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女就這麼旁若無人地抱住他。
“歐蘿!”他想推開她,她卻將他抱得更緊。他能推開她,卻不能弄傷她。而她顯然深知這一點。
“傑森,我真的好想你!”歐蘿擡起臉,幾近癡迷地望着這張令她朝思暮想的臉。並不帥氣,卻棱角分明,充滿個性。
站在一旁的希斯輕咳了幾聲:“咳咳,我說這位小姐,請你別太激動。傑森,你認識她?”
“她是我繼母的女兒。”他簡單地說明,覺察到周圍投射來更多好奇的眼光,他拽起少女的手腕,走出貴賓艙。
待他拉着她走到無人處時,他才放開她。不過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她又抱住了他。
“傑森,我好想你,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微微皺眉,對她的出現有些意外。歐蘿不應該在這裡。
“回去。”他不能讓歐蘿遇見危險,因爲他答應過他的父親和繼母。自從父親死後,他一直照顧着她們母女二人。繼母對歐蘿很寵溺,甚至縱容了她對他的迷戀。這也是他不得不離開家的原因之一。
“我不要離開你!而且我是這次展覽演出的歌姬,我不能走……”歐蘿搖搖頭。
“你是歌姬?”歐蘿成了歌姬嗎?
“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沒有聽過我唱歌嗎?”她的大眼裡透着傷心,而他卻選擇視而不見。他不想回應她的感情,以前是,現在也是。但歐蘿不明白,她的任性令他相當頭疼。雖然他仍維持着一貫冷酷的神情。
腦海裡想起有次在酒吧,希斯戲弄了一名兔女郎,結果被對方狠狠扇了一巴掌的事。可希斯還是微笑地送了杯酒給對方。他說,對待女性要溫柔體貼一點,不能動粗。後來那名兔女郎當了希斯一段時間的情人。所以——
傑森儘量放輕語氣,他握住歐蘿的肩頭,說:“聽着,歐蘿,這次展覽很危險。別去冒險,回去懂嗎。”
然而效果是有的,只不過與他期望的完全相反。
“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我不回去。”她親了親他的額頭,“我愛你傑森,我要和你在一起!”
“這樣不是挺好的嘛!”就在傑森還要開口的時候,希斯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身後響起。
傑森立刻冷下臉:“你偷聽了多久?”
“我剛來。”希斯擺擺手,“真的。我覺得讓你的妹妹留下來也不錯。”
“什麼意思?”傑森盯着笑臉盈盈的希斯,“她必須回去。”
希斯看了看抱着傑森不放的歐蘿,又看向一臉怒容的傑森。好吧,他平時的表情就有夠冰冷嚇人的。“她不願意回去,難道你還要把她打暈了丟下去?”
“不要,我不要回去!”聞言,歐蘿拼命搖頭,她可憐兮兮地拽着傑森的衣角,“傑森,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走。”
“帶上她吧!她的身份是歌姬不是嗎,要在香水展覽上登臺表演,我們可以假扮成她的演出團隊一起混進去。這會比我們計劃中的效果還要好。”希斯說道,“至於她的安全,我相信你會保護好她的。”
“……”傑森沉默不語地走向希斯,然後在歐蘿驚訝聲中,他狠狠地朝希斯的腹部揍了一拳。隨即便拽着歐蘿,扔下捂住肚子跪在地上的希斯離開了。
這時愛麗思也跟着跑過來,看到跪倒的希斯,她連忙扶起他:“希斯你沒事吧?”
“嘖。”希斯忍着痛,硬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傑森下手夠狠的。不過看樣子他同意了……”
“同意?”愛麗思困惑地重複希斯的話,“傑森同意什麼了?”
“告訴曼尼、露西他們,計劃改變。”希斯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摟着愛麗思的肩膀,站起身,“我們現在是歌姬歐蘿的表演團隊。”
“哈?!”
實驗室裡,一個身著白袍的男人凝視着手術檯上的少女。
“扎克利真是愚蠢,他以爲帶走一個複製品,我就不會製造出下一個了麼?”男人撫摸着少女紅潤的臉,“你會乖乖聽話的對嗎?”
“嗯……”少女的聲音破碎不堪。他已經用儀器測試了她很久,她的感官慢慢變得麻木。但她無法違逆他,他是博士,主宰了她生死的人。
“未來,你真美。”他着迷地看着她,“把你給我弟弟,簡直便宜他了。幸好……”扎克利闖入這裡帶走的,根本不是什麼最新的複製品,那只是一個被他廢棄的不完全品。那個白癡居然大費周章地帶走一個瑕疵品,哈哈!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情大好。
“啊啊啊啊啊啊。”他惡意捏痛少女的臉頰,引得她發出慘痛的尖叫聲,這會令他的心情更加愉悅。
很久很久以前,和自己眼前少女有着相同容貌的女人,總是不正眼瞧他。那個該死的女人眼裡只有他弟弟。
所以當那個女人得了感冒後,他替換了他弟弟開的藥。他要那個女人死。
然後她就真的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來,使勁捏着少女柔軟的面頰,惹來少女一陣又一陣的痛呼。
不過他弟弟似乎不甘心,居然跑來求他,求他復活她。他弟弟知道他是生物學領域的專家。未來是一件優質的實驗品,本身就有資質成爲香水原液的她,是最棒的實驗品。因此,他摒棄了那些本來他就不放在眼裡的教條,開始了複製人的製造。這也是Niceya贊助他的目的。
爲了讓他的傻弟弟相信,他甚至還編出了拯救人類的謊言。
天知道,Niceya僱用他,只是爲了製造更多更多的香水原液,可以把普通少女改造成擁有芳香基因的香水原液。這是多麼偉大的壯舉!一旦成功,將沒有人質疑他的地位!他是天才,這世界上無與倫比的天才!!!
“我是神,我給了你生命,你就得服從我!聽到沒有!賤人!”他扇了少女一巴掌,神色癲狂令人不寒而慄,“未來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少女無力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絕望。
她是一個未來,一個毫無希望的未來。
靈柩?
——打開它!
——那是什麼?
——這香味難道是秘之香水?!
嘈雜的聲音灌入耳中。
住手!別打開!蘭童!快住手!
利斧砍落了父親的頭顱!
紅得發紫的血液濺了一臉。
停下!蘭童!你發瘋了嗎!!!!
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蘭瑟去死吧!!!!!!!!!!!!!!!!!!!!!!
海水,冰涼的海水環抱住他。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困難。
聞着血腥味而來的人魚,將蘭童拖下了船。它們撕咬着蘭童,他的慘叫聲夾雜着水聲,混亂。
一條人魚接近了他。
痛覺從胳膊上傳來,那是被啃咬的痛覺。但只是那麼一下。
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蘭瑟。”
什麼?什麼聲音?
“交易。”
什麼交易?讓他平安回去的交易?
“替我找到宿主,讓我重生,蘭瑟。”
“你…是誰?”吃力地擡起頭,他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卻知道對方是一個女人。
“神。”
——蘭瑟少爺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
——華納醫生。就讓他繼續這樣下去吧!
——老爺的意思?
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
——蘭瑟少爺可能會瘋掉,或者出現多重人格的狀況。
——沒什麼不好,就算他瘋了,我也會將麗雅嫁給他,照顧他一輩子。
交談聲漸漸遠去。
瘋了嗎?
不,他沒有瘋,卻不再清醒。
麗雅?支撐着他回來的名字,那個人是誰?
“她是你的戀人。”海水中的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他要怎麼做?
“和她在一起,在一起吧,蘭瑟。”
不,他不能再繼續愛她了,他做不到。
“和她在一起,蘭瑟,這是你與我的交換。”
他不能傷害麗雅,不能傷害她!!!!!出去!這個聲音從他的腦海裡出去!快出去!!!!
“生下我!”
與麗雅生下靈柩裡的“她”——…
“該死的!”蘭瑟從夢中醒來,身邊的朱蒂也揉着眼隨之醒來。
“叔叔,你怎麼了?”他的臉色一片青灰,看着好嚇人。朱蒂有些擔心地問。
“沒事。”另一個‘他’又該死的出來搗亂了,“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去。”
“知道了,叔叔……”朱蒂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回望一眼宛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才快步走了出去。
但一出門,她那柔順的模樣就立刻不見了。
“叔叔最近到底怎麼了?”她微沉着臉,也不在意自己沒穿衣服。她和叔叔明明已經互訴衷腸,爲什麼還是會有一種陌生感。有時候的叔叔就好像離她很遙遠一般。
她的父親蘭童很早就死了,當她的母親,一個身份卑微的酒店兔女郎帶着不滿五歲的她來蘭家認親時,據她母親的說法是蘭瑟叔叔很乾脆地收留了她們母女。後來她的母親也死了。
當然對於她的父親母親,她沒有什麼感情。從有記憶以來,她就是麗雅家的大小姐。雖然蘭瑟叔叔入贅了麗雅家,但身爲他侄女的自己,依然享受着一切最高的待遇。哪怕是麗雅那個老女人也不敢給她顏色看。
因爲蘭瑟叔叔只寵愛她,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就與她……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想,如果這個家裡沒有麗雅還有洛麗塔她們母女就好了。
這樣她就能獨佔蘭瑟叔叔。
“還真是單純的人。”站在拐角處的小人兒,望着自己“父親”門口的朱蒂,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人類,總是這麼無知得可愛。
小人兒自嘲地勾起一抹笑,遺憾的是,她現在就是一個人類。
任由曾經的玩偶擺弄着自己的命運。
被廢棄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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