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產假,兩個月暑假,小滿在孩子七個月的時候,給他斷了奶,把孩子交給婆婆照看,自己回校上班。或許是同事之間的談天說地,或許是學生的可恨可愛,讓小滿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人世間,一掃產假期間獨自照看孩子的陰鬱,重新恢復了生機和活力。
高一上學期,新上任的江宸市教研員在一中組織了一次基礎年級(高一高二)教研活動——聽兩節江宸市公開課、評課、佈置教學任務。小滿和另外三個老師作爲高一高二老師的代表去參加這次活動。
來到江宸一中大禮堂簽到後,小滿她們找到中間偏右的座位坐下後等待上課。聽身邊老教師指着前面說哪個哪個是剛剛上任的教研員,小滿不禁也擡頭掃了一眼,沒想到那個教研員也正在瞅她,兩人愣了一下,對視了兩秒,幾乎同時迅速把眼神挪開,小滿的心沒來由地“砰砰”跳了兩下。剛剛上任的教研員明顯比原先那個退休的教研員要年輕許多,看起來三十五六歲,清瘦文氣。聽老教師說來自一中,常年帶高三,叫徐明濤。徐明濤,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小滿心想,又掃了教研員一眼——教研員正在認真的看簽名簿——沒見過啊!小滿確定自己沒和這個人一起批過卷子,沒和這個人一起聽過課,一句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那麼,爲什麼這個名字如此耳熟?小滿慢慢琢磨,忽然想到有一年的暑期網上培訓。在聽了一個南方小夥和北方姑娘的課後,她曾經寫了一篇名爲《靈秀與健朗》的評課文章。這篇文章受到網培指導老師的好評,並推薦爲優秀。但是沒過多久,同題目的一篇文章也被推爲優秀。小滿的那篇文章隨即被取消了優秀,小滿心生不滿,打開那篇文章看了看,大吃一驚——這篇文章不僅題目和小滿一樣,結構和思路也幾乎一樣,但文章多了一些理性和思辨——換句話說,這篇文章比小滿寫的好。看起來,真像小滿抄的他的。何況兩篇文章都出自江宸市,怨不得指導老師認爲小滿是抄的。小滿仔細看了兩篇文章,確定兩人誰也沒抄誰的,誰也沒借鑑誰的,真的就是想到一塊去了,異曲同工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小滿給指導老師解釋了這件事,也記住了這個無意中讓她蒙冤的人的名字——江宸一中徐明濤。沒想到,他竟然成了江宸市的教研員,那麼,他知道當年的那件事嗎?
小滿的心忽然緊張了起來,趕緊認真聽課,兩節公開課講的是高一的課文《故都的秋》和高二的詩歌韓愈的《聽穎師彈琴》,小滿覺得第二節課《聽穎師彈琴》講得很好。講這篇課文的是一中的老師,老師用畫圖形象地展示出樂曲的變化,並且學以致用,給大家放了世界有名的鋼琴曲《神秘園之歌》,讓學生寫一段文字(要用到比喻和通感的手法)來形容樂曲。《神秘園之歌》好聽極了,別說學生,老師都聽得如癡如醉,身邊有些老師竊竊私語,紛紛打聽樂曲的名字。小滿早就熟悉這首曲子了——那是李嶽最喜歡的一個樂隊創作的。
聽完課後照例評課,原先的教研員從來不讓普通高中的老師評課,只是讓重點高中的教研組長或備課組長評課,可能覺得這些人的水平高吧,這個教研員估計也是這樣吧,所以小滿輕鬆地坐在座位上,等着聆聽各位組長的高見。沒想到徐教研清了清嗓子說:“下面就先請兩位老師講一講他們的課堂構思,然後請重點高中的兩個老師和普通高中的兩個老師分別談一談他們聽課的感想,儘量優缺點都要說到。”聽了這話,小滿忽然有些緊張了——不會叫到自己吧。好在小滿確實是個認真聽課、認真做記錄的老師,小滿趕緊認真翻看了自己的聽課記錄,在心裡琢磨兩節課的優缺點。兩個重點高中的老師評完課後,徐教研說:“三中的夏小滿老師,請評一下遲老師的《聽穎師彈琴》這堂課。”小滿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趕緊站起來,一五一十地說起來,說完偷瞄了教研員一眼,後者微笑着看着她,好像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