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哀傷琴律,旖旎決絕無別,曲終,伊人飄遠,只得淡淡殘香,暗中隱殤,心絃高呼悲悸,無語,獨視琴,音音韻已失。
下都,九天之主,三界都統。
紫慕兒,本是凡間一女子,奈何,奈何,人天隔萬情,下都身爲九天之主,打破無界臨地,犯下驚天大錯,硬生生地把紫慕兒拉昇至人界之外的九天。一己之慾,是非自由閒人話,有九天龍血明神之稱的魔何,眼見下都破壞了人界與天界的無界臨地,致使九天奇物“龍鍾石”下界失落,乃至於錯落九天之中各天的排列規則與周天平衡,更有其地獄界裡的鬼王,趁九天大亂之時,聯合天界隱匿的魔王,蠶食九天,欲圖掌控九天。於是有九天之外,封界之王下一詔令,奉命捉拿下都,魔何便可取而代之其位。從第九重追殺到第一重,又從第一重追殺到第九重,不知追殺了多少年,終於在九重一線天重創下都,威脅其交出九本金書,抓其九轉金身,魔何領命復歸,成爲九天之主。一重去明天,一天等於人界十年,二重望虛天,一天等於人界二十年,三重望虛天,一天等於人界三十年……以此類推。九重一線天,一天等於人界百年……
飄渺九天之中,風雷響徹,陰笑陣陣。龍血明神魔何,手持一柄惡龍戟,腳踏暗黑血龍王,睥睨縱橫。:“各天歸位!”九天上空,羣龍起舞,萬龍排列,龍嘯震天。各天帝主,俯首稱臣,齊聲恭呼:“吾命授予龍血明王!當望我王永存天地,吾等萬世尊其聖令!”
突地魔音破魂,鬼音碎魄,萬龍化爲齏粉,珠沉玉碎。來自地界的鬼王與隱匿天界的魔王電火之間聯合出手,遁出九天,逃往人界。
“追!”魔何一聲令下。
“回來!”天空之中,一聲威嚴,瀰漫不散。
魔何望着前方,眼中暴戾,深深隱藏。
“人界……”
九天之外,封界之王捏碎棋子,緩緩起身,對面的一個白鬍子老頭戲謔神色一掃即逝,“封神老弟,任其自生自滅,破後重生,乃各界必然,不可取決其心,只能定奪其命。”如嬰兒般柔嫩的一隻手掌,似安慰一般的按住了他的肩頭。
“這……”封神王躊躇小可,轉身淡淡一笑:“然也,封魔老哥,咱們繼續。”
人界,一片灰濛,天空飄起朵朵紅雲,下着絲絲血雨。
人界東部,金月國,地窄水廣,靠水爲生的國中人民,一夜之間,水中生物全部腐爛,稻田作物,浸泡在一夜血雨之後,全部成熟,有些膽大的居民吃了之後,全部暴亡,更有一條千年水蟒,在血雨之下變異成爲一條金青惡蛟龍,成爲金月國的萬蛇統領,金月的各大門派號召羣雄,歸結一方,所有動向聽令於妙竹門門主樑秋煙……
人界西部,土雲國,綠機盎然,一片祥和,國中人民無憂無慮,一夜之間,茫茫荒野,果林敗壞於天災,生計愁愁於白山。一隻百年雄獅,在血雨的澆灌之下,變異成爲一頭血綠妖獅,帶領一干血雨之中存活下來的強大野獸,侵佔起人們的土地,各大寺廟推舉出年輕有爲的東陵僧人爲首,聽其調遣,平其亂象……
人界北部,玉池國,黃沙漫天,獨唱殘骸客死他鄉人。獯鬻君王正帶領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奔往南部木洞國,準備一舉拿下,誰知天降血雨,就地紮營,沿路叢叢白骨突然異變成爲骷髏惡靈,吞噬了其三萬部下,更有玉池守衛快馬來報,國內出現一隻黑色魔蠍,足有城門大小,帶領一羣骷髏惡靈吞噬家園,獯鬻帶領七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趕回玉池國,抵抗魔蠍作亂……
人界中部,中州國,位於東南西北國之中,因其東有金月國,國界有北天海,浩瀚廣闊,延綿無邊,西有土雲國,國界有無疆山,高聳入天,寬則萬里,北有玉池國,國界有斷腸漠,飛沙走石,渺無生機,南有木洞國,國界有嘆生林,交縱迷亂,險象環生。中州國內只是出現了從邊界裡流竄出的一些花妖山鬼迷惑年輕男女,一些並無神智的殭屍作亂禍民,中州國的龍炎教,有教主歐陽醉柳,正和教下弟子一同斬殺一頭殭屍王……
人界南部,木洞國,一片平靜……
“下都,吾念你金身九轉,得來非易,特命你下界輔助凡人降妖除魔,賜你一轉金身,穿破無界臨地,待得人界禍象平息,吾自當記你功德,如再凡心未泯,孽情纏身,吾將毀你八轉金身,打入萬世輪迴,勿望此言,謹記,謹記。”下都全身金光透頂,一轉金身徐徐滲入凡體之身。
“下都,情……爲何物?”無塵涯忽然彩雲披霞,封界之王看着怔怔出神的下都,突然問起。
“帝王,情……不爲何物。只爲……品嚐……痛後苦楚……只爲……她,我……無悔,”望着地上青琴,下都苦澀擠出幾個字。“帝王,請你把這一轉金身,賜予幕兒,我……情願犧牲。”下都一頭撲向涯底。
“情願犧牲?而且無悔?”封神王望着下都墜落,卻不阻攔,“你出來吧。”
一張絕世容顏,癡癡望着漸漸消失的下都,紫慕兒眼角溼溼,衣袂翩翩起舞,隨風滑落。“下都,我來陪你。”
“幕兒……回家……”下都笑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紫慕兒,轉眼,消失於九天間。
一聲虎嘯,追隨下都而至。
“紫慕兒,下都已經捨棄再世重修,那麼,就由你來輔助凡間世人。下都雖已提升你爲金身三轉,但凡出入無界臨地,非七轉以上,必會退至一轉,甚至轉爲凡人,若不是下都破壞無界臨地,那些小鬼也不會上界作亂,若不是下都破壞無界臨地,那些小魔也不會逃遁人界,這些都是因爲你而造成。吾念下都心中有託,卻是逆緣,你當安分守己,待得人界功行圓滿,九天自會有容你之處。”空中黑白兩色一閃,從紫慕兒身上打入了下都的一轉金身,紫慕兒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一滴眼淚,悄然滑落。
夜風徐涼,吹來點點繁星,直惹得荷西怨尤春蓮町,薄雲無垠,落下絲絲華珠,但聞得黃沙香魂隱隱泣。
一道流光,乘着綿綿細雨,伴着香風微微,降落在玉池國的芳草嶺。
一隻骷髏惡靈,眼中紅光閃閃,頸中發出“咕咕”惡寒之聲,如短匕般鋒利的指節,挖開了一處墳冢之地,“噗,噗,咣……”。撞碎了其中的棺木,露出了它眼中的食物,“咕咕咕咕”,狀似滿意的怪笑之音,傳遍山嶺。
“嗷……嗚……”一聲虎嘯,淹沒了芳草嶺,一條絕世靚影,隨之出現,荒蕪的芳草嶺,遍地鮮花徒綻放,在月影的流光之中,溢出一片七彩熒圈。
“滾!”
一名黃衣青年,手中黃光突突似火泛起,惡靈骷髏轉瞬之間粉碎,隨風飄散。
“虎兒拜見女主人,女主人受驚了。”黃衣青年躬身,只是眼中的那份悲痛,在起身時,已然淚下。
“虎兒,你,想他嗎?”紫慕兒看着身邊的黃衣青年,似要找出曾幾何時,對着她微笑的那個影子,兩人對視了許久,紫慕兒低下頭,輕輕抿脣,一聲輕微哭泣,傳自荒山野嶺之間。
“大膽散魂,何故擾我主人安靜?再不走,我定讓你魂飛煙散!”黃衣青年大聲呵斥,一條素麗魂影,顏中有着昔日淚痕,深深跪伏在他們腳下。
“虎兒,你的“嘯破九天”,世間萬物都承受不住,更何況一個柔弱散魂,你先退後。”人界,畢竟是紫慕兒的真正的家鄉,眼前的散魂,是她回家時遇到的第一個“人類”,不由上前一步,想去扶起。
“女神止步,切莫再前。”散魂急急往後飄去。
紫慕兒一個回神,大凡魂魄,不能見光,更何況自身還未斂去的來自九天的一轉金身之光,若是再向前,只怕散魂承受不住,而魂飛煙散。
歉意的對着她一笑,紫慕兒收斂金光,發出一道粉色光圈,護住散魂周圍,聽起散魂哀哀說起生前之事。
散魂,正是中箭身亡的衣憐夢。
衣憐夢說完,跌坐草地,泣不成聲,紫慕兒竇眉輕擰,似乎在想些什麼,許久未了,喃喃自語:“魂尚有癡情存世,你呢?”合眸,忍住再次來襲的悲意。
黃衣青年口中忽然發出一聲低吼,驚醒了沉浸在自己的昔日情懷之中的兩女子。
“女主人,主人在打破無界臨地之後,知有大劫將至,於是在本命精血烙印了九本金書中的書魂,拖我下人界到勿名之人,勿名之人現今還是個孩童,主人與魔何大戰之中故意受創,灑出本命精血授予勿名之人。現下主人的吾名令,顯示於人界南部。”
“下都的本命精血?”紫慕兒聽黃衣青年這麼一說,秀眸明光一閃,拿出下都推開她時塞給她的一撮青絲,止淚,停不住。
“是的,主人的本命精血已在勿名之人身上,更有修煉一轉金身的“益易法訣”也傳與勿名之人,待他達至一轉去明天之時,主人身上的精血便會有所感應,直至九重一線時,就會回覆本身,只是……”
“只是什麼?”紫慕兒痛哭失聲,心裡默唸:“下都,你……好傻。”
“只是,如果在九重去明天不將主人的本命精血引出,與你手中的頭髮相融合,勿名之人就會煉化主人的本命精血,主人將會永遠消失。”
“如何引出?”紫慕兒握緊手上的青絲,急切問道。
“需要女主人的陰元血精,與勿名之人結合,纔可引出,主人說過,如若女主人不願……”黃衣青年遲疑說着,眉頭已然皺起。
“我願意!”三個字,彷彿直若衝上九天,“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下都,你聽到了嗎?”紫慕兒帶着最後一分希冀想着。
夜空,萬籟俱寂,只有未下完的細雨,珠絲點點。
“虎兒替主人,謝過女主人!”黃衣青年跪倒在地。
“女神,請你助我……我可以,我可以代你與勿名之人*,只要,只要讓我再看到明公子一眼。”一旁的衣憐夢苦苦哀求。身已死,癡心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