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你廢話這些!你到底把索蘭珠綁起來幹什麼?她人在哪兒?”曲中大聲質問道。
“那好,我們不說廢話了,我們就說點正經兒的,”初心走近曲中幾步笑道,“哥,你知道我是山賊,就該知道山賊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你想要什麼?”
“一個字:錢!”
“你要錢?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我看你真瘋了吧!”曲中氣憤道,“我有多少你要多少,你就那麼缺錢嗎?你不是山賊頭目嗎?山賊頭目還缺錢?”
“這都得怪那個龐乾暉!”初心咬着牙齦恨意滿懷道,“要不是他讓人搗毀了我們的山寨,我豈會跑到這兒來跟你要錢?哥,我要的也不多啊!你沒了可以問大堂哥要去,橫豎大堂哥家大業大,不會吝嗇着不給你的。你在他身邊當了這麼多年的跟班,他不會虧待你的。”
“我在大堂哥身邊是當了很多年的跟班,當跟班又怎麼了?你不想想,當初我們家那麼窮的時候是誰拉了我們一把?我知道自己的能耐,也就夠當個跟班,再叫我單獨出來做番事業,我也沒那本事。可初心你現下算什麼?帶着外人來搶自己家的人?你這算什麼你自己說!”曲中憤怒道。
“自己人?哼!”初心冷冷一笑道,“龐乾暉派人來殺我的時候,你們在哪兒?要是自己人,爲什麼不來幫我?”
“大堂哥已經寫信勸過你了,讓你到這兒來可你自己偏不聽!非要留在那個破山寨當山賊,誰又能拿你怎麼辦?況且,是你先害死人家龐乾暉的妻兒的,你怪得了誰?”
“難道就能怪我?是那郭雲瑤不仁義在先,我只是以牙還牙!”
“那龐乾暉的兒子呢?一個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我沒想過毒死他!是他自己運氣不好喝了那杯蜂蜜水,那水原本應該龐雨娟那踐人喝下去的!”初心瞪大了一雙眼睛,咬牙切齒道。
曲中看着她這副猙獰的模樣,又氣又無奈,輕輕搖頭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你還是不是我妹妹了?我早就跟你說過龐乾暉是不會看上你的……”
“爲什麼不能看上我?就因爲我是一個丫頭出身的嗎?他不是看不上我,是龐雨娟手段太高明瞭,連郭雲瑤都不是她的對手!如今龐府一切都歸她了,她做了龐府的‘女’主人,呵呵!”初心‘陰’冷地笑了笑道,“她可真是撿了個大便宜!我每每想起眼下正在龐府享受‘女’主人身份的她,我就恨得不行了!比起我,她又能幫龐乾暉什麼呢?她就知道帶着兒子逃逃逃!逃了五六回,結果回回都給龐乾暉抓了回來。說到底,她就是故擒‘欲’縱!”
“夠了!”曲中喝了她一聲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龐雨娟?龐雨娟和龐乾暉早就相好上了,我也告訴過你,龐乾暉做這一切都爲了龐雨娟,是你自己太執‘迷’不悟了!當初從我手底下逃之後你就去投奔龐乾暉。龐乾暉看在裴元慶的面子上收留了你,你卻不安分,想謀奪龐府‘女’主人的位置,你是不是野心太大了?你總說我沒能耐,離了大堂哥就辦不了事兒,那你呢?你離了我們就辦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到底還知不知廉恥啊,初心?”
“廉恥?”初心冷笑道,“這東西我早沒有了!我被擄進那個金狗府裡的時候,你知道我受的是什麼罪嗎?在那府裡,我的清白和廉恥早就不見了!你以爲你趕來得很及時嗎?其實你趕不趕來都一樣!”
“那你也不想想你爲什麼會被擄?你要肯聽大家的話留在雅州,不往北邊去找龐乾暉,你會落到金狗手裡嗎?知道你被擄了,我心裡也不好過,大家都很擔心,所以才讓我拿了銀子去贖你。可你呢?偏偏還是不聽話,還是一意孤行,初心,你到底是爲了什麼啊?就爲了龐乾暉嗎?”
初心輕蔑一笑道:“再提那個男人,我聽着都覺得噁心!我是爲了他瘋過也傻過,不過現下的阮初心已經不會再爲他心疼了!廢話還是不要說了,拿錢實在些!”
“拿了錢你就放過索蘭珠?”
“你放心,”初心一副大姐大的口‘吻’道,“拿了錢我自然會放了她。說到底她也是你未來的媳‘婦’,我不會殺她的。不過哥,這事兒就你我知道,若是被大堂哥知道的話,我可保不齊我的兄弟不會殺她。”
“你還是怕大堂哥的。”
“我不是怕他,我是不想在這城裡惹麻煩。我來只是爲了錢,不爲了別的。拿到了錢,我會帶着我的兄弟離開這兒,另去別的地方安營紮寨,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哥,你可別拿個幾千兩出來哄我。你這些年在大堂哥身邊可沒少受他關照,‘私’房再怎麼說也應該有個上萬兩,我跟你要個幾萬兩,不會太爲難你吧?”
“我一時上哪兒找幾萬兩給你?”
“我不管,橫豎你自己去湊,銀票我是不會要的,金銀細軟珠寶首飾,古玩珍奇這些都可以。時間不多了,明早在城外一里處的岔道上‘交’人。我再提醒你一句,不要告訴大堂哥,否則我立馬殺了索蘭珠!”
“你別動她!”曲中狠狠道。
“按時把銀子‘交’來,我絕對不會動她一根汗‘毛’的。”初心說完,留下一抹黑影便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曲中氣得是徹底無語了,轉身朝着旁邊柱子就狠揍了幾拳!他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變得這麼地冷血無情!他越加地後悔,當時沒把初心從北邊帶回來。
一番斟酌後,曲中決定暫時不告訴麴塵。如果能用錢打發走初心,那就先打發走她再做打算。當晚,他找了個藉口把大家都‘蒙’騙了過去。第二天早上,他帶着這些年所有的積蓄急匆匆地出了城,騎馬來到了初心指定的地點。
那兒有一處小溪,小溪旁邊有一輛小馬車。曲中喊了一聲後,初心撩開簾子跳下了馬車,朝他走過來問道:“你一個人來的?”
“我沒告訴哥,東西都在這兒,”麴塵把手裡的包袱丟給了初心道,“算我給你的嫁妝,我這些年積攢的都在這兒了,變賣下來的話應該值個二三萬兩。”
“那就多謝了。”初心說得面無表情,轉身跟馬車旁的人招呼了一聲後,索蘭珠便被推出了馬車。曲中急忙上前扶起了她,擔心地問道:“沒事兒吧?”
索蘭珠搖搖頭道:“沒事兒,不過……她真是你妹妹?”
“你們可以走了,”初心轉身打斷了兩人的話,道,“我阮初心說話是算話的。不過你們要再不走,我不介意繼續招呼你們。”
“初心,”曲中把索蘭珠護在身後道,“回頭是岸,你還想繼續做山賊嗎?”
“回頭有岸嗎?那些老禿驢的話你也信?當你真的回頭時,身後是一片汪洋苦海,哪裡有岸?想要找岸,就得往前走。行了,哥,你也不用勸我了,後會有期吧!”
“那你不想爹和娘了?”
初心腳步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女’兒,就請他們只當我已經嫁出去了。你是長子,你應該好好照顧他們纔是。”
“初心你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她要有良心,還會綁架自己未來的嫂嫂嗎?”一聲厲喝忽然從不遠處傳來。初心心裡一驚,立刻轉頭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大堂哥阮麴塵!
“你哄我!”初心指着曲中喊道。
曲中也有點茫然,因爲他的確沒跟麴塵提過。但從昨晚起,麴塵就察覺他有點怪,今早見他匆忙出‘門’,便跟過來看看了。沒想到還真看到好戲了!
麴塵目光凌厲地走了過來,看着初心道:“好容易來一趟,兩三萬兩就把你打發了?是不是太好打發了?”
“大堂哥你不用諷刺我……”
“我說過,如果你一意孤行,你往後不用叫我哥了,叫我阮老闆更合適!”
初心臉‘色’瞬間變了,緊了緊抱着包袱的手道:“好,叫你阮老闆也是應該的,你現下可是臨安城有名有錢的人!阮老闆,你還有什麼話就一併說了吧,我還着急趕路呢!”
“趕什麼路?黃泉路?”麴塵譏諷道。
“你別這麼說話,你有陽光道走,我就沒獨木橋過了?”
“有長進啊!入賊窩沒多久,就滿口子的賊味兒了!可你在我跟前,也頂多算個青屁股小賊罷了!我‘混’賊窩的時候,你還在老家哭呢!”
“那又如何?從前是從前,現下是現下,今時不同往日!”
麴塵蔑笑道:“我覺得沒分別,你還是那麼天真,天真得我都不好意思笑你了。當山賊很威風嗎?有嘍囉使喚日子過得很逍遙嗎?那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綁架你未來的嫂子敲詐你自己的親哥哥,你可真算得上是六親不認了!拿了這些銀子去重建你的賊窩嗎?這就是之前你跟我說要做的大事?”
“夠了!”初心雙手微微顫抖,揚起頭跟麴塵頂嘴道,“我要做什麼我自己很清楚!跟你這個臨安富商比起來,我一個小小山賊頭目是算不得什麼!但你記住了,總有一日我阮初心會風風光光地站在你面前……”
“小心!”索蘭珠忽然伸手抓住初心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拖了一下。與此同時,一道長箭飛快地從初心右胳膊上飛了過去,刺破了她的胳膊。她尖叫了一聲,跌倒在地上,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有毒!那箭有毒!
“初心!”曲中也察覺到那箭有毒,忙蹲下撕開了初心的衣裳,裡面的傷口果真流着黑紅‘色’的血!他心裡一下子就慌了,趕緊掏出了詹媛配置的解毒丸,手抖地往初心嘴裡塞去。可就在這時,林子裡走出了一個人,口氣淡淡地說了一句:“沒用的,我用的是鴆毒。”
麴塵擡頭一看,不由地愣了一下:“雨娟姐?”
“她罪有應得,爲了對付我,不惜下毒,但誰也沒想到那孩子會喝下。事情敗‘露’,她又擄走了郭雲瑤,折磨至死,所以這個仇我一定要替她們母子倆報了。不過若是麴塵你打算找我報仇的話,我一點都不介意。”龐雨娟着一身淡藍‘色’的緊身衣裙,手持弓箭地站在草叢裡說道。
“你一個人來的?”
“她的賊窩破了之後,我一路追蹤她到了這兒,好容易才找到這個機會下手。我的事情完了,麴塵你若是想找我的話,只管去開封,我現下和龐乾暉住在開封。”龐雨娟說罷轉身回了林子,很快消失了。
麴塵沒有去追龐雨娟,因爲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只是沒想到會是龐雨娟來親自動手。阮初心真的是罪有應得,害死了兩條人命,或者更多麴塵所不知道的。而鴆毒也一如傳說中地那般厲害,能夠瞬間取人‘性’命。儘管只是擦傷,但初心也面‘色’發紫,奄奄一息了。就算詹媛的解毒丸也回‘春’乏術了。
麴塵蹲了下來,看着初心無奈道:“爲什麼你永遠都不聽我的話?爲什麼?”
“因爲……因爲我想做……像你那樣……那樣有用……的人……”初心翻着白眼,斷斷續續地說道,“可惜……可惜我是個……是個‘女’兒身……”
“這跟你是男是‘女’沒有任何干系,是你太執著於你的念想了。”
“我……我恨龐乾暉……我是……真心……愛過……他……他……他……”初心最後一個他字還沒說完就歪了頭,死了。
曲中難過不已,抱着她抹起了眼淚。麴塵也難掩傷心,起身走到小溪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後,麴塵走回來拍了拍曲中的肩頭道:“別哭了,帶回去,好好備副棺材葬了吧!”
“要把初心送回去嗎?”曲中眼含淚光道,“被爹孃知道,他們會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