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朕倒是聽聞,魏尚書可是說你等四人,覬覦他家傳的一塊玄鐵,拿走以後連夜出逃,他還說管教無方,甘願領罰。”景原勃玩味的看了一眼阿寶。

阿寶似未聽聞,只是一味跪着。

“嗷……”的一聲,雖未驚天動地,威勢已然不菲,卻是從阿寶腰間發出,景原勃神色一驚。

赤文左手隱隱之間詭異一浮,一隻如豹大小的黑貓,現於屋中,黑貓看到赤文,一個疾呼,似要撲向赤文。看到黑貓,赤文眉間驚喜一閃即逝,*輕微蠕動,黑貓忽的停在半空,熾烈的望着赤文,眼神明亮清澈,似要滴出水來,然後狀似委屈的點了下頭。

阿寶一個愣神,猛然間想起,當年於青丘山上,二師兄杜書雙抓住的那隻黑色螭貓,這隻黑貓如此眼熟,難不成是當年突然失蹤的那隻?話說那隻黑貓,眼神驚愕的望着阿寶腰間的“吾名令”,一個疾躍,撲向阿寶,突然消失無影,這麼多年過去,已是淡忘。看着黑貓背上的那對油光的金色翅膀,更是不由想起了陪伴他十年的青丘。

赤文見阿寶忽然失神,忙不迭的一聲輕咳,拉了拉阿寶的袖子。阿寶看了赤文一眼,有太多的疑惑,此刻卻不是問話的地方,一個跪倒於地,“皇上,臣……臣昨日夜裡,就是抓了這隻……妖貓,還望皇上恩准,放了家父。”

景原勃忽的大笑,“難不成,魏元帥你現在是跟朕在講條件?用這隻所謂的妖貓,來換回你的義父?放肆!你膽敢欺君罔上,魏元帥好大的膽子!”

赤文眉頭一挑,阿寶仍是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嗷……”卻是黑貓掙脫了無形的束縛,撲向了景原勃,更有一股滔天大水,從天而降。剎那間的變異,景原勃心驚之餘,呆呆的立於原地。

阿寶猛然縱身,凌空一把抓住瞭如豹大小的黑貓,將它壓在了自己身下,黑貓對着阿寶懊惱的吼叫一聲,忽的又是消失不見。

“這……”渾身上下溼漉漉的景原勃,緊緊的握住龍椅一角,臉色蒼白,毫無半點人氣。

“皇上,受驚了……”赤文神情自若,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譏笑。

阿寶收服黑貓,再次跪在地上,卻是不再說話。

景原勃驚魂未定,頹然的坐回龍椅之上,各看了他們一眼,眉頭一皺,卻是很快隱沒,再次站了起來,上去扶起了阿寶。

“魏帥救駕有功,況且朕事先誤會魏帥在先,於情於理,朕自當會放魏尚書便是,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嘛。魏帥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謝過皇上,”阿寶這纔起來,繼而迷惑又發雜的看了赤文一眼。

“這次魏帥深入妖魔之地,密查兇手惡鬼之動向,實乃心繫朝廷,心繫百姓安危,有功,朕當會論賞,只是,將受命於君,魏帥此次的不謀而離,軍心已擾,念你抓住了這隻妖貓,就將功抵過,如有再犯,嚴懲不饒!”

阿寶正要跪下謝嗯,心中激動萬分,義父終於能出來了,還有點小小愧疚,義父爲此舉,身陷天牢。只要義父能夠出來,就算讓他長跪於此,也有可能。

“誒,魏帥無需拘禮,朕知道,之前你在那青丘,並無如此之多的繁文縟節,從今以後,你與朕之間的君臣之禮,能免則免。”景原勃制止了他,另一隻手按在了阿寶的肩上。繼續說道。

“你們四人昨夜暗探惡窟,相信過不了多久,定會查清妖鬼邪屍盤踞之要勢,如此甚好,等林……等陸吾參將他們回來之時,就是我軍屠魔之日,勢必一舉擊殺,永絕其患。天下黎民,水深火熱啊……還望魏帥不負朕所託,當爲重任之將,必持憂國憂民之心哪……”景原勃說完,更是重重的拍了拍阿寶的肩膀。

“臣定當不負皇上所託,肝腦塗地,死而後已!”阿寶重重點頭,深深作揖。

赤文心中卻是百念雜集,這個皇上剛纔對阿寶的態度和現在的態度明顯不同,想必是剛纔受了驚嚇所致。

“來人,速去天牢,傳朕口諭:魏元帥救駕有功,忠心衛國,特赦魏聽白即刻回府,官復原職,欽此。”

“奴才領旨,奴才告退。”

“臣,謝主隆恩。”阿寶再次跪下,景原勃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待陸吾參將他們回來之時,即刻讓他們火速前來,不得有誤……你們,退下吧。”景原勃端坐龍椅,玩味的把玩着一支御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等告退。”赤文與阿寶,同時退下。

皇宮門口,月夜朗空。

“義父!”

“我兒,你……你好傻。”魏聽白老淚連連。

“義父,我們回家。”

“我兒不可,我們還是先去明府,謝過了那個老……謝過了明紫山,再走不遲。”

“嗯。”

望着魏聽白與阿寶各自激動的相互攙扶着的背影,赤文忽然一笑,緊緊的跟了上去。

一片烏雲,悄悄的遮住了月亮的眼睛。

可是,煙霧斷續的飄散,忘卻了那停留在星火中的,一直被無望燃燒的哭訴吶喊,可是,緊緊的抱住內心的雙手,被一個名叫彷徨的天使,強顏對視,漸漸的溜走在只剩空神雙眼的無底深淵之中,無有哀愁,無有心傷,只有,默然。

雨一直下。

魏聽白蹌踉扶住了明紫山,雙眼緊閉,忽的搖頭,苦笑若干,終於把持不住身心,一個跌坐於木椅之上。

明紫山義憤填膺,看了眼魏聽白,嘆了聲:“天作孽尤可爲,你,自作孽啊,”。也是悶頭做下。

“老……”叫順了老奸賊的明紫山,一看魏聽白現在這個樣子,冷哼了一聲,“老奸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魏聽白突的跪在了明紫山前面,“明大人,老夫求你,老夫求你了,千萬不可將此事告予我兒,千萬千萬啊……老夫給你磕頭了……”說完,已是慘然淚下。

看着對他磕頭不止的魏聽白,明紫山也是心生蕭索之意,“奸賊,我不說可以,但是,易家遺孤的生父生母,卻是被你這個奸賊謀害,對此,你以爲我會姑息?他現在是失憶,還會認你這個義父,如果哪一天,他想起以前的事來了,你如何面對他?你又是如何忍心面對他那時的心境和到時的反目!”也不扶魏聽白起來,滿是恨意的盯着他。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魏聽白猛的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小匕首,“老夫現在自行了斷!”

“你!”明紫山一個強手,奪過了魏聽白手中的匕首。

“老匹夫,你說得對,老夫的確無法面對此子,與其讓他日後想起失憶前事,老夫現在就給自己一個痛快!”魏聽白一個站起,對着明紫山伸出老繭斑斑的手,“老匹夫,此子的生父生父,的確是爲老夫所害,拿來!”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老奸賊!你以爲自行了斷,他以後就不會恨你了?”明紫山緊握匕首,毋庸置疑的態度,讓魏聽白心裡又是一陣痛楚。

“老匹夫,老夫跪也跪了,頭也磕了,難道你想出爾反爾?”魏聽白的確是怕死,但更怕……將來阿寶知道前事,他將以何顏面對,自己又將以何言……一想到這,城府深的連燈都照不亮的魏聽白,心亂如麻,麻中有痛,痛中透涼,不知如何是好。

“老奸賊,枉你活了大半輩子,一隻腳都已埋進了黃土堆,到現在還是不明就裡?老奸賊,老夫告訴你,剛纔你對我磕頭,老夫只不過是代已故的被你所殺害的宜家夫婦還有大大小小的幾十口人命所收,至於了斷,我看你還是當着宜家遺孤的面,來得更好一些。”

“老匹夫,別欺人太甚!”

“老奸賊!這麼多年,你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老夫還要告訴你,你的命,該由宜家遺孤來決定,事情總要有個交代,老夫是答應過你,不跟他說,但是必須由你這個奸賊親口對他說!”

“啪”的一聲,窗外有人匆匆離去。

“誰!”魏聽白與明紫山同時追至,外面空無一人。

“哼!”

“老奸賊,人算不如天算,你要留着你的老命,你懂的。”明紫山轉身就走,臨走之前,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魏聽白門也不關,回到屋中,窗外,雨聲漸大。

易採文心驚肉跳的悄悄關上了門,“原來乾爹乾孃早知此事,如何是好,我要在他們開口之前,儘快的告訴他們。都是這個人!都是這個人!”滿是怨恨的熄燈,門外,漸大的雨聲,掩蓋了明紫山的腳步聲,明紫山看了眼熄燈的屋子,輕嘆了聲,轉身離去。

雨夜,夾雜着風聲,有如湖面磷光,卻是月亮一角,有意展露雲端。

“小師弟,爲兄跟你說啊,爲兄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剛纔所說,絕無半點虛言,真的,爲兄不騙你,真的,爲兄跟你保證,絕不是假的,是真的。”說完,一雙還算明澈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阿寶。

“師兄,林紫衣的事情,與我無關,熄燈早些休息爲妙。”阿寶躺在牀上,閉起眼睛。

“小師弟,爲兄有沒有腳氣?”伍詩云不死心。

“沒有。”

“小師弟,到底是林紫衣好看還是明夢旋好看?”

“你喜歡誰,誰就好看。”

“小師弟,不是爲兄說你,那個林紫衣以前就是跟明家有干係的,不然那個姓明的老頭對你會這麼好心?還叫手下的人來幫你?小師弟,爲兄告訴你啊,江湖人心險惡,防不勝防,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此地,從此天地逍遙,任我們遊,世間美女,哦,美女就不說了,等小師弟的氣血攻心到了一定火候,爲兄再跟你說……”

“……”

“小師弟?小師弟?哦,這麼快就睡着了?”

“……”

“小師弟,爲兄的腳氣重不重?”……還是不死心。

“有一點,師兄,很晚了,我們睡吧。”

“嗯,這還差不多。以前爲兄有舔過的,鹹鹹的……睡覺了。”

“妹妹,都怪你,叫那個明夜天什麼明公子。”紫慕兒半臥閨房,一縷春光乍然溜出。

“姐姐,我實在忍不住……”衣憐夢在心中小小酸澀,相見卻不能相認,他……瘦了好多……

“我不是埋怨你啦,好妹妹別傷心了。我怕他的師兄會跟他說,引起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