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躺在鋪得柔軟的絲褥牀上,背後的刺痛陣陣襲來,山狼一隻大掌緊緊攥住我微微顫抖的手,半晌,他才起身去叫大夫進來替我看診。
門被輕輕合上,歉疚就將我密密的裹了起來,不留一絲縫隙。
失憶?背上的痛刺得我又抽了一口涼氣,斷腸花是一種深谷劇毒,能在三刻內致人死命,但不會傷到人的腦子分毫,相反會讓人在死前愈加清晰地感受到死前散遍全身的疼痛,何況我和哥哥自幼被外公和娘逼着泡各式各樣的藥湯,斷腸花的毒到了我們體內,已經剩下不了多少毒性了。
所以,我什麼都記得,包括山狼曾經狠狠地告訴過我,你要記住,你是閻王的女人。
吱嘎,門再次推開,山狼走了進來,見我怔怔地看着他,乾裂的薄脣上翹,微微一笑。
跟在他身後的是個老婦人,六十多歲年紀,深褐色的髮帶將略顯花白的頭髮仔細地束起來,一支紫金花簪落在髮髻中間,面容慈祥,見着我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似乎看穿了一切。
我有些心虛,悄悄把臉往裡轉了些。
老婦人沒有漏掉我這個小動作,她面不改色地轉過頭看着旁邊的山狼,語氣平穩地問道:“這位就是夫人?”
山狼看着我,點點頭,“對。”
老婦人倚了倚身子,走近牀邊,拿起我的手,搭上脈搏,凝神摸了一刻,沒理會躺在牀上不甚自在的我,對山狼說道:“夫人的脈搏有些急亂,請問當家的,夫人中箭後除了失憶,還有什麼別的特別症狀嗎?”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剛剛纔醒,除了失憶,現在還沒發現有其他特別的症狀。”山狼的話音低沉,沒有往日裡的寒冷,卻多了一分急切。
老婦人沉思了一會兒,微微頷首,“如此一來,應該沒什麼大礙,但還需仔細檢查一下夫人背部的傷口,當家的可否先行迴避?”
山狼走到牀邊,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別怕,我就在門外,有事就叫我。”
等山狼一離開,老婦人清清嗓子,“咳,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哭喪着一張小臉兒,試着往上坐一些,背上的傷口又扯了一下,啊,好痛,看看我這最近都是倒了什麼黴了,真是諸事不宜,看來着實該找個時間去廟裡拜拜了。
啪!一針盒子敲到頭上,老婦人半眯着眼睛睨着我,“受傷了就別亂動。”
“哦,外婆,我知錯了。”我委屈地不敢再亂動。
外婆幾針落下,暫時替我鎮住了疼痛,她把針盒子收回別在腰後,在我身旁坐下來,“現在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了想,乾脆從爹把我許給王適熙說起,步步被他算計,直到在後山暗門中箭爲止。
聽完之後,外婆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我兩遍,最後癟着嘴,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是我外孫女嗎?”
我柳眉一蹙,撅起嘴,“外婆,你什麼意思?”
“連這都聽不懂?”外婆的頭搖得更厲害了,“真是笨死了,可惜了素素那麼聰明個丫頭,讓你外公一時失誤配給了霍悟及那個笨蛋,所以纔會把你生得這麼笨!哎,我就說不要把素素嫁給霍悟及的,現在看見了吧,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