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夜…”
一聲宛若天雷滾滾,充滿威嚴的呼喚傳來。這呼喚有着奇異的魔力,彷彿能勾動人的靈魂,岑小夜眯開眼睛,一陣強烈的光芒非常刺眼。
岑小夜感覺腦子跟生鏽了一樣,迷迷糊糊的。他吃力的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痠麻的肢體。他觀察四周,發現這裡白茫茫的一片,沒有天沒有地,像是傳說中盤古未開天闢地時的混沌混沌世界。
他馬上意識過來,這不可能是混沌,混沌代表虛無,人怎麼能生活在其中。這個地方很奇特,岑小夜在感覺在這裡,可以憑自己的意志操控一切。比如他想飛,身體就會像煙飄動一下,他想一棵樹,前面就會出現一棵樹。但不論出現什麼東西,都是很模糊很模糊,連意識都斷斷續續的,想不起來曾經發生過什麼。
但是現在,他不敢亂動,更是沒有憑着感覺行事,而是在觀察着四周。方纔喚醒他的人正在未知處,不知是敵是友,他不敢掉以輕心。一年多的生死磨鍊,他的警惕性已經非常強。
“孩子,我不會害你。”一具巨大的身影浮現在前方,這人聲音雖平和卻讓人不禁產生一股敬畏感。
岑小夜頓時一個奇怪的念頭從心中萌發,他看着前方巨大的身影,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前輩莫非是,帝墓中的?”
那道身影高達千丈,頭頂蒼穹,腳踏大地,給人一股如山般的沉重感。岑小夜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覺他的氣息似曾相識。而他沒想到,那人竟真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岑小夜心中一震,這竟然真是岑園陵墓內“帝”墓中的埋葬者——岑帝。“帝”墓,岑園陵墓中最神秘的墓,他接受過其最強傳承,神兵巨劍在認岑小夜爲主前也是長存於這墓上,吸收日月精華。
岑帝,這是一個虛渺的存在,岑家關於他的傳說無數。即使有很多已經在時間長河中遺失,可岑族人對他的敬仰卻是無人能及的。
岑小夜自然很高興,但他馬上察覺了到不對勁,岑帝不是早以入土了嗎?
“呵呵…”那道黑影似乎看出了岑小夜的想法,他仰望着天空,道:“人死,魂不死…生,死,只是兩種不同的存在方式…”
岑小夜駭然,他第一次聽過“死”是和生一樣是存在的方式。他不禁想問,難道人可以死而復生?
那模糊的身子依然望着天空,過了許久,才猛地轉身看向岑小夜,兩道光芒從眼中射出,說道“我時間不多,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
“歷代的岑族修者來妖界磨鍊,只爲走那條路,但那條路太過於艱難,是一條不歸路。你如果現在要想反悔,不想去走,還來的急。”
“不可能,我不會停下!”岑小夜忽然大聲喊道,他不知道那人所說的“那條路”是什麼,只是條件反射說出自己的意念。他不禁畏懼起那個身影來,那人太可怕了,只是眼神發出的光就把他的骨頭看得噼啪作響。
那身影收回了凌厲的眸光,道:“既然你如此決心,我也不再多說。你天生骨質奇佳,因此岑園陵墓內英傑的傳承才都賦予了你。但自己的道,要自己去走,不能只一味的按照被人的路去走,否則永遠都不會超越。”
話沒說完,前方的身影就開始淡化,慢慢地消失。
“道?何爲道?”岑小夜大聲問道。
那個身影自己消失,原地只剩下一臉惘然的岑小夜。道,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詞,感覺陌生又熟悉。
“道,天地爲道,宇宙爲道,萬物爲道。道,超脫一切,不可言語,各有其道,需自己去走…”
忽然,白光一閃,眼前的場景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白色的世界頓時變成一望無際的大荒,大山林立,幽谷低深,懸崖陡峭。
岑小夜不知怎麼的就來到了這裡。
他遠遠的看到,在一塊大青石上,一個小女孩背對着他而坐。
岑小夜看到她,眼神一亮,便大聲喚道:“岑雨。”
但小女孩根本沒有回頭,好想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呆呆的望着天際。
“小夜哥哥,你什麼時候纔回來啊?岑雨又種下了好多牡丹,現在快開花了,等着你回來看呢。”小女孩嘀嘀自語着,眼中滿是期盼。
遠處的岑小夜一陣心酸,他沒有想到,自己出生入死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時時刻刻期盼着他迴歸。他跑了過去,想去看一看如今的岑雨是否安好。
岑小夜只邁出了幾步,白光又一閃,眼前的景色就變換了起來。
上百座如丘嶺般的墳墓出現在眼前,這裡是岑園陵墓。一個老者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老者正在一座墓前,慢慢掃去墓上的碎葉。這是岑族老族長,岑霸天。
他一生爲人正直,是有史以來最盡職的族長之一。然而沒有想到,他竟爲了解救岑小夜,與整個家族脫離關係。到如今只能守護在陵園內,與墓爲伴。
岑小夜看着前面的老族長,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曾經最恨的人,卻變成了救命恩人。他不知道該感動,還是繼續恨。
他沒有動,但意識卻模糊了起來。也不知多久,他意識才恢復。這時,一片漆黑如墨的大溝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小夜,孃親走後,你要學會堅強,學會面對…”
一道熟悉的身影,微笑着看着岑小夜,她揮了揮手,漸漸消失在深不見底的大溝中。
“不要!”岑小夜大吼,伸出雙手亂抓,想留下什麼,卻什麼都觸摸不到。
他不甘心的掙扎,而自己的身軀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束縛住,不能動彈。
“啊!”
“轟隆隆”
一聲莫名的大爆炸過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岑小夜抱着頭大叫,過了一會兒,雙手放開後,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把丈許長、如玉般的巨劍上。頭頂上有一個吊墜懸浮,這吊墜散發着淡淡藍光,庇護着他。
岑小夜拍了拍昏沉的頭顱,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石林、妖王三頭蛇、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恐怖的混沌牆。這些他都經歷過,似乎過了很久,十年,百年;可彷彿又是過了極短,歷歷在目的情景如同就在方纔。
按照常理來說,和妖王大戰時,就算他再逆天,在混沌的攻擊下肯定難逃一死。可如今身體狀況卻完好無損的在這裡,不但沒事,修爲反而精進了一大截,這讓他有些摸不清頭腦。被那些蘊含着恐怖能量的混沌牆撞擊時,自己是如何痛苦的失去知覺的,任然記憶猶新。
“你終於醒了,做惡夢了吧?”無憂道人盤坐一旁看着他,有些恐懼的問道。
岑小夜確實是被無數惡夢給驚醒的,他撓着後腦勺,宅異的看着四周。隱隱約約看見周圍大石崩裂,狼藉不堪,樹木倒塌,很明顯被強大的能量破壞過。無憂道人身前有一層神光形成的盾牌擋在身前,用於防衛。
“這,都是我造成的?”岑小夜問道。
“對。”無憂道人一揮手,撤掉了護體神光,繼續說道:“你已經沉睡了一年,時常會被惡夢驚擾,打出怒氣,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竟然一年了。”
岑小夜自語道,擡着望向遠方。還是一樣的天,還是一樣的地,一樣的樹。此時是深夜,繁星璀璨,皓月掛空,月華灑落大地。恍惚間,一載已過,真的好快,如若彈指間。
“這個…”岑小夜指着散發着藍光的吊墜,滿是不解。
這是岑雨在他臨走前送給他的,在以前這個吊墜一直都很平淡,岑小夜一直沒發現什麼特別。而現在看來,似乎是一件神物。這些散發的藍光被控制在一丈範圍內,像藍色的水球般包圍着他,光華似流水,修護他的身體,滋潤着丹田,好處極大。
“你身受重傷險些垂死,是它救了你。”無憂道人站了起來,走到岑小夜身前:“那天我們被妖王的冰火洪流轟炸,我喪失了戰鬥力,而你衝進了它頭內。”
“我本以爲中間的那頭是他的弱處,沒想到那竟是通往孕育着混沌世界的恐怖通道。你出來後,身體已經快被壓碎,骨頭和身上的器官都已經破裂,本以爲你會就這樣英年早逝,未想到還殘留着一絲氣息。如此重傷,我自然是無法幫你,但這兩件散發着生之氣息的器物滋潤下,你奇蹟般地恢復了過來。你在這一年的沉睡中,修爲每天都在精進。”
無憂看着岑小夜,再一次感嘆起來:“不得不說,你是我見過的最逆天的人。”
無憂道人與岑小夜在這個世界已經過了兩年多,親眼看着岑小夜成長,自然知道他的修爲進度有多快。若說他不爲之震驚是假,岑小夜修爲提升實在快得離譜,若不是他親眼看到,肯定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在妖王肚子裡時,是你救我嗎?”岑小夜伸手摘下懸浮在空中的掛墜,握在手中翻看着。
他正坐在巨劍上,劍中點點光華涌入他的身體,又從他的體內度了出來。這些光華非常奇特,能快速修復身體損傷,不管多嚴重的傷,只要人沒死,都能救過來。在岑嶺時,岑小夜被執法者岑宣打斷雙手的時候,正是被這神光所救,這光不但把自己折斷的雙手醫治好,連體制也都發生了改變。
這時,巨劍輕顫了一下,岑小夜頭頂上形成了一個大屏幕。屏幕不停地跳動,閃爍出很多畫面,最後定格在那天大戰的場景。
那天,岑小夜在蛇王肚子中掙扎,欲要破開一條生路,但他的力量根本不能撼動混沌牆。他最後一聲大吼過後,便安靜了下來。蛇王本以爲岑小夜已死,便不再蠕動着肚子。但他的石鱗卻在慢慢變乾枯,突然爆發出一股璀璨的藍光。藍光看似柔和,其實蘊含着無盡殺氣,妖王的身體“轟”地一聲大爆炸,碎石賤飛到四面八方。
岑小夜從屏幕中瞭解到掛墜的威力,不禁又想起了岑雨的來歷。岑雨被一個老人在深山中撿到,而那時候岑嶺中並沒有人丟過孩子,這樣看來,岑雨似乎不是一個孤兒那麼撿到。他看着懸浮在空中吊墜,這是岑雨身上唯一的物件,可能是她父母所留給她的,而岑雨卻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以保他平安。本來只是一個心靈的寄託,而現在卻救了他的命。
“如果你想岑雨了,看看這吊墜,就會像看到岑雨一樣了!”這句話又穿越時空傳到了他耳中。
岑雨天真無邪的笑臉浮現了出來,兩年了,那個小傢伙是否還是那麼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