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聽着女生述說得如此認真，完全看不出她表情裡有任何欺騙，也只好暫且相信她所描述的世界觀。
但心底總覺得這般說辭和以前看的魔幻小說描述得差不多，都是用不能定義的精神意念爲基礎。
縱使經歷了這些，但他還是不相信意識決定物質的唯心論，便脫口而出：“那法術不過就是意識決定物質的表現形式咯？”
“呵呵。”女生蔑視的看着江川冷笑了一聲，“你們思考得如此極端。意識是意識，物質是物質，不是誰決定誰的問題，兩者從世界誕生以來便是相輔相成。縱使在歷史上一度出現過精神意識主宰一切論，但和現在所謂的物質主宰一切論一樣，都是錯誤，極其狹隘的觀點！”
聽完她機關槍似的說了一大堆之後，江川啞口無言。這個女生竟然有如此犀利獨到的見解。之前潑婦彪悍的形象開始有些轉變了。
她說完之後，兩人頓時安靜了片刻，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女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火，咳嗽了幾聲，打着圓場道：“我送你回家吧。”
江川點了點頭勉強支起身來，女生趕緊伸手搭了他一把。
江川敏銳的看見她右手掌的虎口處，也有一個如蝶形紋身，隨口問道：“法師手上都有這樣的紋身嗎？”
女生看着他，搖了搖頭，奇怪地問到：“不啊。這是我們家族特有的標誌。你還在哪裡見過嗎？”
“今天把泥母觸手拿走的那個人手上也有一個啊。難道···”
女生一聽，臉色立刻跌了下來，急問道：“你確定沒看錯？”
“現在我倒不確定了，也許··也許看錯了吧。”江川一想，要是這事在她們家族裡鬧出一個內訌出來，他的罪過就大了。
還沒等他思索太多，就見女生轉身從身後牆壁邊的鐵櫃裡，拿出了一個青銅鼎型的小火爐，放在牀邊的桌子上。
她點燃裡面的幹煤，“閉上眼睛，回想下今天看見那人的情景。”
說完她又往裡面撒了一些粉末，火爐裡立刻燃起了藍色的火焰，同時還伴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香味繞進江川的鼻孔裡，催眠了大腦神經，頓時大腦裡面的記憶就像放幻燈片一樣，不由自主地回憶到了今天上午那人拿泥母觸手的情景，而且這回憶的細節竟然清晰得如同再次經歷一般。
爐裡的藍色火焰越燃越旺，就在幾乎要達到半米高的時候，火一下縮了下去，爐子裡面的煤灰“砰”的一聲，被炸了出來，紛紛揚揚飄滿整個桌子上空。
同一時間，煤灰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似的，快速組合成一幅幅立體畫面，如同三維影像。
而這畫面也正是江川的回憶。
良久之後，待他睜開眼時，空中最後的畫面也隨之崩塌，散落下來，鋪滿了整個桌子和地板。
還沒等江川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時，就聽見女生癡呆呆的說：“那人是我爸。”
“那就好，幸虧沒給錯人。”江川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爸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失蹤了。大家都說他死了”
江川頓時感覺後背吹來一股涼風。兩人沉默了片刻，江川小心翼翼地問道：“會不會你看錯了，這種紋身你們家族裡的人都有，你怎麼就知道是你爸的呢？”
“不，不會錯。這紋身看起來簡單，但只要其中一個細小的變化都代表一代人。”
說完，女生伸出她的手給江川看：紋的蝶形紋身，看起來是鳳蝶的一種，顏色以黑色爲主，配以藍紅黃三色，看起來極爲生動。紋身佔虎口的面積不大，卻異常的精緻，仔細看竟然細緻到連翅膀上的鱗片都能看清楚。這是何種高超的紋身技術！
“這紋的是金裳鳳蝶。從我們家族流傳下來的紋身，每傳至下一代都會對紋身裡面的一個細節進行修改，只有我們家族的人才能看出來。我爸那一輩人的紋身，蝴蝶右後翅的第一個斑點是都大於後面的幾個斑點。”
江川看了看女生手背上的蝴蝶，果然在她這裡同樣地方的斑點卻明顯小於後面任何一個。 “一輩人裡算上各種遠方親戚都有幾十號人，是同樣紋身的長輩也不一定啊。”
“紋身是有相同的，但是紋身下面有痣的只有我爸一個人有。”
“你當時才兩歲怎麼可能就記得清楚。”江川拼力想找出這其中的一切漏洞。
但是女生卻掏出來了一張照片，是一個年青人抱着一個嬰兒的近景照片。江川可以清楚看見這個年輕人的左手虎口邊有一顆小痣。
“那難道真的是你爸？”江川小聲反問道。
她搖了搖頭，語帶哀怨，“不知道，如果是他的話，爲什麼不回家？”
“也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江川小心翼翼的安慰。
“能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二十年不回家，二十年對自己的母親老婆孩子不聞不顧！”她說着說着動了怒，然後又轉而冷笑一聲：“連家裡人都不願意提起他隻字片語，也許的確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呵呵。”
江川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趕忙換個話題：“既然泥母觸手給弄丟了，這事也跟你關係不大，我覺得你還是別查下去了，不然下次可不會像今天這麼好對付了。”
“關係不大？死掉的那個法師是我大伯！”她壓低着嗓子，“我自小就由他一手帶大，待我好得勝過親生，如今他屍骨未寒，弟弟妹妹年紀又小，你叫我如何不查！如果能讓我那個沒有責任的父親來交換大伯的性命，我也義無反顧的答應！”女生說着有些失控了。
江川一時語塞，半晌之後，只得安慰性的說上一句：“那··你要幫什麼忙儘管叫我，我陪你一起。”
這句話江川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說出口的。但剛說完他就後悔了，這趟渾水是個人都知道趟不得，更何況自己是個連槍都不會開的小市民，若是真碰到一個法師追殺，恐怕連自保都成問題。
“謝謝，不用，你不能被牽涉進來。今天的事情你還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吧。”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查出大伯死的真相！這是我的責任！”她重重說道，彷彿宣誓一般。
江川聽到這些本應該覺得如負重釋。但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這事情剛剛開頭，卻要叫一個女生肩負起這麼一個大的責任，總叫人於心不忍。
事後，女生扶着江川回到了他公寓下的大廳下，便就告別離開了。
走之前她回頭跟江川說：“我叫蘇語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