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重發現康的寫字桌上放着一張藝術照片,像是《還珠格格》裡的趙薇,細端詳,又不是。
這時康起來了,見重正在看照片,笑道:“看美女哪!教授。”重忙放下照片,道:“沒有,我以爲是趙薇呢!”
康自豪地說:“我女朋友,漂亮吧!我們都是八年的老夫妻了。”
重道:“都過了七年之癢了?”
康道:“我們感情牢靠得很,久經考驗的。”
重好奇地問:“她在哪個學校?”
康嘆口氣道:原來她在天津醫學高等專科學校學護士,我在山東師大。本來想一起去北京,結果陰差陽錯,她考取了山東醫科大學,而我卻來了這裡。我們算是來個乾坤大挪移,還是天各一方呀!“
重一聽這,覺得和自己有點類似,也是華而不實的感情。
洗漱完畢,二人結伴去了教室。沒想到簡單地交談竟讓他們成了形影不離的摯友。
到了階梯教室,重和康撿了最後一排靠邊坐下。沒做幾分鐘,進來四個大個子,直接朝重這邊走來,重心頭一驚,沒什麼事吧?待他們走到近前,細看時,領頭大個子,足有一米九五,一頭捲髮,理得很短,有點非洲人的效果。眼睛很小,鼻子周圍佈滿雀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們……上……上前面去!”
重和康看實力相差懸殊,爲了息事寧人,他們起身讓出了座位。
鈴聲響過,走進一位年輕的女教師,三十歲上下,一身棕色長身外套,加上細高跟鞋更顯身材高挑修長。項上繫着紫色絲巾,襯托着紅潤的臉頰,言語間兩個深深的酒窩,顯出幾分清純可愛。含情脈脈的眼睛,帶着金邊小眼鏡,細長臉龐,剪着短髮,穩重而知性的美。
重心中暗想:“多麼有氣質的老師,這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魅力。這是之前從未遇到過的,上課是件多麼賞心悅目的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位美麗的古典文學老師叫木子,講着標準的普通話,語言生動感人,華麗的詞彙裡不乏幽默元素,非常適合重的口味。課下時,他竟然能坦然地去找木子老師探討問題。木子老師端坐在那裡,給重耐心講解。重能聞到一縷芳鬱的香水味,能看到老師耳後淡淡的黑痣。線條清晰的耳廓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纖長的手指白淨流暢,在重的書上寫出秀氣的字。溫柔和氣的話語,充滿幻想的眼神,那一刻重有些迷醉:蕙質蘭心,知書達理,完美的女神。
重很喜歡和木子老師靜靜交談的感覺,默默地構想着自己戀人的模樣。粉面含春威不露,丹脣未啓笑先聞。這種美竟如陳年老酒般芳醇。重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古典詩文,他擔心趕不上木子老師的水平,就每天衝到圖書館借閱各種古典詩文方面的書籍,給自己充電。親其師方能信其道,就是這個道理吧!自己喜歡外表美好,內涵豐富的老師,將來自己也要登上講臺,也該內外雙修,做一個像木子一樣的魅力老師。
重有一天意外地發現,木子老師左手手背上有一道傷疤。連續好幾天,他都想着這件事,幾次想問,欲言又止。重邊開始亂想:這是愛情的疤痕,勇鬥歹徒的勳章,意外的燙傷??????他對木子老師的感覺有點變化,彷彿已經超出了學生與老師的關係。他有些害怕,這麼優秀的老師,要好好保護。適當的距離會讓這份美好更持久。他耐心地整理思緒,木子老師是他頭頂的一顆明星,會照亮前進的路程。就讓她永遠地掛在心上,靜靜地分享這份美好。
每次和木子老師相遇,重最想聽到那滿臉堆笑的一聲呼喚:“重同學,你好!“這種至真至純的友誼,在到天津最初的日子裡,給他無限的動力和憧憬。生活中,只要有幾分美好,就有了幾分寄託。有人說過一個故事:”有一個登山運動員,不慎墜落懸崖,就在下滑的瞬間,雙手亂抓。沒想到在危急的情況下,他抓到了一棵長在懸崖縫隙裡的小草。誰曾想一棵輕鬆可拔的小草,會承受那麼大的能量?這就是奇蹟,他終於等到了營救隊把他順利救下。而那一瞬,他深深地懂得不是一株草救了他,而是那株草幫他驅走了恐怖的惡魔,找回了生的勇氣和信心。
木子老師,就是在重考實驗班落敗後的救命草。失敗後,被人擱置,心裡落寞,青春蒙上烏雲。幸虧在這個地方,有木子老師送來的一些陽光,讓重幸運地活了過來,因爲生活除了暗色調,還有很多燦爛和美好。
落紅,他癡戀的女孩,竟然對他不聞不問。自己受了那麼大的挫折,無人傾訴,任苦澀的淚水在心頭結成堅冰。是愛,是恨,重找不到答案。寄出去的信,如同悔過書。多希望落紅能像木子老師一樣,給一句簡單的安慰,哪怕是一個淡淡微笑?
可這一切,都像空中的流雲,漸行漸遠。落紅,你還會回到我的世界嗎?
想想身邊的康和他的愛人,縱使一千次錯過,也不放棄那最初的愛戀。而重與落紅似乎根本就沒有開始,更不知何時結束。重想着這不可觸摸的情感,遙不可及的夢想,心頭不只是黑暗的顏色,明明是溢滿了黑色的淚滴。
“兩情若爲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重安慰着自己。
重趴在宿舍的牀上聽音樂,享受來天津的第一個週末時光。也不知這大早上,其他三人都哪去了。重聽着聽着音樂睡着了。恍惚間,康和豪說:“你別跟情聖似的,剛來天津沒幾天,看見人家就狂追不捨。”
豪不屑道:“老康,你可太老外了。愛情可是令人瘋狂的。有感覺就得抓緊,不是你當初追茜的時候,每週一趟天津行,窮追猛打,終把她拿下。”
康道:“你別說我,說你呢!我認爲她就不是好女孩。”
豪急道:“我說康哥,這樣你可就不夠意思了。你看這長相,笑臉白皙。你看這身材,那曲線美,配上那小白裙,運動鞋,美呆啦!你再聽那帶笑的聲音,迷死人了。這不是玉女嗎?”
康白了豪一眼,道:“還玉女呢,我看是白骨精!”
豪站起來道:“康哥,你就是成心和我唱對臺戲吧!”
康道:“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康說完,就衝進了衛生間,一摔門,閉關修煉去了。
重被這砰地一聲,驚醒了。坐起來,看到豪正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他關切地問:“豪,你怎麼了?”
豪轉怒爲喜,湊到重跟前,左手扶着欄杆,睜大眼睛鄭重其事地說:“教授,你給我把把關,你說晶這個人怎麼樣?”
重道:“你別老叫我教授,晶我不是很熟。”
豪道:“就憑你的第一印象。”
重望了一下窗外,想了想,道:“模樣,氣質都不錯。”
豪激動地抓住重的手大喊道:“大哥,知音呀!”說完轉身走到衛生間門前拍着門吼道:“老康,你聽聽,教授說了,晶是長相氣質俱佳。”
康道:“別聽教授瞎忽悠,他有女朋友嗎?戀過愛嗎?聽他紙上談兵。”
重聽到這些,心中隱隱作痛:落紅呀,你是我的什麼?怎麼還沒有消息?我戀過愛嗎?單戀不算吧?細細回味這許多年,還真沒有相愛過。“
只聽隨身聽裡傳出劉若英的歌聲:“喜歡的人不出現,出現的人不喜歡……”
重頓時失去了知覺,自己融入了空氣,化爲無形,在宿舍裡升騰,徘徊,如同黑夜裡的幽靈。瞬間穿門而出,從四樓輕飄飄地下落,耳邊有呼呼的風聲,白雲被他穿透,飛鳥在眼前閃過,這是去天堂的路嗎?什麼,天堂……
重尖叫了一聲坐了起來,喘着粗氣,心砰砰地跳着,渾身像剛洗過蒸氣浴。
重心想:我這是害了相思病了,再這樣下去會垮掉的,去圖書館看點書吧!
重洗把臉,穿上衣服,噔噔噔地下了樓。走出宿舍樓的剎那,陽光刺入雙眼,他眼前一片漆黑。他趕緊揉揉眼,好一會兒也看不清東西。已經臨近中午,室內太暗,外面光線太強,明暗落差太大。一會兒緩過神來,看到花壇裡的花在初秋的微風裡擺動,像是在朝他微笑。火紅的太陽,溫暖着他的每一寸肌膚。
走在校園的水泥路上,道旁的側柏,站得整齊,手挽着手靜默着。白楊挺直腰板,奏着生命的進行曲。新建的宿舍樓,已經顯露了雛形,陽臺凸出,像伸出的一雙雙手,要捧起空中墜落的星辰。
沒有幾分鐘就到了圖書館。依舊是灰頭土臉的老建築,圖書館三字的鎏金也已變成了古銅色。圖書館還沒有開門,重有些納悶,不是全天開放的嗎?定睛細看,門旁小黑板上寫道:“現在新館整理,延遲到十二點開放。”重看看錶11:05,他決定先吃點東西。擡頭一望,圖書館西側有個小超市,於是走過去買來一個麪包,一瓶水。坐在圖書館對面的乒乓球檯上享用。可能沒吃飯的緣故,三口兩口,就把麪包給報銷了。
他打開礦泉水,仰頭咕咚咕咚地喝着。對面陽光交錯處,隱約走來兩個女孩。
重定睛細看,兩人一左一右挎着胳膊,徐徐走來。高個子在右,矮個子在左。高個上身粉色蝙蝠半袖衫,下身藍色牛仔褲,帆布鞋,肩挎一個大包。齊耳短髮,眼睛朦朧,說話間露出厚厚的板牙。而矮個子,一身紫色收腰小連衣裙,白色尼龍短襪,配着黑色短跟皮涼鞋。纖細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很迷人。雙腿在行走間,交錯有致,鞋跟觸地咚咚作響,震撼着重的心絃。他不敢眨一下眼,恐怕錯過每一個細節。他要把她刻在心裡,完完全全地刻在心裡。看看那笑臉,略微有點健康的黑色,長圓臉尖下頦。靈動的眼睛閃爍着神奇的光芒。淡淡的柳葉彎眉,映着晶瑩的眸子,薄薄的嘴脣,施着透明的脣彩,晶瑩剔透。短短的馬尾辮,輕輕搖曳,額前的髮絲左右拂動。她用纖長的手臂一次次地輕掠着。她就是純潔的天使,在霞光裡舞蹈。
在那一刻,重被冰封了身體,冰封了呼吸,冰封了心跳,冰封了血液和神經……
因爲那一刻----------紅顏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