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冷笑了一聲道:“狐狸尾巴露出了吧?總算把心裡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了!連麴塵這個二幫主都瞧不上,又怎麼會把汝年這個三幫主放在眼裡呢?我看今日之事根本就是你和於方鬧出來的。你們打的什麼算盤想必在場的各位心裡都該清楚了!”
況南詔瞪着夏夜道:“我看大家應該更清楚了你們這三兄弟的盤算!幫主不在,你們居然煽動兄弟們分裂,到底存的是什麼居心?莫非你們三兄弟早盤算好了,要另立門戶?”
“我看打算另立門戶的人是你吧?”麴塵緩緩說道。
“你什麼意思?”況南詔質問道。
麴塵轉頭向侯安低聲地吩咐了兩句,侯安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了其中一個兄弟,將他拖了出來。這人忙大呼道:“這是幹什麼啊?我沒做錯什麼啊!”
侯安將他拖到了麴塵面前,麴塵看了他一眼道:“我給你個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你想不想要?”
這人有些慌張,忍不住用眼神去瞟了瞟況南詔道:“二幫主,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可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啊!我好容易從北邊逃回來,您可不能這樣對待我們這些從北邊逃命回來的兄弟啊!”
“對啊,二幫主!”況南詔也附和道,“你說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言下之意是要殺了他,爲什麼?您總得拿個說法出來,否則兄弟們怎麼會服?”
麴塵蔑了況南詔一眼,看着這位兄弟又道:“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這人忙擺手道:“我實在不知啊!二幫主,您有話就直說吧!”
“那好,我問你,火烈堂其他的人在哪兒?”
一聽這話,況南詔和這位兄弟的瞳孔都不約而同地睜大了一倍。這位兄弟比況南詔更顯慌亂,擺動的手微微發着顫道:“二……二幫主,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堂主不是已經稟報過您了嗎?我們火烈堂其他兄弟在北撤的時候已經全部犧牲了,您要不信,問問跟我們一同回來的人……”
“這是最後一個機會了!”話音剛落,麴塵忽然從侯安袖子裡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了這位兄弟的脖子上,旁邊頓時響起了一陣驚訝聲。況南詔臉色也大變了,伸手阻止道:“二幫主,您這是要做什麼?”
麴塵不理他,冷冷地盯着那慌亂的兄弟道:“你最好說實話,不然,別說擄金幫,就算這世上也再沒你待的地方!你們以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未免也太瞧得上你們這些雕蟲小技了!”
“二幫主!”話音剛落,這位兄弟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了起來。況南詔臉色頃刻黑了,正要上前時,麴塵轉頭瞪了他一眼道:“幹什麼?當着我的面兒你還想殺人滅口?”
況南詔此時手心裡全是汗,低下頭狠狠地盯着這位兄弟道:“你跪什麼跪?被嚇唬了一兩句,這點膽量都沒有?二幫主這樣做分明是想爲難我們火烈堂的人,想趕我們火烈堂的人走!哼,他跟前說不了理,我們找幫主去!起來,我們走!”
況南詔此話一出,旁邊的於方臉色不好看了,因爲況南詔這話似乎有想抽身離開的意思,而她沒想到況南詔居然這麼容易就被阮麴塵嚇唬住了!在她看來,就算阮麴塵知道了況南詔藏人的事,也沒必要如此驚慌地逃走,可以辯白的理由和藉口多得是,只要腦子夠聰明,完全可以跟阮麴塵周旋,可惜,她挑了條不中用的狗!
於方斜眼不滿地瞟了況南詔一眼,況南詔隱約也察覺到了她目光中的不滿,忙又轉身對她說道:“於師妹,你也別在這兒耗着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二幫主根本不相信你,你的一份好意怕是要被辜負了!無所謂,我信你,我們一塊兒去找幫主,讓幫主他老人家來評評理!”
“況師兄,”於方強壓着心口的怒火和顏悅色道,“多謝你一番好意了!但我今日既然來了,就沒打算這樣離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本幫兄弟落到楊晉手裡,更不想看着擄金幫毀在靳寶梳這個女人手裡!你既然信我,那就留下來跟我一塊兒勸勸兄弟們,不要再錯信下去了!”
“於師妹……”
話未完,有人居然哐噹一聲倒下了。緊接着,又有好幾個兄弟暈了過去。現場氣氛頓時變得詭異了起來。有人驚呼:“飯菜有毒!”
這一喊,幫衆們都有些亂了!個個都在互相追問着到底怎麼回事!與此同時,不斷地有兄弟暈厥過去。夏夜連忙奔上去查看了幾眼後,轉頭對麴塵道:“好像是中了什麼毒,只是暈過去了!”
“難道是楊晉搞的鬼?”況南詔趁機煽風點火道,“兄弟們,於師妹說的是真的!楊晉真的埋伏在外面,還派人暗中對飯菜動了手腳!你們快清醒一點吧!再不想法子離開,只怕楊晉就殺進來了!”
有人已經慌亂了,推開窗戶打算逃走。可就在此時,楊晉忽然帶着人衝了上來。雅間內頓時大亂,不少人紛紛翻窗而出,麴塵忙喊道:“都別動!全部在原地待着!”
果然,那些翻窗而出的人也根本沒能逃走,因爲楊晉早派人埋伏在了窗下。楊晉帶着二十多個人,手持官刀和弓箭闖了進來,衝這一屋子人喝道:“不許動!衙門裡辦差!誰敢亂動,就先射死誰!”
這一聲喝讓雅間裡的人漸漸安靜了下來。楊晉掃視了一走,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麴塵跟前冷冷問道:“阮老闆,你也在?聽說今晚這兒辦壽宴,你也來湊熱鬧了?”
麴塵迎着他挑釁的目光回答道:“我是個買賣人,廣交朋友也是經營之道,楊捕頭不知道嗎?倒是楊捕頭你,這麼有閒心叫了這麼多兄弟來給壽星公賀壽的?”
“賀壽?”楊晉輕蔑一笑道,“我是來給阮老闆你還禮的。還記得上回那副棺材嗎?多謝你好意,不過看來那棺材我要先騰給你用了!”
“客氣了,”麴塵臉上掛着冷漠的笑容道,“我送出去的禮從來不會收回來的。那副棺材楊捕頭留着自己用吧!以我阮麴塵的身家,倒還不至於要讓你送棺材,而且你也送不起。官腔打完了,楊捕頭是不是該說點正題了?帶着這麼多人衝進來,是打算在我這芙蓉裡上演一出剿匪記嗎?不過我看,你是來錯地方了!”
“還跟我耍花腔是吧,阮麴塵?好,我有的是時間跟你慢慢玩兒!回了衙門,我再好好招呼你!來人,把這些人統統帶回衙門去!”
“慢着!”麴塵擡手喊道。
楊晉鄙視着他道:“這兒沒你說話的資格!本捕頭現下懷疑你們在此聚衆鬧事,拉幫結派企圖不軌,全部都要帶回衙門一一審問!”
“楊捕頭是最近沒大案子辦了,是吧?總想到處找點驚天動地的大案子來辦辦,這種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看見了,我們這兒只是在辦壽宴,況且剛剛還出了一樁人命案子,楊捕頭是不是應該先把這事兒解決了?”
“什麼案子?”
“剛纔有二十多位客人暈了過去,據夏夜初步診斷,應該是中毒了。這麼說來,有人在我芙蓉樓裡下毒,我身爲芙蓉樓的老闆,我是不是可以向衙門報案?”
“可以,”楊晉抄手冷漠道,“既然有人中毒,那自然應該辦案。阮老闆你放心,稍後會到衙門,我會把這件案子好好查查的,必定會給阮老闆你一個合理的交代。阮老闆,沒別的顧慮了吧?請吧!好歹你是臨安城的體面人物,不需要我找人押着你出去吧!”
麴塵沒走,反而坐下了。楊晉擰起眉頭,不客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當真要我押你走?”
麴塵彈了彈衣袖道:“你都說我好歹是臨安城的體面人物,我豈會這麼輕易地跟你去衙門?楊捕頭,捉賊拿贓,別以爲穿着一身捕頭服,配着把官刀就可以隨便拿人去衙門了。對於你剛纔的指控,我一概不認,你若要強行動粗,我也會正當反抗。想讓我自己走進衙門,除非你有批捕文書,否則還是請你打道回府,吃吃宵夜睡吧!”
話音剛落,四周傳來一陣鬨笑。夏夜冷諷道:“是啊,楊捕頭,你這陣仗鬧得實在是太大了些!人家就過個壽辰,你看你,還領着一幫衙門的兄弟來唱大戲,折煞人了不是?趕緊領着你這些兄弟回去吧,要不留下來在我們這兒吃了走?都是些剩菜了,你們可別介意啊!”
雅間裡又起了一陣鬨笑。楊晉臉色緊了緊,點頭道:“好!要批捕文書才肯走是不是?批捕文書我弄不着,但林提刑和魏大人的手諭我倒可以請來。你們且等着,兩位大人的手諭一到,你們不想走也得乖乖給我走!阿滿,去向林提刑和魏大人請手諭!”
“知道了,捕頭!”阿滿轉身飛快地跑下了樓。
“好了,”夏夜坐下笑道,“大家可以歇口氣了,都坐下吧!沒什麼好怕的。我們是來喝壽酒的,又不是來謀反的,怕他做什麼呢?都坐下都坐下!”
幫衆們看了麴塵一眼,都紛紛坐下了。楊晉也坐了下來,盯着對面的麴塵道:“你熬不了多久的,阮麴塵。手諭一到,你必須得跟我回衙門。你的這些兄弟裡,我不信個個都是硬骨頭,總有那麼一兩個經不住嚴刑拷打招供的。到時候,我看你這擄金幫的二幫主還怎麼瞞下去!”
麴塵瞟了他一眼,轉頭輕聲問汝年道:“怎麼沒看見於方了?”
“想必剛纔趁亂跑了吧!橫豎也跑不掉,下面有人攔着呢!”
於方的確是趁剛剛那場混亂跑了,也被下面埋伏的士兵給攔下了。但她很快說服了其中一個士兵,讓這人去向楊晉求證,證明自己是楊晉的線人。這人跑到三樓,向楊晉求證後,這才把她給放了。
離開芙蓉樓後院時,於方心裡別提有多舒坦自在了!今晚不單單讓阮麴塵身陷囹圄,也讓整個擄金幫全軍覆沒,更讓她高興的是,靳寶梳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那就意味着,況南詔的人已經將靳寶梳半路攔截殺了!
多麼絕妙的一石三鳥之計啊!於方爲自己的聰明忍不住仰頭笑了兩聲。就在她一邊走一邊自鳴得意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刺耳且熟悉的聲音:“果真是你!”
“靳寶梳?”於方立刻分辨出了這聲音的主人,猛地一轉身,看見昏黃的燈籠光下站着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真的是靳寶梳!她居然沒死!況南詔手底下的人果然都是廢物!
“你沒死?”於方捏緊了雙拳,眼露兇光道。
寶梳緩步走近道:“這麼說來,剛剛半路劫殺我的人就是你派的?”
“我可沒這麼說,”於方冷獰笑道,“你靳寶梳的仇人那麼多,或許是別人看你不順眼呢!真是可惜了那幾個人啊,居然都沒能把你送上西天,去跟你的好相公會合,真是可惜了!”
“我相公怎麼了?”
“哼哼,怕是凶多吉少了!”於方陰笑了兩聲道,“你這會兒去黃泉路上追他,怕還來得及的!”
“是嗎?我看不用了吧!我相公可不是一般人,哪兒就那麼容易上黃泉了?嚇唬我是吧?這種小孩玩的伎倆你還是省省吧!你不告訴我,我去芙蓉樓一看不就知道了嗎?”
“我勸你還是別去了,你就算去了,怕也見不着人的。”
“爲什麼?”
“楊晉帶着人圍住了芙蓉樓,剛剛在我離開芙蓉樓之前就已經將擄金幫那一羣亂黨拿下,你去也是白去,他們應該在被押往衙門的路上!”
“什麼?”寶梳氣憤地叉起腰道,“楊晉居然真的跑去抓我相公了?我還以爲他分得清是非呢,怎麼這麼糊塗啊?我相公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這個楊晉,我非得去跟他理論一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