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陵桃仔細地盯着鄔八月看了半晌。
鄔八月本就不大清楚,所以面上也坦蕩,任由鄔陵桃瞧。
“……罷了。”
鄔陵桃輕嘆一聲,收回視線,道:“他的前途自有我爲他打算,高統領那邊不管幫不幫忙,也沒什麼大礙。”
鄔八月低着頭,問道:“三姐姐想幫明公子打點前程?”
“嗯,挺有意義的,你覺得呢?”
鄔陵桃笑了一聲,站了起來,道:“咱們在這兒也待了有一會兒了,高統領怕是要着急了。走吧。”
說完她便朝前行去,鄔八月只能跟着後面。
陳王已經醉趴下了,他本就是個喜歡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的人,鄔陵桃見此沒有一點奇怪,讓人去喚了侍衛來,將陳王扶了出去。
“今兒也晚了,本是靜和長公主的冥壽,倒是累了高統領還相陪一場。”鄔陵桃淺笑道。
高辰復拱手道:“王妃言重了。”
鄔陵桃又是笑道:“還記得第一次見高統領,高統領便不叫我舅母。如今與八月成了婚,又成了我的妹夫,卻也不叫我一聲三姐。這聲‘王妃’,叫得有些生疏啊。”
鄔八月笑嘆地喚她:“三姐姐!”
“哈哈,好好好,我不說。”鄔陵桃打趣道:“高統領還沒說話呢,你倒先護上了。”
高辰復微微低頭,臉上也有些紅。
鄔陵桃笑了一番,往明焉的反向望了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看到你們夫妻倆和和美美恩恩愛愛的,我心裡也踏實。趕緊着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鄔八月應了一聲。和高辰復一起送了陳王和鄔陵桃離開天香樓。
高辰復望着騎馬跟在王妃車駕旁的明焉,眼神暗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高辰復已與蘭陵侯爺說明。不欲在蘭陵侯府住,當晚便沒有朝蘭陵侯府趕。而是回了公主府。
在公主府裡與兩人在一水居中還是有所不同的。
對高辰復而言,在蘭陵侯府遠沒有在公主府安心,
來京後一直將後院當做自己地盤的月亮已經長得高高大大,站起來可以巴住鄔八月的腰了。
趁着夜色,高辰復和鄔八月各自挑了燈籠,攜手到了後院當中。
月亮圍着他們興奮地繞來繞去,張嘴咬住高辰復的腿。
它沒有下力氣,高辰復也願意逗着他玩兒。
鄔八月瞧着有些酸溜溜的。
“月亮以前跟我親近。現在倒是認你爲主了。”
高辰復頓時哈哈笑了兩聲,看向鄔八月道:“以後我們在公主府住,你有的是時間和它套近乎。”
高辰復伸手胡亂地揉着月亮的毛,笑道:“月亮還是有些狼性,不適合帶到外面去。不然的話,你出門帶着月亮,可是威風凜凜,誰都不敢近身。”
鄔八月掩脣笑了笑,彎下腰去給月亮順毛。
月亮坐了下來,仰着頭“嗷嗚”一聲。似乎很是享受鄔八月的撫摸。
“我只請了一日的假,明日我就要回京畿大營。”高辰複道:“彤絲那邊,我會讓人去跟她說。看她是否願意來這兒住。準備屋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鄔八月點點頭,直起腰道:“單姨那邊我去接。”
從高辰復回來,公主府就一直在修葺。不過到底是荒着了幾年,留在公主府的人並不多。
即便高辰復和鄔八月要回來住,主子人數也少,偌大的公主府只寥寥幾個院落會住人。
其實仔細想想,這樣的公主府顯得有些蕭瑟,沒有蘭陵侯府那樣有人氣兒。
高辰復回了京畿大營,鄔八月一個人在蘭陵侯府也並沒有太多事做。
昨日他們走之前。高辰復提前交代了親衛,讓他們在他們走後帶一水居中的人去公主府。隋洛、肖媽媽等人都在其中。
打掃院落、歸整傢俱等事情自有下人去辦。肖媽媽是個十分利索的人,她將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讓鄔八月省了不少心。
高彤絲那邊既然高辰復說他已經讓人同她說了,鄔八月便也不操心。
因記掛着將單氏接過來的事情,鄔八月用過午膳之後便去了鄔府。
聽說高辰復和鄔八月搬到了公主府住,單氏有些錯愕。
“侯爺不攔着你們嗎?”單氏言道。
“攔了,但是爺既然打定了主意,侯爺也攔不住。”
鄔八月笑了一聲,道:“單姨,爺特地讓我來接您,我讓丫鬟給您收拾行李。”
“不用麻煩她們,我自己就可以。”
單氏按了按鄔八月的手,自己去收拾行李,一邊對鄔八月道:“我這邊沒什麼事,你回了鄔府,還是去老太太那邊多待會兒吧。”
鄔八月一頓。她本就有這個打算,只是總要先將單氏這邊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才行。
“……前兩日老太太昏睡過去了一次。”單氏輕聲道:“我在這邊兒也聽到了些消息,好在老太太昏睡也只是一會兒。”
鄔八月頓時怔愣地看向單氏:“單姨說的……是真的?”
單氏點了點頭,嘆道:“老太太年紀大了,這也是不能避免的事。夫人有空就去多陪陪她吧。”
鄔八月低了低頭,輕聲應了一句,道:“單姨,那我……我去祖母那邊了。你收拾好了,讓丫鬟來跟我說一聲。”
單氏點點頭,道:“去吧,老太太肯定也等着你呢。”
鄔八月慢慢地離開了單氏的屋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竟然開始跑了起來。
若不是朝霞拉着她,她或許會狂奔到段氏的屋子。
來時鄔八月本就想去給段氏請安的,但主院的丫鬟說段氏這會兒正睡着,鄔八月便打算先來單氏這邊,再去給段氏請安。
沒想到前兩日段氏就曾經昏睡過一次。
再聯想起段氏這會兒昏睡的消息,鄔八月心裡止不住狂跳,也不知道是因爲聽到這消息的緣故,還是急匆匆行了這麼一段路的緣故。
主院當中,段氏還在睡着。
陳嬤嬤從段氏還是個姑娘時就伺候在她身邊。作爲在段氏身邊待得最長、也最得段氏信任的人,陳嬤嬤對段氏的身體狀況,或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攔住鄔八月,面上的笑在鄔八月眼中多少有些“勉強”的意味。
“老太太正睡着呢,四姑奶奶要見老太太,還得稍等會兒才行。”
鄔八月輕輕捏着腰間的裙裾,輕聲問道:“嬤嬤,我聽說……祖母前兩日昏睡過一次?”
陳嬤嬤怔了一下,隨後輕嘆道:“四姑奶奶知道了啊……”
陳嬤嬤勉強笑了笑,道:“老太太年紀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四姑奶奶別想太多,您只要過得好啊,老太太心裡就高興。”
鄔八月鼻頭微酸,眼眶一紅。
陳嬤嬤忙勸道:“四姑奶奶可不敢哭,要是讓老太太看到了,不是讓她着急嗎?”
“太醫怎麼說?”鄔八月吸了吸鼻問道。
“陳詞濫調罷了。”
陳嬤嬤輕嘆道:“老太太的身體她自個兒也是知道的,清醒的時候,也會叫上二太太四太太和五太太說會兒話……”
鄔八月清楚,這“話”的意思,多半就是在交代後事。
陳嬤嬤讓人給鄔八月端了錦杌來,請她坐着等。
正院裡丫鬟們的聲音都放得很輕,生怕吵到了段氏。
鄔八月時不時就朝寢房方向探一探頭。
等了有半個時辰,段氏方纔幽幽轉醒。
鄔八月立即就跟着陳嬤嬤進了寢房。
段氏笑着按了按鬢角,看到鄔八月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驚喜道:“是八月呀!”
“祖母。”
鄔八月上前,任由段氏拉了她的手,親自捧了痰盂,等段氏漱口。
“什麼時候來的啊?”
段氏喝了漱口茶,吐到了痰盂中,問了一句,又看向陳嬤嬤,埋怨道:“八月來了你也不喚我一聲。”
陳嬤嬤笑着連道:“老太太睡着呢,怎好將老太太叫醒。”
段氏哼了一聲以表不滿,鄔八月伺候着她起身,和陳嬤嬤一起給她整理衣衫。
“你一個人來的?”段氏問道。
鄔八月笑了笑,道:“是,孫女兒想祖母了,就回來看祖母了。”
“真任性,蘭陵侯府那邊會有閒言了。”
段氏心裡高興,但嘴上還是這般說。
她拉了鄔八月的手慢悠悠地走出寢房,一邊道:“算算日子,你父親這十幾日半個月的也會到京了。到時候一家團圓,多好。”
鄔八月點點頭。從時間上算,鄔居正的確也要到京中了。
“他可有些遺憾,兩個閨女出嫁,他都沒趕上送嫁。”段氏頗爲嘆息。
“祖母,只要我和三姐姐過得好,父親就高興,也不會計較那些。”
鄔八月寬慰的拍了拍段氏的手,一時之間又想起鄔陵桃的“出軌”,忽然覺得她這舉動,又何嘗不是在走鄔國樑的老路。
鄔八月心裡頓時感慨萬千。
她沉默了片刻,問道:“祖母,祖父最近還在忙科舉之事嗎?”
春闈都已經過了吧……
段氏默然了片刻,語氣有些冷淡:“朝堂上的事,內宅婦人怎麼曉得。你祖父整日也忙忙碌碌的,不怎麼見得着他人。”
段氏的態度,讓鄔八月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