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早知道鐵鷹這麼難纏，我就不和琳琅爭了，直接把這個活兒讓給她好了，虧我還風在東家面前替我說了那麼多好話。”龍兒扁着嘴，無奈地甩甩腦袋，“算了，好歹我也見到姐姐了，我就忍他這一次！不就是個鐵鷹嘛，能怎樣？他要是真敢欺負我，我就讓風收拾他。”
一想起風，龍兒臉上的不高興瞬時又讓紅光取代了，脣角漾起一抹微笑。
聽她主動提起王適熙，我思索了片刻，下定決心直接問她，“龍兒，你東家就是暗夜門的閻王嗎？
還沉沁在對風的念想裡，龍兒順口答道：“對呀，東家沒有告訴藿香姐姐嗎？”
“沒有。”我的心驀地沉了下去，他果然是閻王。
龍兒一怔，這纔回火過來剛剛自己說了什麼，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她一張小臉兒緊張地擰到一團兒，結結巴巴地問道：“那個，姐姐，我剛剛是不是……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有。”我並不覺得龍兒剛纔說的是不該說的話。
“呼——”龍兒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說錯話了呢，原來是錯覺。”
我看着龍兒沒說話，既然她不能告訴我，就讓她以爲沒有告訴我好了，反正我自己也已經先猜到了。
“姐姐，你剛剛問我什麼？”龍兒又恢復了笑嘻嘻地神情。
我搖搖頭，“沒什麼，我突然想到答案了。”
我們接着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但我明顯的心不在焉讓龍兒看出來了。
面對龍兒那雙疑惑的大眼睛，我順勢告訴她我不太舒服，想好好歇會兒。龍兒一把握過我的手腕，脈相十分浮躁，不甚穩定。
我心神不寧，又藏着憂思，反映到脈相上就會虛浮不穩，只要心神凝聚下來就好了，但龍兒很着急，急急忙忙地去廚房，要替我煎安神補神的藥。
望着她急奔的身影，一抹愧疚浮上我的心頭。
服過安神藥，龍兒替我攏好絲被，“姐姐，你好好睡一覺，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用擔心會有人來打擾。”
我閉着眼睛，聽到門合過來的輕輕聲響。
山狼說，皇餉就在後山暗門裡。
龍兒，對不起，姐姐不是故意騙你的，但我不能讓你知道，因爲，我還不知道王適熙究竟要做什麼。
我睜着眼在牀上躺了一天，紅日漸漸西沉，夜幕總算降臨。
捱到龍兒去外間睡覺，我翻身從牀上起來，換上深色的略緊騎裝，把門插好，從窗戶翻了出去。
後山暗門，我總該去探一探的。
夜裡的山寨很靜，沒有“生意”的時候，山賊們的生活與尋常習武之人無異，早睡以養身。
但寨子裡會有輪防巡邏，不能掉以輕心，沿着蜿蜒的小路，我一路輕功掠過樹枒，儘量不弄出聲響。
穿過竹林，便見一座石碑聳立，青色的石板在夜色裡愈發地顯得暗沉，硃色的石刻隱現，“後山禁地，不得擅闖。”
深吸一口氣，我飛身閃過石碑，進入了後山禁地。
既然是暗門，一定不好找。
整個後山看上去與別的山無異，成片成片的樹林，高大直立，在林子的東邊，有一片湖，靜默的湖水在夜裡爲這片禁地更添沉寂，除了偶爾小鳥飛過，後山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無論在林子裡怎麼繞，我似乎都在同一個圈子裡打轉，我停了下來，靠着一棵樹稍事休息，順便釐清一下頭緒，山上有林木，林邊兒有水，而在這山裡，還藏着大批的皇餉。
忽然，我想到了外公教過我的那句歌謠，水在東，土成木，木環金，金傍水，火爲門。
歌謠裡說的是一個普通的八卦陣，這座後山，應該就是按這個八卦佈置的。
這樣的話，我從一開始就是在繞着皇餉在打轉，切入點其實不是樹林，而是林子東邊的湖，這座湖應該與另一座湖在地下相連，那座湖就隱匿在成片的樹林之中，找到那座湖，就能夠找到皇餉。
我從樹林裡退出，來到東邊的湖岸，山內寂靜無風，但湖面上卻有漣漪，我剛剛便發現了，卻沒有留意。
把手探入湖水之中，有細微的流動感，很細微，卻足夠告訴我，那個湖的方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入湖中，順着湖水淺淺的流向向前遊。
月光漸漸消失，水面下一片黑暗，在密閉的地下，有細細的水流聲傳進了我的耳裡。
因爲看不見，我索性閉上眼，只憑着對水流的感觸，隨着它往前遊，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閉着的眼睛隱約感受到了月亮的清輝。
到了，譁，我探出水面，靠着湖岸調試自己的吐納，四周的景色完全不一樣，這座湖比剛纔的湖要小一些，只臨着一跺淺巖，岸邊草深，遠遠地能看見一圈密林交錯地環着湖，所以從外面兒很難看進來。
“不準動。”冰涼的硬東西抵住了我的後背。
故意變過聲，我不知道是不是山狼，稍稍扭過一些，我打算看一下，可那冰涼的硬東西抵得更緊，我馬上放棄了這個想法。
“說，皇餉藏在哪裡？”
原來也是個打皇餉主意的肖小之輩。
我哆哆嗦嗦地嬌着嗓子，“在……在……”抽了抽鼻子，“我……我……我也不知道，你別嚇我啊，嗚……”
我看不到他的臉，他自然也看不到我的臉，我假模假樣地乾嚎起來。
不出所料，我的背上的硬東西在那一瞬間往後鬆了一下，就是這個時候，我往水裡一沉，閉住鼻息，用岸邊的深草淹藏。
“孃的，大意了！”岸上響起一句低低的咒罵，就藏在一旁的我聽得十分清楚。
這句話，沒有變聲。
是他嗎？
我一驚，忘了閉氣，一口水嗆進我的鼻裡，好難受，驚慌之下我的嘴裡也嗆進了水。不能探出水面，我掙扎着想在湖水裡站直調整氣息，可湖水很深，我根本就點不到底。
這下慘了，難道我註定要命絕於此？
突然，一隻大掌伸入水中，一把將我拉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