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城中,那個黑影已經不再是“形”,而是“物”。人性怪物漆黑無比,比頭髮還要黑。肌肉間的溝壑像羣山之間的溝壑,這人形怪物的恐怖已經超過了百頭屍。它所擁有的頭顱不計其數,眼睛、鼻孔都長滿了頭顱,胸口以上的部位,甚至肩膀上都掛着一串串頭顱。
這沒有脖子的人形黑影還沒成型,,那些頭顱就瘋狂的撕咬起來。這個頭顱咬住那個頭顱的同時,又被另一個頭顱咬掉後腦,或者咬開天靈蓋,露出長滿雜毛的腦子……
這是一場頭顱之間的廝殺,好不熱鬧。頭顱互相撕咬,咬了又長出新的,黑色的汁液不斷滴下……
龍首之上龍城矗立,龍城之內千座大山般的宮殿羣羣,無比雄偉。每座宮殿上都站着一個人,剃着光頭的古銅色羅漢、身披金甲的威猛戰者、**上身的武者、手握法寶的神通者、外表平庸的修真者、頭戴君王……這些都是五千年前那個時代的最強者。
突然,位於龍城中最大的那座宮殿上,兩道光刺了出來……那個男人身姿偉岸,目光如炬!
他醒了,五年前後,他睜開了那雙火炬般的眼睛!
他沒有任何動作。
在那一刻,以龍城爲中心結出的血色大網慢慢消失……血色大網的消失,意味着龍城失去最後的防禦。時隔五千年後,黑暗動亂再次降臨……
在同一時間,岑園陵墓中的老鐵匠睜開了眼睛,無名指忽然顫動了一下。他立起佝僂的身子,看了一眼深淵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帝”墓。
“結束了?還是開始了?我可以知道我是誰沒有?”
岑嶺中人全都移動到了附件的一座山上。山高,看到的地方也更遠。在他們殷切的期盼下,原本寂靜的南嶺深山出現瞭如獸潮逆行的景象。
他們回來了。
一載的奮戰、一載的搏殺、一載的征伐,他們已經成爲了鐵一樣堅強的戰士。前方有山,他們就翻山;前方有海,他們就越海;前面有妖王,他們就將妖王撕爛。而如此堅強的他們,看到遠方的親人招手。聽到熟悉的呼喚時,眼眶竟然有些溼潤起來。
原來,縱使一個男人多堅強,面對災難多無畏,但有時候心也會軟,淚也會流。
鐵漢亦有情。
所有人涌下山腳,迎接他們的歸來。然而原先的兩百人,只剩下不到一半。有人抱着自己的家人哭泣,有人在人羣中尋了一遍又一遍……
下雨了……
原本已是烏雲密佈的天空,蓋上了一層烏黑如墨的雲。這裡不再有陽光明媚,只有無盡黑暗。點點的紅色的帶着刺鼻的腥味的雨,紛飛飄落,如果是花,肯定很美。漫天紅色的花飄落,那該多好。
“那孩子應該在渡劫吧?”岑晏之看着南嶺深山的方向,血雨朦朧了視線,“他是我們的希望,我們要不顧一切爲他爭取時間。”
岑耀宗點頭,他跳上一塊大石,對着岑嶺衆人舉起滿月弓,用充滿威嚴的聲音說道:“岑家人聽令!
山腳下的人頓時寂靜無聲,全都看向族長。族長舉着滿月弓,如同頭頂蒼穹、腳踏大地的巨人,正對着他的士兵發出視死如歸的號令。
“我們岑家之人,從來沒有後退之說,即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流盡最後一滴血,我們也要戰鬥,也要堅守使命!”
族長的聲音穿過血雨,越過高山,在大荒中舊舊的迴盪。
這時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山上的那人,像是以前那個只憑着氣勢便能壓倒萬人的老族長,岑家真正的領袖。
岑晏之看着他的背景,心中感慨萬千,曾經並肩作戰的人走了,而今又出現了一個堪比他的領袖。
“誰要走,我不留,留下的,與我共守深淵!”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血水滴在他們臉上,摻雜着淚水。其實一開始,有些就很害怕想離開,但這一刻,沒有一個人要退縮。
人就是這樣,心緒多變。有時軟弱到見血就暈,有時勇敢到撿起刀就能對怪物亂砍一通。或許這就是這個家族五千年的凝聚力,當所有人意識到什麼都不重要時,唯有使命可以堅守。
“這東西真不好聞,誰弄的,我拍死他。”葉冰雪很不開心的罵道。右手已經擡起,修長的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圈圈。在她圈圈剛畫完時,一片柔和的光幕以兩個人爲中心撐起,光幕像一個玻璃罩,把滴下的血雨都擋住了。
只是數天時間,這個大荒已經變成陰深的世界。山被染紅、樹被染紅、水被染紅……天空像是被潑上了一層墨。這就是末日,讓所有生命恐懼的末日。來得很安靜,只有血雨滴落的聲音。
葉冰雪看向突然“咦”了一聲,食指在眼前一劃,光幕破開一個裂縫。原來血雨滴下湖水時,湖水一點不受影響,從山林中匯聚而來的血水也會被淨化。這個湖,像是能“吸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