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正是聽到這裡陳到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跟蹤的人竟然是辛氏家族的人,看樣子和辛評與辛明乃是同輩人,不過這倒是令陳到覺得奇怪,他不明白爲何在辛評現在已經表示出對袁紹的疏遠的情況下,眼前這個辛氏家族的人爲何還要投向袁紹,莫非辛氏家族乃是雙頭蛇,做牆頭草,向最強的那一面倒?當然對於郭圖把搶劫糧食的事情聯想自己的身上,陳到卻是一點都不感到奇怪,若是連這點都想不到,那就不配當袁紹的謀士了。
只聽此時沮授嘆息道:“那個張郃確是個人才,不過可惜卻不能爲我所用,現在更是因爲別人的打壓排擠而終日酗酒,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呢。”
田豐默然半晌,笑道:“要收服張郃並非難事,畢竟這一年來張郃受盡冷落,若是現在我們向張郃示好,那張郃一定會感激涕零的,屆時何愁他不投奔本初公?”
聽到田豐這話伏在房頂上的陳到不禁露出冷笑:你們現在纔想起張郃,只怕是已經晚了。郭圖此時也笑道:“這事情遲些再說,現在我們要弄清楚郭嘉到底死沒死。”
沮授道:“其實不管郭嘉死沒死,我想明天甄氏家族一定何會擺設靈堂的,到那時一試就知。”頓了一頓,又道:“則注,你是辛氏家族的人,又在甄府中辦事半年多了,應該沒有人懷疑你,這件事情交給你辦最好,你應當有機會接近郭嘉的身體,”那背對陳到的人聞言後應了一聲。
只聽郭圖嘿然一笑道:“各位。現在我們知道,若是郭嘉裝死的話。他無非就是想要引我們現身,又或者通過我們給本初公造成一種假相。然後利用我們的錯誤判斷對付本初公,要知道我們行刺郭嘉本來就是希望破壞徐濟和韓馥之間的關係,若是郭嘉未死,眼前的這件事情到最後很有可能就是徐濟,或者說是郭嘉和韓馥聯手佈置的局。不過大家有沒有想過,若是這個郭嘉真的死了呢?因此暴怒的徐濟又會有什麼反應呢?”此語一出,衆人一愣。
田豐道:“公則可否說明白點?”郭圖冷冷一笑道:“今天郭嘉若是真死了,那就一切都好說,不過若是郭嘉沒有死。我也要把郭嘉變成死人。”頓了一頓道:“若是郭嘉裝死,他在靈堂那種大庭廣衆的場合之下一定會採取一些手段以便瞞混過關,比如吃藥假死,這種藥郭某人就知道好多種,吃過藥後可在一定的時間內身體變得冰冷,心跳減緩而且血液流動變慢,即便使用手把脈也不會很明顯,旁人不注意的話完全就跟死人一樣。郭嘉要是假扮死人,這方法乃是一條不二的捷徑。”衆人無語。顯然是被郭圖的廣博知識所懾服。連偷聽的陳到也不自覺的點頭。
而這時,郭圖又冷笑道:“我這裡有一根針,上面塗滿毒液,可謂是見血封喉。則註明天不妨拿這根針去刺郭嘉身體的心臟部分,若是郭嘉真的死了,那自是最好。若是郭嘉沒有死只是在裝死的話,被這毒針刺一下。郭嘉立時就會死亡,而且從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被針刺的人乃是毒發身亡,哼,我要徐濟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把郭嘉的假死變成真亡,最後只得遷怒於韓馥的身上,屆時徐濟與韓馥交惡,一場大戰當然在所難免,本初公就有機可乘。若是韓馥真得罪了徐濟,在中原大地上只怕是沒有人可以更不會有人願意幫他,所以到最後,求告無門的韓馥還得來求本初公入軍冀州,一旦本初公手握冀州,到時看沒有在鄴城攪局的郭嘉之後那徐濟又有何可怕之處?”
被陳到跟蹤的那人接口道:“問題的關鍵在於徐濟如何會把怒火完全地發泄到韓馥的身上。”沮授則笑道:“則注,依我看這問題不大,畢竟射殺郭嘉用的弩箭乃是冀州軍中特製的,而弩箭現在在冀州完全歸趙浮、程渙兩人管理,沒有了兩個人的同意,弩箭是完全無法外泄,這兩人乃是耿武關純的死黨,現在郭嘉遇刺,兩人說都說不清楚,而這本身就是一個挑撥徐濟和韓馥關係的絕好藉口。”衆人稱是。
待沮授說完之後郭圖再次冷然道:“若是有可能的話,我們還可以順便整治一下甄氏家族,哼!居然不給本初公面子,當衆嘲笑袁熙公子,而且還公然與本初公對抗,玩扮強盜搶劫糧食的把戲,真是不知死活!”
沮授聞言也開口道:“只要徐濟開始對付韓馥,這盤棋我們便算是贏了。到時候甄氏家族還不得看本初公的臉色做人?”衆人聞言皆是大笑。
而此時在房上的偷聽的陳到卻是聽得目瞪口呆,後背上全是冷汗,連夜行衣都已經溼透,被風一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水淋漓。屋中的這些人果如郭嘉所說,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尤其是田豐、郭圖和沮授所出的計策均是毒辣非常,饒是陳到也是才智過人之輩,但一時半會卻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化解。
又聽了半晌,陳到除了知道自己跟蹤的人乃是辛評的弟弟辛毗、他兄弟兩人失和外,便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參考的消息,連忙悄悄地從沮授府中偷偷跳出,直奔甄氏府邸去也。現在他必須將自己得到的這些情況告知郭嘉以做出應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月上三更,甄府郭嘉的小屋中,張夫人母女兩人當然早就走了,此時屋中坐着郭嘉、張固和陳到三人,郭嘉和張固一起聽着陳到的偵察所得。而荀攸早在鄴城城門關閉之前就離開了,他也着急着將鄴城的具體情況回報給徐濟知曉。
當郭嘉在聽完陳到一點都沒有省略的彙報後,眼中精光閃爍,笑道:“不愧是主公麾下第一將。叔至你做得好,沒想到事情竟然可以進展得這麼快。”
陳到聞言一愕。沒想到郭嘉不僅沒有因爲眼前的形勢而感到頭痛,反而這麼樂在其中。不過已經對郭嘉性格非常瞭解的陳到也很快反應過來,顯然是眼前這智計過人的駙馬帳下第一軍師已經想到了對策。不由得和早已經安排荀攸出城處回來、又得到樊濤派人送來的假死之法的張固一起期待地望着郭嘉。
郭嘉見二人都看着自己,淡然一笑,眼中神光閃過,沉聲道:“我們將計就計,就先從這個辛毗下手!”
看到眼前的兩人露出一臉的疑惑之色,郭嘉便眯起明亮的眼睛,蒼白的臉在燈光的掩映下勾勒出了濃墨重彩也似的凝重。緩緩開口解釋道:“這個辛毗的確是個狠辣的腳色,居然隱姓埋名這麼長時間潛伏在甄氏家族內部而不被發現。不過你們猜猜辛毗這麼爲袁紹出力,辛氏家族到底知不知道?”
陳到聞言皺着眉頭道:“我看辛毗這麼做根本就是揹着整個辛氏家族,否則今天在場的人中一定會有辛評。若是從家族地位上考慮,辛毗根本沒有辦法和辛評相提並論。即便辛氏家族仍在支持袁紹,那也輪不到辛毗說話。”
郭嘉聽到陳到的回答之後也微笑說道:“叔至你的思維越發縝密了,依我看來,這個辛毗完全是被田豐等人利用了。一旦辛毗幫助袁紹的事情被發現,那麼辛氏家族沒有別的出路,只有全力支持袁紹。換個說法。這個蠢材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但此時在座的張固卻依舊不明所以,他疑惑的問道道:“辛毗幫助袁紹乃是他一個人的行爲,與整個辛氏家族何干?辛氏家族完全可以捨棄辛毗的。”
陳到看了張固一眼淡然解釋道:“禍不及他人乃是主公的做法,可是別的地方與主公治下不同。一人犯錯,很有可能整個宗族會被連根拔起,辛氏家族又不知道主公的規矩。若是被他們知道辛毗依然幫助袁紹的事情,只怕立刻會逼迫辛氏家族再一次投向袁紹。”
張固聞言也終於恍然。
而此時郭嘉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是有所思道:“所以說辛毗這蠢人根本不明白田豐等人對他的利用。還以爲自己真的受到重視呢!哼!若是我明天裝死躺在靈牀上的時候被這個辛毗用郭圖給他的毒針刺我一下的話,田豐等人完全可以威脅辛評說日後一旦主公追查起殺死我的真正凶手的時候。只要一聽說是辛毗親自動的手,整個辛氏家族將會盡遭屠戮,你說辛評哪還有選擇的餘地?”
看着在思索自己的話的兩人,郭嘉旋即啞然失笑道:“索性我明天便讓辛毗刺上一針,如何?”
張固聞言立時色變道:“這怎麼可以?叔至將軍說郭圖那針上的毒藥見血封喉,瞬間內便可以讓人死亡,都不會有半點掙扎的痛苦跡象,先生怎可以這麼做?”
陳到聞言一拍張固的肩膀大笑道:“你這傢伙真是在杞人憂天,軍師難道不知嗎?”
郭嘉看着一臉焦急的張固,心中涌起溫暖,不過當下卻仍舊是一片淡定道:“你們不用擔心,明天我在整個前胸都墊上一塊肉,辛毗即便是用毒針刺我,也只會刺到那肉上,穿着衣服,誰又能看得出其中的玄妙呢?”
張固聽到這話才終於是放下心來。
而此時郭嘉再次沉聲開口道:“我說叔至今次立了大功一件,就是因爲經過叔至今晚冒險的的偵察,情形已然逆轉,現在最有利的事情是我們已經完全知道了對方的計策,而對方卻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完全不知曉,卻還自以爲盡在他們的掌握中,不知己不知彼,安能奢求其勝乎?”
頓了一頓之後郭嘉繼續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一旦辛毗執行了郭圖給他的任務,只怕田豐等人立時就會去找辛評威脅他投靠袁紹,我們不妨在田豐找過辛評後也找辛評談談,告訴他袁紹的一切圖謀盡在我們掌握之中,跟隨袁紹必死無疑,反之投靠主公的話,則辛氏家族可得保全。哈,若是把他爭取過來。對我們將會非常有利。而且日後主公在冀州推行他在陳留的那套東西之時也會容易得多,畢竟辛氏家族在冀州僅次於甄氏家族和荀氏家族。只要辛氏家族的把柄落在我們的手裡,哪還不任我們放手施爲?而荀氏一族。很快也就不得不爲主公用之了”
陳到聞言恍然道:“原來軍師是想要拉攏過辛評之後再令辛評假意投靠袁紹,讓他與我們裡應外合,不過麻煩的是如何令辛評相信我們呢?”
郭嘉哈哈一笑的道:“辛評若是投靠袁紹,那原因一定是因爲我死在辛毗的手中,若是我這個在別人的眼裡必死的人突然出現在辛評的面前,你說辛評會有什麼反應?”
陳到聞言一呆隨即哈哈大笑道:“那一定是被嚇個半死,而且只怕會立刻打消投向袁紹的主意。”
郭嘉點頭道:“正是如此,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會告訴他田豐方面有我們的人。若是他敢玩什麼花樣的話,定叫他不得好死!”
陳到和張固聽聞這話具是一愕,顯然是對郭嘉所指的在田豐方面的這個“自己人”感到極爲莫名其妙。
陳到乾脆就開口問道:“難道軍師是想要虛張聲勢,穩住辛評?”
郭嘉搖頭道:“我豈會冒如此風險?我指的是張郃。”
聽到這個解釋張固和陳到也馬上恍然大悟,登時對郭嘉佩服得五體投地起來,張固更是讚歎道:“原來如此!先生說得對,既然田豐他們那麼想要拉攏張郃將軍,那我們不妨就把張郃將軍也變成田豐那面的臥底,看田豐他們這回還不死!”
陳到聞言看向郭嘉道:“這麼說軍師是想要讓張郃監視辛評了?”
郭嘉點頭。對陳到笑道:“你傳話給張郃,告訴他田豐等人要拉攏他和我們要他做臥底的意圖,告訴他不要馬上答應,最好是半推半就。唔,最好是還要帶出一絲因爲袁紹不信任他而對袁紹產生的不滿,這樣纔算是逼真。”
陳到聞言露出了一個瞭解的微笑之後爽快道:“陳到曉得了。”
而郭嘉此時又對陳到笑着補了一句:“你去告訴張郃。我請他的客,讓他繼續在英雄樓喝酒。喝得越多越好,而且要接着撒酒瘋。只要不是真的醉了就好。”
陳到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郭嘉的意圖,對郭嘉笑道:“我一定會讓張郃把戲演好的,哈,落魄英雄、終遇明主,田豐便是再如何智計百出只怕也難逃軍師的算計!”
郭嘉點頭道:“小心駛得萬年船,田豐、郭圖等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一個不好就會在他們面前露餡。對了,張固你給張郃安排一個便於我們竊聽的房間。對那個田豐和辛評的待遇也是一樣。”
張固聞言奇道:“先生怎麼就知道田豐和辛評密談一定會在英雄樓呢?”
郭嘉看了張固一眼笑道:“問題是他們還有別的更合適的地方嗎?”
張固低頭一想也是,於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只見郭嘉的眼中閃過懾人的光輝,對陳到和張固道:“我們最後要對付的就是韓馥,韓馥到現在爲止一直不知道我是在裝死,不過田豐等人說得對,若是我真的死了,主公一定會暴怒,而且會直接出兵對付韓馥,再加上田豐等人在背後蓄意地挑撥,在這種情況下,韓馥也只有向袁紹求援,若是如此,我們何樂而不爲呢?”
陳到與張固馬上想到田豐等人說的刺殺郭嘉用的弩箭乃是受到趙浮和程渙的管制,現在韓馥已爲郭嘉死在了弩箭之下,哪還不心慌意亂?只要沮授等人對膽小怕事的韓馥稍加挑撥,韓馥馬上就會投向袁紹。
而此時郭嘉又繼續說道:“一旦韓馥投向袁紹,田豐等人一定會要韓馥向主公施加穩軍之計,而另一方面則開放邊界迎袁紹引軍入冀州。而且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甄氏家族。”
陳到顯然是因爲多時的相處和甄氏家族也有了一定的感情,聞言眼中閃過厲芒道:“袁紹打得如意算盤,只怕敲不響!”
郭嘉笑道:“叔至莫要沉不住氣,我們手中還有幽影的精英足紮在鄴城城外,另外甄氏家族還有至少五萬的家族兵可以使用,袁紹要動甄氏家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陳到聞言冷哼了一聲道:“現在甄氏家族的家族兵正在鄴城協助韓馥防守,可以說整個的鄴城都在甄氏家族的掌握中。袁紹現在實力大減,有什麼資格談論收拾甄氏?”
而郭嘉的臉上卻並沒有露出認同的意思,他只是稍稍換了一個姿勢然後看向案几上的燭火,眼神之中露出了奪人心魄的光芒,顯然是想到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