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高驚叫一聲,彷彿姜瑜格的身上已經插着一把刀,一股鮮紅的血噴射而出。
只見姜瑜格的左手突然握住右手,用了一個小動作便奪下小飛刀,往地上一扔,氣道:“你想死,不對,你已經是個鬼了,你早就是個死人了,你用無恥無賴的方法進入了我的身體,你如果好好呆着,我就讓你多呆幾天,如果你想借此把‘我’殺了,我可不答應,我會馬上去找茅山道士,讓他們把你壓在雷鋒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吳晴莨聽罷,想到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成了另一個白淑貞?白淑貞還有一個許仙掛念,哪怕萬年,那份思念會支撐她活下去。自己如果被壓在雷鋒塔下,思念誰?姬志遠?一想到他就噁心,甚至是憤怒,絕然不會去想他的,那只有女兒了,女兒卻只是掛念,這種親情的掛念慢慢就會消失,能支撐一個女人活在寂寞中的,只有熾熱如火的愛的思念。
吳晴莨相信這個姜瑜格有這個實力,畢竟她是姜老怪的女兒,姜老怪的底細她最清楚,佛道儒法,他都有結交,流氓高官,他也有結交,善男信女,他也有結交,男盜女娼,他也有結交。否則,怎麼會有“姜老怪”這樣的名號?
吳晴莨想到自己只能借屍還魂二十天,這二十天裡,自己要做三件大事,每一件大事都與這個周志高有關,而每一件大事又都可能無法完成,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與這個小姑娘爭風吃醋,但一想到周志高因爲這個女孩而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心中就無比生氣,雨菲哪一點比她差?剛纔她確實有一個念頭閃過,就是藉機殺掉這個姜瑜格的肉身!但幸虧沒有成功,否則自己又去哪裡找一個人身來借用二十天?吳晴莨想到此,假裝害怕,說道:“那行,我不去惹你,你也別來煩我,我做完我要做的事,自然會離開你,行嗎?”
姜瑜格其實十分清楚,就算是茅山道士的老祖宗來,也不可能把這個女人的靈魂從自己身上驅離,因爲她曾經聽過一位來探視父親的高僧說到借屍還魂的事,當時那位高僧說:人死後二十天內,其實他們本身並沒有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他們還會象原來一樣回家、上班、幹活,甚至還會和愛人“那個”。他們的靈魂依然是“人”,只是肉體已經消失了,爲了找回原來的正常感覺,他們會尋找一個與自己靈魂的頻率相近的人,採用某種手段,進入那個人的身體裡,通過別人的身體實現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殺人,比如報仇,比如強姦,比如謝罪等等等等,於是許多生活中的事件,便會讓人覺得怪異和無法解釋,專家們會以“科學目前尚無法解釋”爲由向公衆說明。其實,在他們佛家眼裡,這一切都是這些剛死之人回來向人間最後告別而已。
姜瑜格當時便問那高僧:萬一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怎樣才能把進入體內的靈魂驅走?
高僧神秘莫測地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搖了搖。並沒有回答姜瑜格。
後來,姜瑜格查詢了有關佛家關於靈魂附體的教義,竟然發現上面只寫三個字:天地人。
姜瑜格至今還不明白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表面意思十分淺顯,而佛教把這三個字放在這個章節裡,代表的又是什麼高深莫測的謁語呢?
“一言爲定,你想辦的事,只要不違揹人倫事理,我還可以幫你。”姜瑜格借勢下坡,說道。
她其實知道這個吳媽媽是想找周志高有事,而且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而如果她答應幫忙,自然可以和周志高一起共同辦事,這樣她就可以每天和他在一起,雖然她之前以爲必死無疑,逼迫他與自己成婚,但其實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她對周志高的印象其實還不錯,至少在關
鍵時候,他想到的是她的生命,而沒有想到他自己。他看到了優曇婆羅花,卻想盡辦法讓自己先吃,而他卻錯過了這三千年纔有的一次機會,這件事深深地震撼了她,一個與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竟然把生的希望給了自己,而讓他自己陷入死亡之中。而且,而且,自己的身體剛纔竟然能引起他如此強烈的反應,這,這其實就是對自己美貌的一種變相的肯定,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美貌嗎,而當自己的美貌被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欣賞甚至是產生出一些骯髒的想法,嘿嘿,這其實也很好啊。
姜瑜格自然不知道周志高爲何會如此,但女人有時候就是一個感性動物,喜歡自作聰明地把好事往自己身上攬,而把壞事推給別人。
吳晴莨點點頭,終於又坐在棺材上,擡起頭,似乎雙眼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這個故事,傳了三百年。”吳晴莨悠悠說道。
周志高一愣,驚叫一聲:“三百年?”
吳晴莨點點頭,說道:“而且,當今世上,只有姬叔和我知道,雨菲都不知道。”
周志高受寵若驚,一臉驚訝。一件連她女兒都不肯告訴的故事到底是怎樣的故事,如此神秘的故事,爲何卻又煞費苦心地借屍還魂來告訴他呢?
吳晴莨長嘆一聲,說道:“姬叔祖先的祖先的祖先,反正就是三百年前的一位祖先,是個出類拔萃的神童,任何東西一看就會,一想就通,一歲認字,兩歲彈琴,三歲寫詩詞,四歲通易經,五歲起,專研醫學,上下幾千年的醫學名著,如山一樣高,他只用了五年時間便全看完並且記住,又過了兩年,在他十二歲時,已然將幾千年來的醫學融會貫通,這時,他的父親卻因病去世了,母親接着也因病去世,這雙重的打擊,讓他無法承受,他突然明白,即使自己窮盡古人的醫術,依然不能挽救父母的命,他從此發誓,窮其一生研究出一種藥水,只要人一喝下這種藥水,便能百病不生,長生不死。”
周志高啊一聲,想像着這個姬家神童站在父母墓碑前發誓,然後變成一個白髮蒼蒼衣冠不整的老人,手裡拿着一瓶渾濁的池塘水,搖了搖,笑道:“來,喝一杯,長生不老。”頓時覺得十分滑稽,忍不住竊竊一笑,看到吳媽媽投射過來莫名的眼光,急忙掩飾自己,笑道:“哎,可惜了一個天才,若是放到現在,一定是科學界的愛因斯坦,佛學界的釋迦牟尼,政治界的成吉思汗,文學界的多麗絲.萊辛。”
“誰是多麗絲.萊辛?”姜瑜格突然插話道。她自己是個文學愛好者,但對於文學界的這個人,她連聽都沒有聽過。
周志高精神一振,這文學界的事可是他的專長,頓時來了精神,不等吳媽媽身份轉換回來,當即應道:“姜美女,你看《井》時如此癡迷,我還以爲你是一個文學迷,沒想到連去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多麗絲.萊辛都不認得。多麗絲.萊辛1919年10月22日出生於現在的伊朗,1925年,她跟隨父母搬到英國在非洲的殖民地南羅得西亞生活,並在那裡度過了大部分童年和青年時光。萊辛幼年家境貧寒。她14歲輟學後開始在家自學。16歲就開始工作,先後當過電話接線員、保姆、速記員等等。她曾兩次結婚並離異,共有3個孩子。1949年,萊辛帶着一個兒子和第一部小說的手稿回到英國倫敦。1950年,她發表了第一部小說《青草在歌唱》。這部小說因深刻揭露了非洲殖民地的種族壓迫和種族矛盾而引起強烈反響,萊辛由此在文壇嶄露頭角。1952年至1969年,萊辛陸續發表系列小說《暴力的孩子們》。其間,她還在1962年發表小說《金色筆記》,這部作品被公認爲她的代表作。她不僅因這部作
品蜚聲文學界,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還樹立了自己作爲女權主義者的形象。萊辛創作的小說還包括《黑暗前的夏天》《第五個孩子》等。去年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時已經是八十八歲了。”
周志高滔滔不絕,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全抖落出來了,感覺堂堂一個浙江大學中文系的優秀學生終於有了展露自己才華的機會,心中十分大爽,似乎一泡尿憋幾個小時後終於得到釋放。
姜瑜格聽得如癡似呆,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臉色一變,變成了滿臉憤怒的吳媽媽,她大聲地“哼”一聲,說道:“你是不相信有這個人還是不相信有這種藥水?算了,你不用回答,也不許再說話,你就老老實實坐在那,給我好好地聽着!”聲音震動整個墳墓嗡嗡迴響。
爆竹!
周志高心裡掠過這個詞,知道不想聽這些“鬼話”還真不行了,感覺剛纔自己的確有些輕視吳媽媽說的那個人和那個藥水,時間彷彿回到了大秦朝,秦始皇尋找長生不老藥的扯蛋時光。他現在其實根本無心坐在這個漆黑的棺材上聽吳媽媽講這些“鬼話”,更不想看着一個死了大半天的呆子哥那雙絕望的眼睛,他突然發現,蛇靈不見了。
“蛇呢?”
周志高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此話一出,他又後悔了,他怯怯地擡頭看了一眼吳媽媽。看到她滿面怒容,急忙問道:“後來呢,那位神童研製出來了嗎?”
“不許說話!”爆竹聲又響起。
吳晴莨盯着這個二十歲的大男孩,知道有時候不採取些強硬措施給他施壓,他就會向北極冰上的鋼珠,想滑到哪就滑到哪,可是,現在時間已經十分緊迫,自己必須儘快說服他,否則自己夫婦二人辛辛苦苦爲之付出的東西就全付之東流了,那自己此生豈不是白活了?哎,悔恨當初還活着時就應該告訴他,至少,應該告訴雨菲,可誰又想到她夫妻二人竟是先後不到一個星期相繼都離世了呢?她本以爲自己死了,也就得到解脫了,沒想到今晚姬志遠竟被那姜老怪給殺了。而夫婦二人爲之尋覓了一生的東西絕對不能就此放棄,這可是三百年傳下來的連續不斷的傳承,命可以丟,這個秘密必須有人繼承。迫不得已,她纔出此下策,借屍還魂,可這些話卻又不能對周志高說明。
吳晴莨強壓住怒火,繼續說道:“那位姬家老祖從十二歲開始研究,每年確定一味藥方,如此這般,三十年後,他終於確定下來三十味藥方,接下來,就是試驗階段。”
周志高頓時充滿好奇,這到底是一味怎樣神奇的藥方?竟然花去一個天才三十年光陰?
“那藥方呢?”他忍不住問道。
吳晴莨長嘆一聲,說道:“前段時間,我一氣之下,把它撕了。”
周志高張大嘴啊一聲。
吳晴莨又道:“你姬叔就是爲這事與我大吵,最後、、、、”。她低下頭,繼續說道:“那姬家老祖當時已經是四十二歲了,藥方出來後,他突然想到要結婚了,否則誰來繼承他的醫術和‘姬神水’呢,於是,他決定找個女人來結婚。”
“‘姬神水’?是個什麼東東?”周志高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別的本事沒有,這勾字眼的本事天天都在長進。
吳晴莨哦了一聲,說道:“那個姬家老祖爲了方便,也爲了保密,於是把藥方上的藥製成了藥水,一代代相傳下來,姬家後人覺得這些藥水太神奇了,因此姬家給這個藥水起了個名字,叫‘姬神水’,傳得久了,乾脆就叫神水了。”
吳晴莨想了想,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眼花,啊一聲,面色一變,突然一笑,說道:“周志高,你別信這個女鬼的鬼話,它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