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陣大風,刮落了樹上幾片梧桐葉,葉子隨風曲線飄過,在江芊熠身後,留下一片無人理睬的尷尬。
江芊熠笑吟吟道,“怎麼會不認識呢?咱們剛剛纔絆過嘴的。”
只聽裡頭還是敵意滿滿,“你再說話,我就把你的香腸嘴砍下來下酒!”
一聽她說自己香腸嘴,江芊熠立時又是一頓火氣,卻也只能咬牙忍下,誰讓她懂得獸語呢?爲了能跟小豬說話,拼了!
想至此處,剛剛陰沉下的臉,馬上又恢復了一臉諂媚,“是,我是香腸嘴。您瞧您不是記得我麼?我就是那個香腸嘴!”
這真是越國下雪、金國烈日了,這香腸嘴居然開始迎合她了?無憂笑了笑,“看你誠意的份上,方纔的事,本郡主不計較了,現在你可以滾了。”
江芊熠換了一臉賤賤的笑容,自顧自在門口撒嬌起來,“哎喲,郡主不要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我給您做了盤點心,您開開門,讓我給您送進去吧?”
想着她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再聽聽她的撒嬌之語,無憂剛喝進去的水,差點給噴出來,嗆得自己直咳。
江芊熠故作擔憂道,“您這是怎麼了?病了?您快開開門,我頗通些醫術,讓我幫您看看。”
“去去去!”無憂白眼,“你這副腔調噁心死了!”好不容易不害喜了,又被她噁心得想吐,真是比噩夢還噩夢!
江芊熠卻是認真得很,“你心神不定的,還覺得噁心,必要用歸脾丸和安神丸二者合一,每日一次,七日之內即可見效了。”
沒想到她還懂得一點藥理,無憂心下好奇,便問道,“你的醫術是跟何人所學?”
也不隱瞞,直說道,“我娘所授。她乃是梅朝仙人的門徒。”
無憂頹然一驚,手中的茶杯隨即打翻在地,“梅朝仙人?就是傳說中的梅仙?無人知曉其真面目的那個易容鼻祖?他竟還精通醫術麼?”
梅朝仙人……又是太乙山一位內功極高的隱世高人!傳說他與師緣居士是好友,曾經被江湖人稱爲太乙雙絕,有他們做陣,纔有太乙山的寧靜。
江芊熠一向對江湖中事不感興趣,連魔教都沒聽說過,只如實道,“我只知道孃親師從梅朝仙人,並不知曉梅朝仙人是什麼……”
接下來便是一問三不知,無憂剛起的興趣,一下便被打落了,不耐煩道,“滾滾滾,沒用的,什麼都不知道?!”
聽她又怒了,江芊熠忙道,“您消消氣,要不改天我去問問孃家,待我問到再與你說吧。”
這還差不多,無憂也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繼而門外又是一陣殷情的笑聲,“我都答應幫您問了,您就讓我進去吧,我可以伺候您做任何事的!還有我這精心做的點心,您就不想嘗一口?”
說罷,便見大門一開,無憂已經站在了門口,卻攔着不讓她進入,質疑地看着她,“你真的要伺候我?”
她忙點點頭,“話虛非君子!”
一下來了玩意,無憂心下一笑,面上還是冷然,“那你快去準備洗腳水。”說罷,便開始滔滔不絕,“準備完了還要給本郡主捏肩、捶背、鋪牀、整理書櫃、收拾相宜殿內室……”整整講了二十多項任務才罷休。
“沒問題!”江芊熠笑笑,信誓旦旦道,“我什麼都沒有
,力氣多的是,您若還有吩咐,只管補上就是。”
說是這麼說,二十幾項任務進行下來,直到酉時七刻才斷斷續續地完成,做完最後一項,便筋疲力盡地倒在了相宜殿外……
連着幾日,江芊熠都準時來鎖沁宮報到,替了所有宮人的活,忙上忙下將無憂伺候得妥帖非常。
也不知怎麼的,這日卻不見她的身影。
前幾日都能見她忙來忙去的樣子,無憂早已經基本習慣了,現下突然看不到了,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心心念念都是她。
“柔菡襄主還沒來嗎?”無憂惑得看着一旁的沁寒。
沁寒點點頭,“許是宮裡尚有事務在忙吧。”
無憂有些急了,“可這都快午時了,她再不來,我的午膳怎麼辦?”
看來是被她寵壞了,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人好歹也是襄主,只比郡主小一級,同樣是主子。
襄伶緩緩而入日月殿外室,通稟道,“郡主,何懿夫人到。”
何懿夫人?似乎不是宮裡的女人,是宮外哪個高官的夫人麼?既然有封號,身份必然是不一般了。
無憂心下思忖着,反正這幾日心情恢復了少許,便就見一見吧。
襄伶領命而去,很快便請了何懿夫人進門。
還未有人進門,無憂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內力時隱時現,像是故意在炫耀自己的高深莫測一般。
隨着強大內力的愈加逼近,何懿夫人才出現在無憂面前,細看她的步伐,便能瞧出她輕功高深,絕非普通輕功的路數。
無憂緩緩起身,向她一福身道,“夫人有禮。”
何紓輕輕一笑,只動了動嘴角,“郡主有禮。”說罷,雙腳迅速向外一張,極速來到無憂面前,恰好在一步距離處,給了她一掌,正中心臟,卻極妙地掌握了力道,並不能致死。
一時還來不及反應,便無故中了她一掌,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強震了一番,痛得無憂差點昏厥過去。
剛剛一下的近距離接觸,無憂才感覺到何紓體內的異樣,若是她沒猜錯,何紓應該也用了真氣易容,難道她也是魔教之人?
想至此處,忽而感覺到來自喉嚨的一陣血腥,很快便口吐鮮血。
從出掌到吐血,都不過一瞬的事,沁寒與襄伶這才反應過來,忙去扶好無憂,讓她安坐在椅子上。
“郡主,你沒事吧?”
“奴婢馬上去請郎中來!”
沁寒與襄伶被嚇個半死,卻見何紓還是一臉淡然,冷冷道,“放心吧,你們主子沒事,只是會劇痛幾天,難以入眠。”
一聽難以入眠,兩人更是一嚇。沁寒慌忙跑出去找玉玲瓏,襄伶稍稍懂些武功,便留下來保護無憂。
剛剛那一掌實在厲害,劇痛在體內沸騰得愈是強烈,無憂痛得捂住心口,含血問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爲何?”
何紓氣定神閒,“柔菡是我的寶貝女兒。”
只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便傳達了她出掌的原因。看來她確然是梅朝仙人的門徒,看得出她的易容之術極高。
無憂強忍下尚未全部發作的劇痛,輕蔑一笑,“沒想到梅仙的徒兒如此心狠,真是毀了梅仙一世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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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紓的眼底劃過一絲驚意,“柔菡連這個也對你說了?看你一身妖
裡妖氣的,那孩子定然是被你蠱惑了!說!你對她施了什麼咒?還是用了什麼藥?”
施咒?難不成世上真有妖不成?她還真是迷信!無憂不屑一顧,“我不會什麼施咒。至於用藥,她醫術高深,想必什麼藥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吧!”
窗外忽而刮過一陣風,引得窗戶一動,何紓下意識地向窗看去,那眼神速度之快,被無憂盡收眼底。果然是習武者中的千年人蔘了!
“你最好馬上交出解藥,不然我會讓你更痛苦!”只見何紓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像是萬柄刀劍,紛紛刺向無憂。
無憂不禁一顫,這樣的眼神,她只在玉麒麟眼中看到過,嗜血得讓人不由得寒毛戰慄。
她也不知道江芊熠怎麼就突然腦子一熱,心甘情願被她使喚,哪裡拿的出什麼解藥?只揚眸挑釁道,“夫人既然如此厲害,便親自救您的寶貝女兒吧,晚輩不敢班門弄斧!”
看來這小丫頭還蠻有膽氣的!何紓蔑視,“你可想清楚了,我下一掌,直攻腹部!”
不愧是易容高手,果然瞞不過她!無憂面色一凝,沉聲道,“你若敢傷害我腹部分毫,我定然讓你血債血償!”
何紓嘲意更甚,“就憑你這點三腳貓?”
襄伶毅然攔在無憂面前,“夫人傷害郡主,就不怕越侯治罪於你麼?”說罷,又補充了一句,“夫人要傷害郡主,除非先殺了奴婢!”
“這是哪來的忠僕呀?我也想要一個呢!”何紓笑了笑,隔空一個暗器,直擊襄伶喉嚨,立即被另一個暗器擋住,雙雙掉落在地。
那一擊可以讓襄伶再說不出話,沒想到她竟抵住了?!何紓一臉錯愕,這小丫頭何時使的防禦,她怎麼絲毫未曾察覺,看來,這小丫頭有點本事,不容小覷!
襄伶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嚇傻了,幸而沒擊中!
何紓仔細打量着襄伶,卻絲毫感覺不出她的內力,是她太過高深了嗎?
正想着,忽而感覺到來自門口的強大力量,轉頭之際已經中了玉玲瓏一掌,不過幸而她躲得快,那一掌纔不至於擊中要害。
“師父……”此時,無憂體內的劇痛已然發作八成,鑽心的痛一下讓她的臉色慘白。
玉玲瓏忙過去搭脈,是魔教一種掌毒!
這才細看何紓,她易容之術極高,她並不能判斷她的身份,只肅然道,“痛快點交出解藥,不要逼我再動手!”
那毒掌的秘籍,曾被江湖神偷竊取,並廣爲流傳。因此會這種毒掌的人,不一定就是魔教之人。
何紓也纔剛恢復過來,擡頭細看眼前的玉玲瓏,她的易容之術並不如自己,但也十分高深,她並不能一下看穿,不過據她猜測,必是魔教中人,便揚眸道,“你是何人?憑什麼威脅我?”
“就憑我打的贏你。”玉玲瓏的語氣中滿是憤懣,一邊說,一邊在無憂的肩上刺入一根銀針,暫時減慢毒素的蔓延和加劇。
若是換了以前,無憂還精通毒術的時候,這點掌毒大可她自己化解,不過一刻鐘即可。現下她還不通毒術,又懷着身孕,因此掌毒蔓延得極快。
離開金國後,玉玲瓏便刻苦修煉,終是恢復了以前六成的功力,如今正好拿眼前這人練練手!
似是看出了玉玲瓏的針法,何紓大吃一驚,“你是大師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