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雲會在什麼時候醒過來,誰也無法確定,馬主任也不能確定。馬主任只說花長雲一定會醒過來。
同志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粱書記安排好了旅社,大家已經不準備去了,馬主任還爲同志們安排了一個能睡覺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醫生的值班室——條件是差一些,湊乎一下吧!現在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而這一個多小時是最難熬的。
四點半鐘左右,向陽回到了醫院。
此時,鄭峰已經將梁書記和滿主任打發走了。
十九號的晚上,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六個人在病房的裡面和外面,站站坐坐,坐坐站站,花長雲躺在病牀上,始終保持着一個姿態,剛開始是什麼姿態,現在還是什麼姿態。
鄭峰和李雲帆都聽過了花長雲的呼吸,他的呼吸很均勻,在鄭峰看來,花長雲是應該打呼嚕的,大家在祠堂睡了幾個晚上,已經非常熟悉花長雲的鼾聲了。現在,花長雲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花長雲一次身都沒有翻,人在睡覺的時候,無論睡得有多沉,有多深,都應該翻幾次身。
鄭峰還聽了花長雲的心跳,花長雲的心跳也很正常。
大家一直堅持到五點鐘,鄭峰吩咐李雲帆和譚科長、譚科長和向陽到值班室去休息。
五點二十分,李雲帆走進了病房,他沒有等鄭峰叫牀。
鄭峰叮囑李雲帆一旦花長雲醒過來就去叫醒他。
可鄭峰剛躺下十幾分鍾,李雲帆就來叫牀了。
不用說,花長雲醒了。
大家走進病房,花長雲果然醒了,他躺在牀上一言不發——他臉朝外——先前可不是這個姿態——他的臉原來是朝上的。遺憾的是,花長雲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已經改轉換角色了,一個人有沒有甦醒過來,除了語言——包括肢體語言以外,最初,最重要的標誌就是睜開眼睛,大家都知道花長雲的眼睛很難表達任何信息。
“花長雲,你終於醒了。”鄭峰走到牀邊,他注意到花長雲左眼的下眼皮動了幾下。
花長雲沒有回答鄭峰的問題。
鄭峰將馬主任請到了病房。
馬主任走到花長雲的跟前:“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花長雲知道自己的角色早已經轉換過了,對於新的角色,他還有一些不適應,所以,他大概還沒有考慮好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或許是他已經完全陷入徹底的絕望之中。
鄭峰讓王萍弄來了一杯熱水。
花長雲擡起頭,他大概想坐起身,李雲帆將他扶了起來,讓他的後背靠在牀框上。
花長雲從王萍手上接過茶缸,在接茶缸的過場中,包括坐起來以後,他的頭終於改變了朝右上角仰起的習慣姿態。角色轉換的最初階段是比較成功的。這至少能說明花長雲已經願意面對現實了——他的臉已經開始有意識地面對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