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隨手抄起腳邊一張凳子一擋,劍劈在凳子上,凳子被劈成兩半。好險!他嚇得手心都冒汗了。
竹內攻勢一點不減,沈赫明顯處於下風。手邊能扔的都扔了,眼見無力招架,竹內又一劍直逼命門而來,他想今日是要命喪於此了。旁人也是看的心驚肉跳,都屏住了呼吸。千鈞一髮之際,只聽有人大喝一聲:“住手!”伴着話音又是一聲槍響,竹內身子一抖,一劍劈偏了,沈赫身旁的珠簾被整個劈掉,珠子嘩啦啦撒了一地。
凌亂的屋子裡嘩啦啦地鑽進來一班黑制服,中間讓出一條道,一人威風凌凌地舉着槍跨進來。不是別人,正是王獻,王大隊長。
原來今日煙花巷花外樓選花魁,王獻也帶着手下一班人下了班來湊熱鬧,不想遇到更熱鬧的事。
“打架鬥毆,統統給我帶回去!”王獻一聲令下,立馬有人奪下竹內的劍,將兩人一押,往警察廳去了。沈赫倒是氣定神閒,那竹內氣的七竅生煙,怎奈何警察廳人多勢衆,他掙扎一路叫罵一路也是白搭。
沈赫和日本佬在煙花巷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消息立馬傳開了。趙冬不在,沈太太真是傷透了腦筋。以前不管就不管了,如今沈赫入族譜祠堂的事情也已經辦好,正兒八經是沈府的少爺,自己不出面也說不過去。只得叫人預備了錢到警察廳來找王獻。王獻有事正陪客人無暇接待,叫來人明日再去。小廝回去稟告了沈太太,沈太太捉摸着是王獻端架子,莫非得自己去一趟才行呢。
王獻端架子是有的,有客也是真的。
沈家的人來時,路巖循帶了竹內建次的叔父竹內宏正在王獻辦公室裡坐着喝茶呢。那竹內建次在吳州開酒店也是竹內宏授意的,此次竹內宏又打算再開一家古董店,親自打理,纔剛到吳州,就聽說侄子爲了一個青樓女子跟人爭風吃醋被警察抓了,氣得不行。又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只得找路巖循從中牽線來找王獻交涉放人事項。
三人正說着話,外面就傳說沈太太來了,王獻立馬起身相迎。
“王隊長有客在,真是打擾了。”沈太太進來一見路巖循也在,淡淡地
問了好,又問王獻,“我們少爺不懂事,聽說跟人起了衝突打了起來,如今可怎麼樣了?有沒有打傷人呢?”
王獻還未回答,那竹內宏走過來給沈太太鞠了一躬。
“沈太太,在下竹內宏,竹內建次是在下侄兒。年輕魯莽不懂事,跟您家少爺發生了一點誤會,年輕氣盛就動起手來了。還請沈太太見諒。竹內宏跟您道歉了,實在是對不起。”說完又是立正一鞠躬,畢恭畢敬。
沈太太倒是被唬住了,看面前這一絲不苟的男子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不置可否地看向王獻。
王獻賠笑道:“對對,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呵呵,不過例行公事,一會兒就把少爺送回去了,太太何必親自來呢?您看要您跑這一趟真是!”
沈太太自先回了府,沈赫和竹內建次都被放了出來。
事情告一段落,王獻送走了兩個瘟神,揹着手踱到自己辦公室裡來。手下張繼跟進來,不無惋惜地道:“赫少放了就放了,大家好歹都是中國人,那日本佬幹嘛不多關啊幾天?瞧他那囂張的勁!”
“上頭指示,先不要跟日本人徹底撕破臉皮,先看看,靜觀其變。”
“上頭指示就只能照辦了。”張繼訕訕地點頭,又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啊隊長。”
“什麼事?”
張繼道:“今時不同往日,聽說沈太太都想辦法讓沈赫入了族譜進了祠堂,是正兒八經的少爺了。怎麼不借這個機會讓沈太太拿煙雨圖來換沈赫?”
“不過打架鬥毆這點小事卻要讓人家拿祖傳的東西來換,這麼明目張膽,你腦子進水了吧!”
王獻心裡也憋悶,倒有些怪沈赫沒用,怎麼沒幹脆打死那竹內,到時候判個殺人罪,再以人換畫倒還靠譜。心下真是惋惜。不過又想那竹內宏倒是有些可疑。現在越來越多在滿洲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日本人,卻千里迢迢地跑到江南地界來做生意,不過到吳州這個小地方來開古董店的還只有竹內宏頭一個呢,到底打着什麼主意?難不成也是奔着沈家那副煙雨圖來的?王獻暗自揣測疑竇重重。
那竹內宏在日本也是小有名氣的商人,在政界也算吃得開,初到人家地盤,一來就低聲下氣地求人道歉,實則也憋了一肚子氣。沒見到侄兒就自己先回去了,讓路巖循陪着竹內建次一起回來。
出了羈留所,竹內建次還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一聽路巖循說他叔父竹內宏來了,便嚇得不敢造次了。
“叔父說過要來,我一直以爲他開玩笑。沒想到真來了。”竹內建次一向怕這個嚴厲的叔父,心想回去定是一頓責罵。又暗自納悶竹內宏在滿洲,雖然有心把生意誇張到南方來,但一直持觀望態度,起先叫他來探探地方摸摸門道。這麼快就自己親自來了。
“竹內閣下想在吳州做生意呢,先前不是有寫信來叫你挑選合適的地址嗎?”
“是的,叔父寫信來問了酒店的經營情況,還說要開家古董店叫我安排好位置。吳州這個小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真不知道叔父怎麼想的。”竹內建次心想以後要生活在叔父的管教之下,日子可不像以前這般逍遙自在,心裡便有些黯淡。
“閣下這麼做應該有自己的道理吧。”路巖循禮貌地笑笑,“快點走吧。你叔父看起來生了氣。回家道歉吧。”
竹內建次有些意興闌珊,喪氣又提心吊膽地回了家。竹內宏已在家等他,對幫忙的路巖循表示了感謝,路巖循便識趣地告辭了。
路巖循一走,竹內宏便問侄兒開店的地址選的如何。
“選了兩個地方了,都不錯,叔父明天自己去看看,哪個好就把店開在哪裡。”竹內建次忐忑不安地瞅着叔父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竹內宏點點頭,果然道,“今日的事情以後我不希望再有發生,否則你自食其果。”
竹內建次有些委屈,竹內宏道:“不過一個青樓女子,值得你拔劍!真是給大日本帝國丟臉。我大日本帝國勇士的劍只爲榮譽而戰,不是爲妓-女,你地,聽明白了沒有!”
“是,聽明白了!”竹內建次雖然心裡還對南喬念念不忘,可對於叔父的敬仰和害怕讓他對南喬那點斷藕之絲也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