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垣衍並沒有等來魏無忌率領的十四萬步卒,等來的是魏無忌的一道軍令。
魏無忌命令新垣衍繼續追擊秦軍,但依舊按照原本的策略擊殺秦軍後尾。
魏無忌不是不想馬上就趕到秦軍後面,而是五十餘里的路程要花費一天的時間去趕,到時候不知道秦軍又到了哪裡了呢?
所以魏無忌便採取了聯軍步卒不緊不慢的趕路而新垣衍率領的戰車一直追在秦軍後尾,儘量給秦軍壓力使其忍不住後徹底崩潰。
但秦軍的堅韌出乎了魏無忌的意料。在魏無忌看來,飢寒交迫的秦軍經過連續一個晝夜不停逃亡之後都已身心俱疲,再沒有餘力趕路只剩下投降一條路可走了。
可追擊的第二天晚上,秦軍仍舊在不眠不休的一路向西而行。期間無數秦軍士兵忍受不住飢寒而到底不起,從此也再沒有起來過。
如果說是春秋季節,即便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士兵還有力氣走路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現在是寒冷的冬天,又是風雪交加的天氣,這種氣候對體力的消耗是極其嚴重的,可秦軍卻生生堅持了下來。
新垣衍看着一路上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或手腳並用往西爬的秦軍士兵,眼睛不禁有些溼潤。
“給他們一個痛快吧!”新垣衍不忍去看那些在地上蠕動的秦軍士兵。雖然魏、秦兩國連年交戰,是生死大敵,但新垣衍還是無比佩服秦軍士兵的毅力的。
說起魏、秦兩國,都互相給過對方慘痛的教訓。強盛時期的魏國壓得秦國喘不過氣來,一度攻佔秦國故都櫟陽,且兵臨咸陽城下。
魏國衰落後秦國迅速崛起,攻佔河西、河東,連魏國故都安邑也已成爲了秦國的一座普通城池。
自韓、趙、魏三家分晉到現在已有二百餘年,魏、秦兩國可以說是交戰最多最頻繁的兩個國家了。
一如戰國初期秦國最痛恨魏國一般,現在的魏國也最痛恨秦國,兩國的歷史完全就是用各自士兵的鮮血和生命在譜寫的。
第二天傍晚,魏無忌率步卒來到了那個被鄭安平留下罪孽的普通村落。
“該死的秦人,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首先大怒的是趙國老將廉頗。看着滿地的屍首及還冒着縷縷黑煙的房屋,廉頗怒不可遏。
看到這個場景,魏無忌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先是殺降卒,後是屠村落,戰爭的規則一次又一次的被秦軍改寫,魏無忌不知道秦軍還有什麼不能做又不敢做的,難道下一次要屠戮城池、流血漂櫓秦軍才滿意嗎?
關東六國及諸子百家都說秦國乃虎狼之國,難道緊緊是因爲恐懼其實力強橫的原因嗎?
後世諸多儒家弟子常常評論說關東六國懼怕秦國,只怕是不止懼秦,還惡(厭惡)秦吧!
作爲一個國家,秦國沒有絲毫信用可言,經常做出一些出爾反爾的事情。
作爲一支軍隊,秦軍屢屢踐踏戰爭規則,殺降卒,屠村落,沒有絲毫人性可言。
試問這樣一個國家又有什麼值得推崇的呢?
幾千年來無數儒生大呼秦國之惡難道僅僅只是因爲始皇帝焚書坑儒的事情嗎?
縱觀整個戰國史,諸子百家可有一個秦國人?不要說白起、王翦或去秦國做官的這類人。
後人都說秦國的變法是各諸侯中最成功的一個,這才能吞併六國、一統天下。
難道把一個國家的國民全都變成戰爭和殺戮機器纔是一個成功的變法嗎?
秦國除了把自己的國民變成戰爭機器外還留下了什麼?只怕沒有了吧!
有人會說是郡縣制,孰不知是春秋末期的晉國先行在自己的邊境設郡,地位在縣之下,到了戰國時期三晉繼承這一傳統並逐漸發揚光大,這些位於邊境的郡逐漸繁華起來,地位便提升到了縣之上,比如魏國名將吳起擔任河西守,西門豹擔任鄴城守等等,這纔有了郡縣制的說法。
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之類的,七國中只怕任何一個國家一統天下後都會如此做的。
至於政治制度秦國更是沿襲三晉制度。戰國初期魏國先行變法,立法度,設國相、將軍之職,這纔開始文武分家,改變了春秋以來出將入相、文武不分的傳統。
衆所周知秦國獨尊法家,律法自是極其嚴苛,但也因爲這種森嚴、壓抑的政治環境,使得秦國並沒有培養出屬於秦國自己的具有大局觀的戰略型人才。
衛國人衛鞅師從魏相公叔痤,而後入秦爲相開始變法,魏人張儀提出連橫之策被秦惠文王拜爲國相,楚人魏冉啓用白起,利用五國伐齊來削弱關東最強大的齊國,爲人範睢提出遠交近攻的戰略,開始吞併三晉及楚國,始皇帝的國相李斯是楚國人,國尉尉繚是魏國人,如此種種,可以說秦國爲官的這些具有戰略格局的人才沒有一個是秦國本土人。
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秦國官場可還再出現過一個像樣的人才?答案是沒有!
再說秦軍殺俘屠村的事情。
可以說秦國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這纔有了後來的鉅鹿之戰後項羽坑殺二十萬秦軍,三國時期曹操因私仇屠徐州等事。
魏無忌心想,只怕前面的那些秦軍要遭殃了!
果然不假,廉頗朝魏無忌一拜,而後便回到趙軍之中下令趙軍全力追擊秦軍,且命令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要秦軍俘虜。
魏無忌無法勸說,這次遭難的是趙人,如果是魏人的話只怕魏無忌也會下達同樣的命令吧!再說魏無忌雖說是聯軍統帥,但聯軍畢竟不是一個國家。廉頗執意如此魏無忌攔也攔不住,只能看着廉頗率領着五萬趙軍一路向西急行軍而去。
“把這些百姓都安葬了吧!”魏無忌命人料理後事,並不擔心五萬趙軍的安危,畢竟廉頗也是一員名將且經驗老道,潰敗的秦軍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大雪仍在繼續隨風漂流,但這雪中人的心態卻已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