年的何首烏,在永不見九天,不見外界的歲月裡,有小獸獸上門來訪……當然好玩了……
三人還是漠然……這個林默然,真的很會讓人……漠然……
“神帝,請!二位,請!”卻是頓了那麼一頓,“帶上另外三位小友,還有那該死的鹿蜀!漠然的葉子,都快被他吃光了……”
皎潔似水的月色,披在林間密葉,林中,傳來妖獸陣陣咆哮。
“我們,以前對他是不是有點過分?紅光賊說的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甦醒之人閉目走出嘆生林,一陣大風颳來,衣衫凌亂搖擺,呆呆的,靜靜的望着天上的一輪皎潔明月。
瀟夜有蟲鳴,歇歇灑灑,身後相隔遠遠的嘆生林中,傳來陣陣野獸的哀嚎與咆哮。
甦醒之人,舉起雙手,對着空中默默散發着淡淡銀色的圓月玉盤,忽的,笑了一笑。
再次徒步,穿梭在不望邊際的月色中。
一隻夜鳥,偷偷的打量着一個頭發散亂之人,站在溪澗的旁邊,突地倒了下去……撲騰”一聲,夜鳥卷翅而飛。
一頭夜中黑狼,猛然看到一條長又瑣碎的影子,帶着忽哭忽喊聲,在閃爍的不定的月色中,瘋狂奔跑,孤狼雙眼驚恐,退隱林深不知處。
時而仰天大笑,時而狂奔大叫,時而……掩面,蹲地。
有兩個快如光速的影子,出現在金月國邊境。
“你說,他會去哪?”林紫衣輕抿紅脣,芳齒輕釦。
“虎兒不知……”腰間,卸龍令在搖搖晃晃,“……漠然老哥,臨走還不忘算計虎兒……”陸吾苦笑一下,解下此令,拿捏在手中,無味把捏。
林紫衣看着陸吾手中的卸龍令,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
“喂,你這麼不小心啊?”林紫衣俏生生的笑問着。
阿寶臉上一紅,不敢再去看她的容顏,吶吶的整整身上的衣衫,再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謝謝姐姐……謝謝姐姐沒讓我掉進水裡……”
“怎麼,我有那麼大麼?”林紫衣似笑非笑。
“這……這……謝謝妹妹搭救之恩。”阿寶恨恨地看了一眼嚇着他的伍詩云。
“難道我比你小麼?”林紫衣不依不饒。
“謝謝姑娘救命之嗯,告辭。”
“啊……啊。啊……我氣血攻心,小師弟,千萬別拉我。我。我要掉下去了……”阿寶童心大起,學着伍詩云說話的樣子,做模做樣,一個不小心,真的掉
了下去……
“小師弟,以後不要學爲兄的“氣血攻心”了,在氣血攻心這方面,爲兄發現你經脈要麼都通,要麼全都不通,自求多福,自求多福……”伍詩云一把推開
掉在他頭上的阿寶,悻悻地說着。
“剛纔……剛纔明明是她推我下來的……”阿寶小聲嘀咕着。
想到這,林紫衣苦澀一笑,再次想起了他甦醒時的那種陌生……
小英背上,明夢旋已是醒來,望着滿夜月色,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
妙齡女子大怒,蔥玉柔荑往石桌狠狠一拍,“滾……”正中石桌上弱冠少年的心口處。
“唔……”石桌之上的弱冠少年,一把捂住心口,痛楚起身,“咣噹”一聲,掉了下來。
“這位姑娘,爲何你會在我上面?”弱冠少年倒地,發現有個女子也跟着他一起倒地,着實想不通。
“……你不拉着我的手,我會倒下來嗎?”
“我爲何要拉着你的手?”弱冠少年不解,眼神有些空洞,木然地問着她。
“你……我……”妙齡女子快氣暈了,今天出門不利,碰見一個傻子,一個呆子。突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一時卻也想不起來,到底是那些地方不對……
“這位姐姐,在下魏阿寶,這是我四師兄伍詩云,剛纔多有冒犯,得罪。”深深作揖。額前一縷頭髮剪出一條細細的水跡,順着劍眉星瞳滑落在剛毅的臉龐
之上。
明夢旋有那麼一會失神,“哼,本大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魏家以後若是要找麻煩,找我明夢旋就是,小文,我們走!”
“大笨蛋!大笨蛋……嗚……”明夢旋掩面哭泣……
“赤文叔叔,他真的就是易採文嗎?”
見她如今雙眼紅紅,心裡一疼,“是的,他摔了一跤,想起了六歲前的事情,然後……他就一個人走了。”對於真相,赤文不想說。更何況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明夢旋。
一路無語,只有小英兩側的兩個袋子,時不時的傳來伍詩云的打鼾聲,和……阿寶偶爾發出的囈語聲。
“女主人,我們就在金月等他吧,他身上沒有了卸龍令,一時半會,虎兒也不能找出。”
“我。想找到他……給他當日沒有給他的那條“夢蛇”項鍊……”“夢蛇”項鍊,遇異則異,遇靈則熱,遇兇則涼……當初沒有交給他,是因爲不想讓他早早懷疑他們的身份。
“女主人,我也是,擔心他。”陸吾不禁想起了在那岐山祠堂之中,他拿着一隻肥雞給睜大雙眼看着他的那個瘦瘦的孩子……瘦瘦的孩子,魂不附體的倒坐在他手掌中,驚駭地問着他是誰……親切的叫着他黃衣哥哥的那時情景。
“現在外面妖獸邪鬼橫行,我怕他……”林紫衣握住了手中緊緊拽着的“夢蛇”鏈,看向了不知名的遠方,又是默默恍神。
“女主人,你現在只是一轉金身,要是遇到妖鬼頭目,虎兒只能自保,沒有了主人,我的金身只是五轉而已,如若女主人要是再發生不測,叫我日後如何向主人交代?”
“可是我怕他……”
“女主人,主人生前對你寵愛有加,你可不能辜負了主人對你的一片真心。”陸吾明顯的感覺到,現在的女主人,心中悄悄有了他的影子,不由出言提醒。
“虎兒,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慕兒這一生,只願嫁給下都。”
陸吾一個跪地:“女主人,剛纔虎兒出言不遜,有懷疑女主人喜歡上勿名人之意,虎兒知錯,還望女主人降罪!”
“起來吧,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說的也是,我們就在金月找處住處住下,等他出現,交予“夢蛇”給他,我們走就是。”再次看了眼未知的遠方……
“虎兒一切,惟女主人所說是從!”
“哈哈……哈哈哈哈……勿名之人!勿名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甦醒之人站在一萬丈深淵之前,仰天大笑,縱身,跳了下去。
有個古老傳說,月圓之夜,如果有心如死灰之人對着滿月強顏做笑,大悲吶喊,欲哭無淚之時,一個美麗的天使,就會舞動着青色雙翼,溫柔的出現在他面前,轉而微笑的,輕輕的,爲他拭去眼前模糊的世界……
淚,花了眼。
眼前,是那朗朗夜空,明淨如斯。背後,是那無底深淵,在他耳邊悄悄的,而又輕輕的訴說死去的誘惑,和活着的無奈……
笑顏,如此從容,隨着呼嘯而過的風聲,淚,點點飄散,笑,生生僵硬,再次閉眼,轉身撲向深淵……
深淵無底,黯黯泛光,淵底中有一雙綠色大眼,緊緊盯着飛投而下的甦醒之人……
剎那之間,風起雲涌,天地變色。
月光失彩,只剩一粒幽濁圓盤,紅雲漫漫遮天,月亮不遠處,一隻和月亮大小相近的圓形物體,和月亮相形對照,天空之中,彷彿有誰在顫抖,響起了陣陣玄音秘樂,天空之中,彷彿有一雙眼睛,漠漠注視着這個繁蕪而又荒涼的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