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千般萬般的不放心,還是起來去牢房。
沈赫見他深夜前來,手裡還提着食盒,嗤一聲笑道:“王隊長深夜不睡,卻來給我送夜宵?”
王獻笑笑道:“好歹相識一場,也算是朋友,這不睡不着,跟你來喝幾杯。”他把食物取出來,兩個涼菜,一碟花生米,一壺酒,在小茶桌上擺開來,兩人相對而坐,倒是有幾分淺酌的意境,不過這牢房真是大煞風景。
沈赫環顧四周,他在許多地方喝過酒,但牢房還是第一次。也罷,沈家家道中落,到了此地此景,喝幾杯也算了此淒涼,便就端坐起來。
王獻遞過被子,給他倒了一杯酒,接着給自己也滿上了,舉起酒杯道:“赫少,如今拘捕你實在是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在這亂世混口飯也着實難,還望赫少體諒體諒,實在是對不住的很,這杯我先乾爲敬,權當給你賠罪了。”
沈赫冷冷望着他把杯中酒仰脖子灌下,笑道:“王隊長嚴重了。”
王獻把酒喝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敬道:“兄弟,哥哥我罪也賠了。你若不怪哥哥,我們兩幹一個。”
沈赫舉起酒杯,望着杯中酒,淺笑。王獻見他不喝,便道:“兄弟是不是不給哥哥面子?”
沈赫道:“王大隊長的面子誰敢不給?何況我現今已是階下之囚,還勞您這番記掛。我這是哪世修來的福啊?”
王獻見他嘴角掛着冷笑,知道沈赫一向瞧不起自己,心中雖然恨急,但當下也只得按捺下火氣,諂媚着一張臉,笑道:“兄弟說笑了。我們在吳
州好歹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沈老爺活着的時候對我也是多番照顧,更何況沈老爺跟我們閔廳長還是八拜之交,這次也實在是上頭逼得緊,不得不過過場子,赫少就暫時在這裡委屈幾天。你放心,這幾天肯定好酒好菜招呼着,絕不虧待了你。”
沈赫不置可否,王獻把酒杯子湊過來跟他的一碰,使了個眼色,仰頭又喝下。沈赫心裡沒底,也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如今落得如此田地,沈家家底子已經給警察廳榨得七七八八。
也罷!南喬不知所蹤,女兒也沒了,如今真如喪家之犬,有酒喝有肉吃便已是不錯了,只不過吃了這頓不知道還有沒下頓,當初的沈大少已然是砧板上的魚人,等人宰割。
他嘆了一口氣,端起酒杯就喝,牢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張繼先闖了進來,搶下沈赫的酒杯,杯子已經空了。
閔輝成一臉怒氣衝衝地站在牢房門口。
全來齊了,今天晚上真是熱鬧,沈赫笑道:“閔廳長,這又是唱得哪一齣啊?”他看看被張繼踢翻的茶桌,又看看王獻陡然變了恐懼的臉色。
張繼把沈赫方纔喝酒的酒杯裡倒了一杯酒,拿銀針一試,銀針居然變黑了。
沈赫陡然張大了嘴,只覺得身體裡一股絞痛,倒地抽動起來。
“隊長,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啊。”張繼陰測測地笑。
王獻自知被陰了,立馬跪倒在閔輝成跟前:“師傅,我這都是爲了逼問出那班地下黨,我,我,我不是真要毒死他,只要他肯交代,我立馬給他解藥的。”
閔輝成眼皮略沉,笑道:“王
獻,我待你不薄啊。”他往小丁們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翹起二郎腿。
他這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叫王獻心裡更加沒底,只諂笑着臉皮,道:“徒弟知道師傅的栽培之恩,這不,深夜就來牢房審問沈赫,想盡快抓到那批供產黨,替師傅解憂。”
閔輝成輕哼一聲不說話。張繼笑道:“王隊長,你也別浪費口舌了,今天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他一招手,一個手下走過來,雙手捧出一幅卷軸。王獻心裡咯噔一下,冷汗直冒。
張繼把接過卷軸在王獻面前攤開了:“王隊長,這是剛纔我派人在你府上搜出來的。如果我沒看錯,就是沈家的煙雨圖吧。這幅畫如何到了你手裡,你如今又爲什麼這麼急着要殺掉沈赫?你到是有什麼可解釋的?”
王獻是沒想到張繼會出賣他,恨得咬牙切齒。
“師傅,你要相信我啊!張繼他早就想除掉我藉機上位。師傅你不要相信小人挑唆。”
張繼是小人沒錯,但王獻也好不到哪裡去。閔輝成心中有數,兩人不過是狗咬狗,他懶得搭理,只接過張繼的畫來。
二十年前匆匆一瞥,二十年後,這畫終於到了自己手上!這畫上每一筆都勾着他的相思之苦,如今真是大喜過望啊。
可是這細細一看倒是受驚不小,那畫上卻印着沈老爺的印章。這是副臨摹品,王獻這廢物!
他一跤把他踢翻了,忙去看地下躺着早已人事不省的沈赫,叫道:“快,快送醫院!救不活,你們全都別活!”
七七八八的手下手忙腳亂地把沈赫擡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