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不明所以然,更不知所以然的看着他們。
老頭突然發現哪裡地方不對,一個回神,氣不打一處來,提起垂髫*,“啪啪”兩聲,打了他兩下屁股。垂髫*淚眼汪汪的滿是委屈的看着老頭,“老哥,幹嘛又打我!我不服!”
“你叫他叔叔,我叫他小兄弟,你叫我老哥,我叫你弟弟,你說我該不該打你!好弟弟,你故意的吧?哥哥愛死你了……”
“不準打我屁股!”
“好,老哥不打你,老哥掐你!”
“不準掐,我已經長大了!掐人是小孩子才做的!”
陸吾默默的看着一老一小在那打鬧,遲疑了一下,“兩位告辭!”
一老一小恍若未聞,理都不理陸吾……
看着陸吾與林紫衣相繼走遠,他們停止了打鬧,兩人相視一笑,忽的消失不見。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1注朔日:農曆每月的初一
“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一個腰如約素,一個延頸秀項的妙竹門女弟子,警惕地問着眼前二人。
林紫衣心中多有苦澀,對着二女宛然一笑,兩個女弟子不由多看了林紫衣兩眼,卻是突然呆呆的停滯了好大一會。
陸吾站在井然天成的青玉石階,虛身以禮,“二位姑娘,我們姐弟二人,連夜上雲隱,實有叨擾貴門門主之事,還望二位姑娘代爲通報,有勞了。”
“哼,門主是你等想見就能見的嗎?”素腰少女高傲應聲。
“兩位還未通名,妙竹門下,不接無名無姓,無門無派的相干人等。”秀頸少女攜劍欲逐客。
“二位姑娘誤會了,這位是家姐,芳名林紫衣。區區小可,金火寅,乃中州國散修之人,小可曾與貴門門主唐依凝有過一面之緣,有勞二位姑娘通報一聲唐依凝門主,就說火寅故人來訪便可。”
“唐依凝?”兩個少女面面相覷,不置可否的相互皺眉,忽的拔劍相向。
“二位姑娘,有話好說,怎的突然如此?難道這就是你們妙竹門的待客之道嗎?”陸吾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虎性微惱。
林紫衣咽聲說道:“二位妹妹,我想其中多有誤會,我們是誠心來找貴門門主唐依凝的,如有得罪二位妹妹之處,我在這裡向你們道歉便是!”說完,秋水明眸隱隱一紅,微微上前。
“說什麼說!小雨,我們一起上!”
“慢着!”一個俊逸身影,橫在二女面前,不可否置的看了眼陸吾,當看到陸吾身後婷婷而立的林紫衣之時,眼中似乎有過那麼一會失神。
“大師兄,你來得正好,我們懷疑這兩人定是那魔教妖修,欲對本門不利,大師兄你看她……”小雨指了指林紫衣。
俊逸之人默默的盯了林紫衣好大一會,“請問二位是?。”
“在下金火寅,這位是在下的家姐,林紫衣,此次是來找貴門門主唐依凝,沒料到這二位姑娘不分青紅皁白的就……”
“大師兄你看,明明是姐弟,一個姓金,一個姓林,天下間哪有這樣的異姓姐弟,我看不用多說了,大師兄,我們三個一起上!”素腰少女憤憤的朝俊逸之人嘟了嘟嘴,“小雨,小木,沒你們的事了,兩位,請!”俊逸之人,正是易採文的結拜大哥,張書芹。
“可是,大師兄……”
“退下吧,他們不是魔教妖修。”
“是,大師兄……”兩個少女不怎麼情願的盈盈讓開一條路出來。
斜陽一顆懸妙竹,雲峰此時衫衣彩。
“兩位前輩,在下是現任第十九代妙竹門門主樑秋煙座下的大弟子張書芹,唐依凝乃是本門第一代聖女掌門,也是本門開山鼻祖,小雨小木自然不知,剛纔如有冒犯二位前輩之處,還請二位多加海涵!”張書芹恭敬俯身,歉然對着二人深深作揖。
“如此……”陸吾面現失望之色,並不作言,林紫衣默默的走在陸吾身後。
“兩位前輩晚間來訪,不知有何要事?”張書芹小心問道。
“不知你們的聖女掌門唐依凝,可否還在妙竹門中?”陸吾失望之餘,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聖女掌門早在一千二百多年前,就已經在吉日羽化,乘鳳翔九天了。”
陸吾再不作言,林紫衣忽的一停,相互對視了一眼。
“如此,我們告辭!”陸吾抱拳一聲,轉回腳步,和林紫衣雙雙離開。
“二位前輩,等等!”撇頭看到霧綃白裾,肩若削成的林紫衣,張書芹情急之下,喊住了二人匆匆離開的腳步。
陸吾與林紫衣相繼回頭,默默的看着他。
“二位前輩遠道而來,來找掌門聖女,其中定有難言之事,在下無權多問,也不敢多問。在下只是……只是看二位前輩面隱憂色,且在鄙門之中小住歇息幾日,如何……”
“先謝過張兄美意,我們還有其他要事在身,多有不便,請!”
“兩位前輩等等!等等……在下想問兩位前輩,前來途中,可否見到過一個青布長衫的弱冠少年?可否見到過與他同行的一個女子?”陸吾的一聲張兄,倒是讓張書芹想起了他的結拜義弟易採文初次見面時,也是喊他爲張兄的……不由緊色再次問起。
陸吾,林紫衣終於停了下來,轉而直直的盯着張書芹,張書芹看着林紫衣熱切向他投來的目光,心中一動,“……他……他叫易採文,是我前幾日剛結拜的小弟。”
“與他同行的女子,是何人?”林紫衣突兀一問,陸吾與張書芹各自一愣神。
“如此說來,兩位前輩是認識我的小文兄弟了,”張書芹深深的看了眼林紫衣。
“此女子是爲北海鮫人,因我妙竹門的樑秋煙門主身中青蛇之毒,只有鮫人之淚纔可解去,在下前幾日在沿海一路找到了此鮫女,回來途中,與小文兄弟在水月街偶然相遇,我等二人均感大有相逢恨晚之意,便以天爲心,以地爲爐,撮土爲香,當即銜結金蘭誼契。後小文兄弟隨我同來妙竹門,見到了他昔日的師尊元菱尊人,可能是一家各有一家事吧,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小文兄弟在傷心的同時,北海鮫女突然抱着小文兄弟哭了起來……最後,最後就是小文兄弟帶着此鮫女離開此地,好像……好像是帶鮫女去找吃的……因爲,鮫女說她餓了……”
張書芹一口氣說完,悄悄的看了林紫衣一眼。
“他的師尊,現在還在此地?”陸吾也是看了林紫衣一眼,皺眉問道。
“正是!”
“帶我去見元菱!”陸吾心中升起了一絲小小的希望。
林紫衣在聽到鮫女抱着易採文大哭之時,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酸楚,更是緊緊的抓住了懷中的青黃卷書,被張書芹偷偷的看了個正着。
“請!”
雲隱峰色,匯聚櫻蘭幽溪,若是風中彈青竹,之時一波翠綠螢光染,之時月伴花缺,卻是橋間疏影剪綾波。
木舍之中,陳設簡樸,竹桌矮几,渺渺水霧青竹筒,淡淡清香暗傳怡人風,有二三竹椅,四散窗蔓延六色五花,滲水透清清,十有七八的滴在一盞泛着碧幽古綠的*銀盃之中。
木舍之下,是那咚咚流水,流連潺潺。
陸吾與林紫衣一言不發的看着元菱尊人,元菱尊人嚴峻的盯着《九天下都》,張書芹在那木門之外,靜聽流水潺潺。
“師尊,您來了,他們已經在裡面了。”張書芹恭敬的對着樑秋煙說道。
看了眼零碎星空,樑秋煙柔柔說道:“嗯,你去準備一下。”
“是,師尊。”張書芹恭敬退下。
“尊人,何事……”樑秋煙與林紫衣怔怔對望。
木舍之中,突然靜了下來。
血盆大口猶見獠牙長刺,帶着陣陣腥風羶氣的青蛇一嘴咬下之前,緊繃的身體貿然一鬆,易採文只覺目前有黃光模糊一閃,不省人事。
《九天下都》,悠悠晃晃的飄回了易採文的懷裡。
虛脫乏力,混混噩噩中,只有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求生慾望死死抵抗着紅火荼魂的惡蛟龍的體內,有黏黏的液體,鑽入鼻中,頓覺一陣燒心酸楚,液體侵入七竅,通體有如萬箭刺身,驟然驚醒,雙眼卻是無力睜開,突感一陣千鈞之力籠罩壓迫,周身不能動彈,渾身血液似在沸騰,熱浪滾滾中,酸臭的黏液在蠶食之中剝奪了他僅存的最後一絲靈智,緊握的雙拳慢慢的帶着微微顫抖的逐漸鬆開……
“等我!”彩雲繚繞間,林紫衣俏生生的回頭,滿眼歡喜,看到了身處火海的他,一頭撲下,兩人緊緊相擁,在那翻騰滾涌的熊熊火海中,化身爲灰,只有一律青絲,癡癡的纏繞在一起,天地間,下起了涼涼細雨,一律青絲在風雨中碎碎飄搖,悄悄的,墜落在萬紫嫣紅的花海之中……
“易採文!”嬌顏芳姿的華丹翩翩起舞,花顏灑淚,望着玉指上緊緊纏繞的一縷青絲,萬花忽的熒熒閃閃,化作顆顆流星,失所流離在浩瀚無際的星空……
“小文!我餓了!”天空有隻斷線風箏,搖搖墜墜的被素心可人的俞小萱拾起,轉而對着笑笑看着她的易採文嘟嘴說道……
忽的,出現了兩個林紫衣,各自拉着易採文,“小文!她是假的,我是真的!小文,我是真的,她是假的!千萬別相信她!”模糊迷離之中,有舞舞白袂,香風襲襲的華丹冷冷的站在他們面前,各自默默以對。俞小萱滿是委屈的哭音從華丹後背響起,“小文,我好怕……”……
白霧皚皚,矇矓青海,有一條深黃蒼龍,在他面前連連咆哮,海中有艘大船迎風起航,易採文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是在船中,剛纔一切,只是幻象。
船上無掌舵之人,更無其他之人。行船隨風飄搖在茫茫海中,深黃蒼龍緊隨在船尾,還是在連連咆哮,白霧更濃,海色更青。
“我死了?”易採文發現全身完好無損,不由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苦笑一聲,走至船頭,猛然一驚。
那條深黃蒼龍猛然出現在他眼前,一雙龍眼比他整個人還要長,靜靜的看着他,易採文驚中生定,亦是默默的對視着深黃蒼龍。
如此,默默對視了很久,海中無日月,海中無白晝,只有輕風打浪,白霧青海航船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