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無忌要容謙出面相親,容謙一愣:“什麼?”
安無忌嘆口氣:“我來安排,找人和你相親,你每回都拒絕就是,次數多了,我就好對青姑娘推脫了。不是我不盡力,是你容先生眼界高,我拼了命找來那麼多大家閨秀,你全看不上,我也沒辦法了。青姑雖說在你成親的事上不講理一點……”
看着容謙神色不善,他又趕緊改口:“但爲人還是很好的。她生氣只是因爲我當初說過大話,可一直沒做事。只要見着我真正努力了,她應該也不好意思再怪我了。”
容謙又好氣又好笑:“你胡鬧什麼呢?這年頭,真正大戶人家,哪裡會讓閨閣千金出來和男人見面相親的。”
“這道理咱們知道,可青姑不知道啊。”安無忌奸笑。老實人可以欺之以方。青姑畢竟只是鄉村間出來的純樸姑娘,雖然現在她進了京,開了茶樓,見識廣了,但畢竟招待的多是男客,真正的名門閨秀哪裡會拋頭露面,出來喝茶?她也不明白那豪門大宅,見識人家的禮法規矩。所以她不知道名門閨秀是絕對不會出來和男人見面的,也不知道真正的名門閨秀該長什麼樣。這個破綻,她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我只管安排美女來見你,看起來又漂亮又尊貴,又有氣質,絕對讓青姑沒話說。我說這是某某大人的女兒,那是某某豪門的千金,她又哪裡知道是假的。”安無忌說到得意處,不覺眉飛色舞。
容謙啼笑皆非。這種跡近胡鬧的做事方法完全同他的風格不符,真個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對他提這樣荒唐的建議。
安無忌也是橫下心了,這罪他是受夠了,不打算再受了,這年頭,不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啊:“容相,你就痛快給句話吧。要麼你就擡擡手,配合我隨便演一齣戲,讓我逃出昇天,要麼,你就讓我多活幾年,好好過點安生日子,你這兒,我可再不敢輕易來了。”
容謙盯着他只是笑,好小子,威脅起我來了。
安無忌硬着頭皮同他對視,老大,我這也不是被逼得沒辦法嗎?
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容謙一時也是無法可施。他還真少不了安無忌跑前跑後地幫他打探消息,傳遞各種機密。畢竟封長清身高位尊,引人矚目,不能常來這裡,再說,對於各種情報的分析整理,封長清實在遠遠不如安無忌啊。
而且,安無忌和青姑之間揹着他胡鬧的打鬥,雖說有趣好玩,卻也不能再繼續了。到目前爲止,安無忌雖說常常捱揍,到底沒有真的生青姑的氣。否則,就憑他的陰謀手段,想要整治青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任何事,都該有個限度,青姑在這件事上的堅持,到目前爲止,還可以被認爲是純樸無私,實心眼,不懂人情世故,不明白有的話說了其實不用真當他會算數的。但要真這麼一直夾纏下去,就是蠻橫無禮了。
說起來,容謙就是拿安無忌當青姑的磨刀石,藉着和安無忌比武,青姑的武技日漸成熟,膽子也越來越大,再也不畏懼戰鬥,招式也運用自如,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夠了,再接着打下去,也不有更好的發展了。
容謙思來想去,只得一笑:“行了,隨你胡鬧去吧,只是別讓我太費功夫就好。”
安無忌喜不自禁,忙不迭道:“保證不會麻煩你,一切我來安排,到時候你只要出來見一面,搖搖頭,說不行就成了。”
一想到困擾自己多時的麻煩馬上要解決,他是喜上眉梢,跳起來就想走。容謙及時叫他一句:“你來就爲了說服我陪你玩這種遊戲,就沒點正經事要說?”
安無忌頓住腳,呵呵笑兩聲:“最近沒什麼國家大事,外頭也沒什麼新鮮情報,除了秦國的局勢越來越危急,國內皇族之間,已經開始殺人見血之外,就是咱們朝中又有臣子進言說選秀之事,被皇上駁了下來。皇上還說要正式下詔書,廢止每隔三年,全國選秀之事。只是因爲事關朝廷多年體制,所以朝中臣子爭論得很厲害罷了。”
容謙微笑着點點頭:“選秀之事,擾民太過,若能廢止,實是莫大善政。皇上正年青,不愛美色,力求上進,原是好事。虧得朝中的腐儒還要死抓着禮法祖制不放。”
安無忌悄悄翻個白眼,沒敢說話,皇帝不愛美色,未必吧。要不然怎麼會家裡擺着一個皇后,數位宮妃,閒着沒事,還臨幸了兩三個宮女?我瞧也就是新君主政,要搞些善政出來搏美名。不搞選秀,其實就是砸了一批人升官發財撈外快的飯碗而已。
他自己是皇帝,要美女,還怕找不着嗎?
不過,看現在容謙心情很好,一副有徒如此,吾心甚慰的樣子,安無忌自是不好去給他潑冷水。畢竟好不容易纔求得容謙答應自己演一場戲來應付青姑,可不敢再惹容謙不高興。
至於近日連續傳來,三個宮女被因爲承恩被晉爲才人的事,他只當是最普通不過的宮中秩事。皇帝偶爾興致起來了,拉了身邊漂亮的宮女尋歡作樂,事後隨便封個低級名位,實在算不得什麼。
宮女身份卑微,皇帝的偶爾臨幸,同政治,國事全無相干,說穿了,哪個富家子弟,名門公子家裡頭沒幾個通房丫環,這種事小得不能再小,朝中臣子不會在意,史書之上不會記載,就算是安無忌這種敏感靈銳的密探也沒真當一回事,所以也就一直沒對容謙提起過。
乘着容謙心情好,他趕緊辭了出來。這回子他心中有底了,再不用高來高去翻牆走了,挺胸擡頭,順着正道一路出院子,走到外頭茶樓處,笑嘻嘻迎向神情有些詫異的青姑。
往日一向是安無忌見了青姑就如老鼠見了貓,逃之不迭,而青姑則滿世界又追又找,這回見他居然主動跑來找自己,連青姑一時都愣了,平時見了安無忌,必然會有的追問,這會子居然全忘了出口。
安無忌大大方方上前,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極親暱地把青姑拉到一旁,表功也似地低低說了幾句。
青姑眼前一亮,又驚又喜:“真的?”
“當然是真的。有我出馬,還有什麼辦不成。”這會子安無忌又開始忘了以前吃的虧,復又象過去一樣拍着胸膛說大話。
青姑也早不計較他以前處處推脫,說話不算話的無賴行徑,只覺這傢伙就算被打成豬頭也順眼多了,又覺得自己以前對他太不客氣,臉上不知不覺滿是笑意,對他說話的態度也柔和溫婉了許多。
安無忌難得在青姑面前受這種待遇,一時只覺飄飄然,以前吃的苦頭全給忘光了,好在他也怕說得太多,露出破綻,到底是匆匆交談幾句,就措詞有事,徑自離去了。
青姑感激得一直送出茶樓門,還在門口遠遠望着他的背影,完全沒注意到茶樓裡的常客和侍茶的姑娘們都在後頭竊竊淺笑,指指點點呢。
待得她回頭重走進茶樓裡時,一個熟客忽然叫了一聲“青姑娘,婚事近了嗎?”
青姑愕然問:“你怎麼知道?”
大家哈哈大笑,好幾個人蔘差不齊地說:“青姑娘和安公子的好事,咱們這些常來的客人誰不看在眼裡啊。”
幾個茶女也一塊湊過來,笑說:“恭喜恭喜!”
青姑慌得雙手亂搖:“不是不是,我們是在說婚事,可沒說我們的婚事。”
衆人只是笑,安無忌對青姑與衆不同,青姑前段日子,一聽說安無忌到了,即刻萬事放下,追到後頭去的行動,哪一件不看在衆人眼中。
現在安無忌在衆人面前同她如此親近,青姑神情如此歡喜,要說女人這種反應不是爲着終身有托,哪還有第二種可能。青姑再怎麼解釋,大家只道她是害羞,哪裡當真。
可憐青姑不但對這些客人說不明白,就是拉着那些天天一起做活的茶女們分說,大家也只是敷衍似地說:“是是是,你們不是在說你們的婚事,你們什麼事也沒有。”
只是那語氣,那表情,要是有一絲相信,那才叫見鬼呢。
青姑徒勞無功地解釋了半日,說得嘴脣發乾也沒半點用處,只得放棄。只是心中實在不解,爲什麼她明明是在替容大哥的婚事操心,最終卻變成她自己水洗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