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八月略感訝異。
她到此地也有一段日子了,雖和周邊鄰舍都打過招呼,但一直以來都是緊閉院門過自己的日子,甚少和外面的人有所來往。
父親不在,她更加不敢出門。
畢竟她一個孤身女子,東跑西走的難免惹人閒話。
她也怕出了院門遭遇到什麼讓她難以承受的事——此處雖然緊鄰漠北軍軍營,治安良好,但也並不表示沒有作奸犯科之事發生。
前次有人送禮,是因明焉騎馬衝撞了她,導致她腳踝扭傷,高將軍讓人送了補品來。
這次……又是誰來送禮?
想到父親正在家中養傷,鄔八月理所當然地認爲這禮是給父親送的,張齊家的不過是嘴快說岔了。
鄔八月便笑道:“父親可是收了?”
張齊家的遲疑了下,小聲道:“姑娘,這禮……是送給姑娘的。老爺讓我來問姑娘一聲,這禮……收是不收?”
鄔八月頓時瞪大眼睛:“誰給我送禮?”
“是……高將軍……”張齊家的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常聽自己兒子說起高將軍,在她的印象中,高將軍便是頂頂厲害之人,如天神般遙不可及。
這樣的大人物,送了一次禮給姑娘,又送了第二次……由不得她不想多。
鄔八月也有些莫名,嘀咕道:“高將軍怎麼又給我送禮?要是爲上次明公子撞到我的事,我的傷已經好了啊……”
張齊家的撓撓頭,道:“姑娘,老爺那邊兒還等着我去回覆呢。”
鄔八月點點頭,遲疑地問道:“高將軍讓人送的什麼禮?”
“我瞧見是四個特別好看大錦盒子,那盒子瞧着就精貴,想必裡頭的東西更是不凡。聽送禮來的小哥說,盒子裡頭是啥勞什子香料,我也不懂……”
鄔八月猛地坐直:“香料!”
鄔居正在前廳接待訪客。
送禮的是高辰復身邊的親衛,雖然不是趙前、周武這種近身親衛,但在高辰復跟前那也是說得上話的。
鄔居正待客倒並不拘謹,但他心裡就琢磨不透高辰復送禮的用意。
高將軍也不是沒有給他家送過禮。
上一次是因爲明公子衝撞了八月,高將軍讓人送補品來,那算是代明公子給八月賠罪。
這次卻似乎是毫無理由就來送禮了。
面前這位兵老爺端着一貫嚴肅的臉,說着一本正經的話。
“將軍命我將這四盒香料送給鄔姑娘。”
這話由不得鄔居正不多想。
鄔居正本以爲,自己女兒和明公子之間似乎有些牽連。但高將軍再送禮這事,倒讓他品出那麼兩分別的味兒來。
鄔居正爲人做事本就細緻,這般仔細一想,由不得他不懷疑,高辰復是否對自己女兒有意。
張齊家的匆匆回了來,對鄔居正道:“老爺,姑娘說她無功不受祿,這禮……她收不得。”
鄔居正點點頭,心裡覺得滿意。他想着女兒也是識大體的。
但那親兵不幹了。
“將軍給出來的禮,我怎麼能給再帶回去?”
親兵鼓着眼睛,瞧着樣子凶神惡煞的。張齊家的被嚇得往後一個趔趄。
鄔居正來漠北關數月,卻是已經熟悉了這些當兵的臉上的那些個表情,也不覺得有多駭人。
他摸着自己的沒纏紗布的腿,一邊幽幽道:“送禮總要有個眉目……高將軍送這禮,無緣無由的,讓小女怎麼收?小哥,還要麻煩你回去同高將軍說上一說……”
鄔居正言語客氣,那親兵也念着鄔居正往日救過自己好幾個兄弟,到底不好跟他大小聲。
但要他把帶過來的東西再給帶回去,也爲難。
最後這親兵瞅了個空,匆匆告辭,帶人走了。那四盒香料就留在了鄔家小院的前廳。
鄔居正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來人走了,鄔八月便趕緊到前廳來,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四個大錦盒子看,鼻子也往前湊了聞。
鼻翼翕動,異香撲鼻。
鄔八月眯着眼睛呢喃:“好香……”
雖然她讓張齊家的前來表明自己拒絕收這份禮,但老實說,她還是捨不得這好東西的。
東仙島國的香料啊……
從異域它國而來的香料並不多,要能得到一星半點兒,她可不得美死。
但這再是好東西,鄔八月也不敢就真的這般接受了。
高將軍這送禮之舉,她也在琢磨。
當然鄔八月並不會將高將軍的行爲往兒女私情上想,她考慮更多的是,高將軍是不是在通過這個舉動向她傳達什麼意思。
與平樂翁主見面之事一直沉甸甸地壓在鄔八月心裡,她見到高將軍並沒有傳達平樂翁主的話,有她的考量。
шшш⊙ttκΛ n⊙co 她覺得平樂翁主爲人似乎有些瘋狂,而高將軍瞧上去卻是正人君子。
平樂翁主騙過她一次,讓她不得不聽了平樂翁主所謂的“天大秘密”,被動地被拉入了平樂翁主的陣營。
平樂翁主威脅她說,她不一定能安全到漠北關。可她安全到達了。
平樂翁主說這有人在阻斷她和高將軍之間的聯繫,但就鄔八月自己忖度,這話裡也有些虛假。
平樂翁主這樣一個虛虛實實的人,她說的話鄔八月都要仔細思索兩回才行。
讓她給高將軍傳話的事,鄔八月至今都沒辦到。
她就怕這又是平樂翁主的一個陰謀。
而現在,高將軍主動給她送禮——
莫非是高將軍從別人那兒取得了和平樂翁主的聯繫?
鄔八月不想摻和進他們的是非之中,再是捨不得送上門來的絕頂好香,她也得舍。
“父親,高將軍什麼時候讓人將這東西給帶走?”
鄔八月有些依依不捨地來回在四個大盒子裡望來望去,鄔居正沉沉地回道:“待會兒讓人套了驢車給送回去。”
鄔八月頗感意外:“怎麼要我們自己送?”
“送禮來的那小哥跑了。”
鄔居正說到這兒也有些哭笑不得。
然後他卻又正色問鄔八月:“你跟高將軍——”
“父親打住!”鄔八月無奈地道:“之前你問我與明公子,這次又問我與高將軍……我跟他們來往甚少,能有什麼交集?明公子也好,高將軍也好,與女兒都沒甚關係。”
鄔居正默了默,點頭道:“你既然這般說,那爲父就這般信你。”
鄔八月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然而兩日後,她這一口氣又狠狠地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