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共眠

燭影搖紅,木梓衿看見牀帳放下,燈光在輕柔紗帳之上盪漾瀲灩,似泛起層層漣漪,脈脈纏綿,如絲如縷般縈繞在心頭。他的氣息天羅地網般很霸道卻溫柔的縈繞着她,她呼吸微微凝滯,心跳也似乎停了停,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褪下衣裳,只剩一件單薄的中衣。

朦朧的燈光依舊可以透過他單薄的裡衣,柔軟的衣料隨他的動作迤邐,勾勒描繪着他頎長精碩的身軀。她甚至能依稀看見他腰腹部的線條,流暢又柔韌。還有胸腹上三處隱約模糊的傷口……氣氛變得沉醉旖旎,淡然的空氣也曖昧黏稠起來。她顫着手拉高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很快,他堅實寬厚又溫柔的胸膛貼上來,將她包裹在懷中。雙手繞過她的腰,輕輕地蓋在小腹上。

“你不脫衣服?”他的手在被子中靈活地摩挲着,找到她衣服上的鈕釦,她立刻按住,艱澀地話也說不出來。

“嗯?”他的聲音很沉,輕輕地浮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鑽進心裡。

“我……我自己來。”她咬牙。

身後傳來輕笑,笑聲爽朗輕快,連帶着胸膛也微微的顫抖。她咬脣,轉了個身,平躺着,眼珠子轉得飛快,終於長長的靜靜的鬆了一口氣之後,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

“這是……”他蹙眉,看見她將信展開。

“王爺忘了?這是你從雲南爲我帶回來的花。”她將已經乾枯的花拿出來。

“是。”他見她小心翼翼地,將花保存的很好,雖然已經乾枯,可花朵依舊完整,花瓣之上的紋理依舊清晰可見。“我在雲南時,看見這花,便會想起你。”他側身,靜靜地看着她,“這花開在戰場上,開在不起眼的地方,可在寒冬裡依舊繁盛葳蕤。就算染上血也一樣好看。”他輕嘆一聲,“作戰枯燥壓抑,這花在雲南隨處可見,我便把它當做你,就如你隨時隨地陪着我一樣。”

她輕輕地咬脣,狠狠地閉了閉眼,“嗯,這是忍冬花。”

“忍冬?”他輕輕地念着這個名字,“花如其名。”

她將花收好,慢慢地在被子裡脫下外衣,他挑眉看着,似笑非笑。

最後兩人靜靜地躺在牀上,她睜着眼睛。

“睡不着?在想什麼?”他問。

“案子。”畢竟與寧無憂躺在一起,他的氣息就在鼻息間,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有他流暢有力的身軀,她壓抑不住緊張,只能強迫自己思考案情。

她眨了眨眼,說道,“從韋少鐸的死,然後是中秋夜宴之上,我被人陷害,其次是謝長琳的死,再到雲真公主的侍女絡兒,再次是雲真公主、太傅、尚書令大人、雲真公主棺槨意外失火……還有太皇太妃……以及謝明嬈……這一樁樁,一件件,終於有了答案。解開這其中的謎團,一切都結束了。”

“嗯,”他點頭,“你父親之死,還有皇兄去世的謎團,也都解開了。”

她心情難以平復,可是卻依舊平靜,似乎越是接近真相,越是接觸那些恐怖陰險的事實,她就也是冷靜從容。她思索片刻,說道:“謝瑾瑜,可與景教的人有來往?”

“謝瑾瑜似乎有些信仰景教,偶爾會去景教教堂聽講。”寧無憂輕聲道,“他與景教之中的人,關係一向不錯。”

“難怪,真沒看出來。”她淡然一笑,“那麼,王爺可否派人去景教的教堂查看過?”

“當然查過。”他點頭,“大成國對外來教派一直很是包容,但是……並不是所有的都如此。雖然謝瑾瑜似乎是與景教的人有來往,可也是私底下的,畢竟他是大成國的人,不敢太明目張膽,但只要有來往,不管多隱秘,本王都查得出來。”

“如此一來,便有聯繫了。”她輕輕一嘆,“我沒想到,小小的一個景教,竟然敢這樣做。”

“爲利,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誘惑,就可以。”

她輕輕閉上眼睛,思緒有些睏倦,似終於卸下長久以來的疲憊,又得知一切謎團之後,又似負上沉重的枷鎖。

“這個案子,終於結束了。”她轉了個身,找了個舒適的睡姿,輕輕地閉上眼睛。

他伸手將她從被子裡撈出來,“你這樣要脫到什麼時候?”他蹙眉,“快點。”

她低頭看了看,反正都差不多了,便將下裳也脫了,他拿起來,放在牀邊的架子上。

再次躺下,他和她都靜靜地並排躺着,看着牀上搖曳的燈影,燭影搖曳,徜徉不絕,在兩人身上慢慢地纏綿而開。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把玩着她的手指,“顧明朗,有沒有告訴過你,顧家何時離京?”

“最遲三天。”她說道,“所以,我們要在接下來的三天之內,做出行動。”她蹙眉沉思,輕輕地咬脣。

“你想從什麼地方什麼人開始下手?”他沉吟喃喃地問,“你只管去做就好,本王爲你善後,我相信你。”他勾脣一笑,“這朝堂,本王不鬧出些麻煩來,他們會以爲本王如今只是困獸。”

“皇上或許很快就會召王爺覲見,又或許,會在朝堂之上,直接審問將你治罪。”她往他懷中靠了靠,“王爺謀反,這麼大的罪名,皇上不可能輕易自己做決定,所以,一定會讓文武百官出面。”她聲音略微乾澀顫抖,輕聲道:“既然如此,所幸就在那時候大鬧一場。”

“好。”他輕輕地撫着她的背,動作輕柔安撫。

“王爺府上有一千的王府軍?”她問。

“是。”

“京師有多少?”她微微仰着頭,“若是突然緊急調兵,最多能調出多少?”

他的手略微停了停,思索片刻,才說道:“大約七八千吧。御林軍、神策軍,神武軍……都是屬於皇室的軍隊。”

她心頭一沉,抓住他的手臂,“王爺若是從各節度使調兵,最快能調來多少?”

“……”他沉默,片刻後說道:“不多,但是本王可以事先安排,先控制住京城的一部分力量。”

她鬆了一口氣,又慢慢地枕着他的手臂,“如此就好。”

“那麼,你想從什麼人開始下手?”他問。

她凝眉,堅定地看着他,輕柔卻篤定地說道:“太皇太妃!”

他一怔,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勾了勾脣,伸手輕輕地颳了刮她的鼻樑,“這是最好的辦法。只是,恐怕不太好辦,”他蹙眉,“太皇太妃深居宮中多年,早已不過問世事,若是想讓她親自出面,恐怕短時間內會有些難。”

“常人想要說服他不容易,可賢王殿下呢?”她猶豫地看着他,忽然惶惶不安,“賢王殿下,是王爺這邊的人對嗎?”

“算是吧。”他輕輕點頭,“至少,他並不是我的仇人。他看似荒唐閒散,可也不是昏庸。”

“那就好,”她喃喃地,抿了抿脣,“賢王殿下既然肯讓我知道那個秘密,他自然就已經下了決心。”

“明日,我就安排他入宮見太皇太妃。”他輕輕地眯着眼睛,神色愜意悠然,澹澹燈影在映在兩人身上,也在她身上氤氳出柔軟的光。

她蹙眉,清雋的眉頭似淡墨渲染,若有所思般,她起身。

“做什麼?”他挑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我的手札,”她指着窗外衣架上的衣服,“幫我拿過來一下。”

他將她按回牀褥中躺好,房間內薰染飄繆的暖爐氤氳着暖氣,也帶着她身上淡淡的氣息,隨着她的動作鑽入鼻息之中。他翻身,掀起帳簾,將她的手札拿了進來。

“若是單單讓賢王殿下選擇立場就說服太皇太妃,或許是沒有多大的把握。”木梓衿將手札拿過來,快速熟練的翻開,最終停下。

那一頁,夾着一張薄薄的紙,白紙黑字,記錄的是一首困擾兩人許久的詩——“晈晈海中月,交錯無素輝。影舟平潮中,彡瀾了無痕。燦影風中暗,山人行不得。樺楊霜露冷,木枯可逢春。忢思嫣然俏,心恐難相思。日復又一日,一日不再多。元宵柳梢頭,二人不成雙。”

“韋少鐸寫下的這種生僻的詩,如今已有了答案。或許,這首詩是一個突破點。”她說道。

“嗯。”他點頭,就着她的手看着手札,見她已經將詩破解開,便輕輕笑了笑。

“這種離合詩,大成國的確少見,可謝明嬈和謝明嫣卻懂,兩人還經常相互寫着玩。我被困太后宮中時,便是用這首詩賭了一把。果然,韋少鐸寫的這首詩,謝明嬈會解。”她輕聲說道。

他將手札放到一邊,握住她的手,放進被子中,“或許,她們兩姐妹對這種詩很有研究,所以,謝明嫣嫁給韋少鐸之後,也教了韋少鐸這種詩,只是,韋少鐸還未學到精髓,寫的並不好。好的離合詩,不管是語意還是意境,都應該是上乘。”

“王爺如何解的?”她轉頭,目光明亮地看着他。

他見她目光灼灼,帶着期待,忍不住輕輕吻了吻她的臉,她怔愣地躲開,有些恍然。

作者有話要說:  雖說要談情,但還是得談談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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