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季節,天氣尤寒。年齡越大時間過得越快。一時生活又陷入了單調,平靜。
一天,重和豹去打乒乓球,遇到了燕。重道:“打球去嗎?”燕道:“我不會。”重道:“我教你呀!”
燕笑着說:“那你教我。”
燕和重又說又笑地去了,豹跟在後面不做聲。重和豹打了幾局,豹敗下陣來。燕接過拍子,道:“你得好好教我。”
重道:“放心吧,決對把你教好,記得交學費。”
燕道:“先看看再說。”
重看看燕,她身穿紫色外套,那是永恆的顏色。裡面穿着粉色毛衣,豎條紋,脖領是側開領的,很有創意,腰部還有一個裝飾用的皮帶,襯托出凹凸的曲線。下身一直是一套藍色牛仔,紫色的尖頭高跟皮鞋。當時流行一個詞叫做洋氣,這最適合她。
重教燕發球,燕把球發得簡直是滿天飛。重只得一次次地彎腰撿球,不一會就滿頭大汗。燕一直喊着不好意思。豹問:“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燕道:“你先走吧,我在和重練會。”
豹就離開了,重又開始教燕接發球。重發一個球,燕丟掉一個球。重道:“你這技術可真行,氣死劉國樑,坑死孔令輝。”
燕拿着拍子就衝過來,重嚇得就跑,兩個人在體育館裡追追打打,玩得不亦樂乎。
不知不覺天都黑了,重和燕也玩累了。重道:“咱們去吃飯吧!”燕穿好外套,和重並排走在校園裡,學生們很詫異地看着。重覺得很彆扭,而燕卻和重侃侃而談,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重感覺還是得避嫌,於是撥通了豹的電話,把豹約出來一起去吃飯。三人到了餐館,要了三個菜,各自吃了完事。
回來時,燕道:“你們到我的微機室來玩吧,可以上網。”
重道:“不好吧,多麼打擾你啊!”
豹道:“我也好久沒上網了,要不就玩會去。”
燕道:“不打擾,你們去吧。”
重也抹不開了,就跟着豹,去燕那裡玩。燕負責學校的微機室,她就住在微機室裡面的一個套間。四周上着鐵絲網,不像個宿舍,倒像個牢籠。週六週日,她就把自己鎖在牢籠裡,不敢出門。週五把乾糧買足,就這樣熬了一年多了。
就這樣到了週末,重和豹經常不回家。豹是個電腦迷,就拉着重去燕那裡玩電腦。重覺得不好意思,吃飯時就叫着燕,當然每次都是重結賬。
幾個月就這樣過去了,樹葉綠得蔥蘢,花兒開得豔麗,夏天就這樣來了。重回了趟家,和母親談了燕的情況,母親竟然流出了眼淚,臨行囑咐重道:“一個女孩離家那麼遠,週末都不能回家,一來就是半年,多可憐。你們出去吃飯帶着她點,也就是多添雙筷子。平時有困難多幫助她,你回去給她帶點吃的。”
重覺得母親就是偉大,她會同情每一個受苦的人。母親的這份大愛,沒想到會讓重和燕有進一步的發展。
母親給重帶了些小西紅柿,是院子裡種的,比超市裡買的要好吃多了。
到了學校,豹又來找重去玩電腦。重說:“老麻煩人家一個孤身女子,得送點禮啊。不然,人家該下逐客令了。”
豹去敲門,重跟在後面。燕開了門,豹進去了,重把一袋子西紅柿遞到燕的手裡,道:“多有打擾,略表心意。”
燕接過來,開心地小跑着去洗西紅柿,不住地說着:“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的?”
重只是呵呵地笑着。燕卻認爲這是一種情意的表達。一切都在冥冥中發生着改變。
一天中午,重正準備在宿舍午睡。突然,一串奇怪的腳步聲傳來,接着就是門被打開,走進來幾個人。重做起來一看,前面的是雷,後面跟着豹和幾個同齡的同事。他們紛紛坐下來,嘴角泛着詭異的笑意。雷坐到重的身邊道:“小子,老實交代,是不是交了個女朋友呀?”
重道:“沒有呀。”
豹道:“這你可別瞞我,開始牛老師準備把她介紹給我,可是年齡比我大的太多,所以我就把你給推薦了。”
重一聽,心頭不暢,什麼叫推薦,我就喜歡年齡大的呀?雷道:“你別瞞我了,我媳婦和那個女孩是同事,叫什麼我都知道。就因爲這,我們辦滿月她還多花了二百塊呢!”
重道:“有倒是有,就是已經過去完成時了。”
雷詫異道:“怎麼,這麼好的姑娘,你怎麼不要人家?”
重道:“那是我不要,是人家眼光高。”
豹道:“就你這條件都沒把她拿下,怎麼可能?”
雷道:“這你就錯了,什麼叫人家眼光高。你得追,人家工作在縣城,又是電力局的。你一個教書匠,還不得主動點。”
重道:“我看的不是工作,看的是人品。我一個教書匠怎麼了,也是勞動所得,怎麼就低人一等?”
雷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可是過來人。你看我媳婦,沒什麼模樣,但是工作上能幫助我。一半年,我就會調走,調到電力局。有個好工作,這是關鍵。”
重道:“我對工作不挑剔,我只想找一個愛我的人。”
雷道:“你醒醒吧,找媳婦是要過日子,找個沒有經濟基礎的,你多累呀!找個條件好的,幫你調動工作,不少奮鬥好幾年?”
重道:“我可比不了你,我只要平淡日子。我娶了人家,看都不看幾眼,害了人家,也騙了我自己。”
雷道:“工作後,要現實點。不要搞上學時的浪漫。”
重道:“沒有找到愛我的人,我情願孤獨終身。”
豹道:“雷你別開導我們重哥了,他可是愛情專家,不達目的不死心。”
重道:“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一百年前魯迅他們就追求自由戀愛了。現在我可不講究什麼門當戶對,我只娶屬於我的那個她。再者要是有沉魚落雁之容,我還值得低三下四地去討好。”
雷站起來,猛推了重一把道:“去追求你的自由戀愛吧,你會後悔的。”
大家一鬨而去,重躺下來思考着愛情與物質的關聯,他還是希望找一個和自己相愛的人,就是吃糠咽菜,也心甘情願。
盛夏季節,還是燦爛無比的。一個午後,地面像是下了火,校園裡靜悄悄的,四處瀰漫的都是炎熱的氣流。重在校園的樹蔭下乘涼,望着月亮門兩旁的月季花,正開得豔麗,幾隻蜜蜂在那追逐。重正看得入神,一個黑裙女孩進入視線。就是幾秒鐘,他就像發現了新大陸,心被勾住了。雖然是一閃而過,但是他看到了那如瀑的長髮,飄逸輕柔,黑色的紗裙,勾勒出完美去曲線。尤其是穿着黑絲襪的雙腿,纖細修長,再加上黑色的漆皮高跟涼鞋,身材更是高挑迷人。
重禁不住緊跟其後,他恐怕是掉了這個黑衣天使的行蹤。他盯着前面心動的女郎,心隨着她的輕盈的步伐跳動,和着清脆的高跟聲音低鳴,伴着飄逸的長髮舞蹈。重確定那不只是吸引,而是着魔,發狂。四周的花朵,綠樹,藍天,白雲都黯淡了顏色,只有這明亮的黑色,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擊潰了重的心裡防線。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女孩突然停下了,重卻沒反應過來,一下撞到了女孩的後背。女孩一回頭,重的臉騰地紅了。
眼前的女孩不是別人,竟然是燕。重眼都直了,人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燕卻是笑着說:“怎麼啦,不認識啦,沒看過美女呀?”
重啞口無言,只是用僵住的臉部肌肉抖動兩下,算是笑笑。燕道:“你不會真被我嚇傻了吧?”
重道:“是有點,你怎麼變了風格?“
燕道:“原來什麼風格?“
重道:“原來樸素,幹練。“
燕道:“那現在呢?”
重道:“現在?現在???????”
燕道:“說呀,不說看打!”
重道:“就怕說了,會打得更狠。”
燕舉起小手,重一閃身道:“現在性感迷人。”
重後退着,燕覺舉着胳膊,向前移動,馬上就要追上了。重卻把拔腿跑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重還望望窗外,害怕燕會追進來。他大口喘着氣,捂着胸口,能感覺到瘋狂的心跳。
轉眼到了暑假,重回學校值班,沒想到剛走進校園,就聽到燕在喊叫。重停下腳步,仔細聆聽,好像是在和男友打電話。大概是要分手了。
只聽燕道:“你就這麼沒有定力,才短短一年你就朝三暮四。我沒有她漂亮嗎?什麼,她都聽你的?我怎麼沒聽你的了。找你,畢業工作壓力那麼大,你能給我安排工作呀?你要是能你早給我安排了。那時我也想在哈爾濱工作,可是要花三萬元,我可沒有,難道我朝你拿錢去?你也知道競爭激烈,我找工作那會你隻字不問。你知道我害怕影響你學習,我就自己走南闖北,你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說道這裡哽住了,眼淚從眼角肆意灑落。她控制了一下情緒,道:“我家裡的條件有限,我可輸不起,我就出來簽約。本來要去浙江的,可是那邊不給報銷車費,所以我就只得簽了河北。當時,校長說學校是高中,說待遇不錯。可是,過來時,你也看見了,就是一個初中學校,哪有什麼好待遇,就六百多塊錢。你當時就和我大吵一架,你知道我有什麼辦法,我不是也覺得被騙了嗎?我不正努力地考研離開這裡嗎?”
她又一次停下來,看看天,挽了一下頭髮,朝陽照射下,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泛着金光,眼睛晶瑩剔透,長髮閃爍靈動。那是一幅多麼完美的畫面。
重回想着,之前的確燕的桌上常常放着考研資料,他還開玩笑說:“怎麼還要考研呀,你這是三心二意,藉着學校的高枝,想變鳳凰呀?”如今想想,自己是多麼地無知又無情呀!
燕接着道:“我也不說什麼了,我就是瞎了眼了。我把一年的工資,拿出一半多給你買手機,轉眼你跟我玩這個,我告訴你,我咒你不得好死。”
燕掛了電話,就是嚎啕大哭,重聽着心碎,眼圈一陣溼潤。他不知這是怎麼了,燕的事怎麼給他這麼大的衝擊呢?這就是變數,燕本來就是重的一份期待,他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一切好好的,聽到她捱了欺負,他自然是憤怒,是傷心,一切都感同身受。同時,他也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這個女孩。
其實,重應當高興,之前因爲燕心有所屬,自己有很多的顧慮,如今她也是孤身一人,兩個淪落天涯的人,是很容易走到一起的。
這次變故,也恰恰是重愛情路上的轉折點。
重輕聲走過,燕還坐在臺階上發呆。她不知道重的存在,她只沉浸在傷感裡。
幾天過去了,重也沒有看到燕的影子。
新學期開學了,學校裡新分來幾位老師,重拉着豹說:“走啦,相親去。”
豹道:“別扯了,我不去。”
重隻身到了教導處,他看看名單,來了一男五女,心頭竊喜。重和主任閒聊着,沒多久幾位老師來報到了。重盯着門口,五個女郎依次進來,他看的非常仔細,可是這一見鍾情的事還是發生了,可惜發生的不是在五個女孩裡,卻是後面的男孩。他和重是老鄉,主任說:“既然你們是老鄉,就讓峰去你們宿舍吧!”
重道:“好的。”
重回到辦公室,豹湊過來道:“有美女嗎?”
重道:“有,我選中了。一會兒就和我回宿舍。”
豹眼睛都瞪圓了,道:“不會吧!”
重轉身回宿舍,豹緊追其後。重道:“你要幹什麼?”
豹道:“我也去相親。”
重故意道:“我已經選中,你可不要跟我搶。”
聽重這麼一說,豹更加來了興致。到了宿舍,一看是個白麪小生。重道:“這就是我一見鍾情的人,你看如何?”
峰不知所云,呆在那裡。豹拱了一下重道:“就會胡扯,我還以爲是真的呢?”
重哈哈大笑,也幫峰收拾東西。豹看無趣,就離開了。
重和峰成了形影不離的摯友,豹不知爲何隱去了。每天,重和峰吃住在一起,交情日深。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