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小滿回到三中已經兩年多了,學生也升到了高三。小滿和立春、葉彥、趙小寒、王琳琳、金羽都跟着原來的學生一起上了高三。劉偉考了兩年,考上了公務員,“高三專業戶”王倩接替了她的兩個班級也接替了立春的組長位置;劉佳佳被調到高一,由楊小慧接替她的兩個班級。其實劉佳佳的成績也不是太差,但是領導總是喜歡在高三的時候調換老師,好像不調換老師就顯示不出他們對高三的重視程度。
新學期開完全體教職工大會就是調換辦公室、打掃衛生,做好新學期開學工作。小滿把書從高二語文組搬到高三語文組時,八張辦公桌只有一張桌子空着,小滿隨手就把書放在了空桌上。等大家收拾好坐下工作時,才忽然發現辦公室裡竟然全是女老師,小滿很高興,說:“我們辦公室一個男老師都沒有,這下子我們可以公開聊秘密話題了……”這話說得整個辦公室“轟”地全笑了,立春說:“‘公開聊秘密話題’,是不是個病句?”小滿正待回答,王倩說:“大家不要胡鬧了,趕緊好好備課吧。對了,我新建了個高三微信羣,你們都加入吧。”小滿進羣一看,羣名就叫“高三語文組”,嘟囔說:“這羣名也太官方了。”王倩說:“那我們的夏大才女,你說叫什麼名吧?”小滿想了想說:“人家說羣英薈萃,我們不是英雄,我們是女人,像花一樣芬芳的女人,那我們就叫“羣芳會”吧。”“好!好!”葉彥和趙小寒拍着巴掌喊道。王倩訕笑着:“好好,聽你的。那就叫‘羣芳會’吧。”
王倩連續帶高三,輕車熟路,不忙不累;年輕人第一次帶高三,摸不着門路,她們就經常請教王倩和小滿。一開始王倩還給她們講講,後來就經常一句話:“我也不是太明白啊,你們看看書吧。”時間長了,年輕人也就不問她了,她也落得自己清閒。小滿又要備課上課又要教年輕人,經常忙得連杯水都沒空喝。
不久,學校安排高三示範課,本來應該多年教高三的組長王倩講課,結果她把課推給了剛畢業三年的楊小慧。楊小慧的辦公桌就在小滿的旁邊,平時收拾得乾乾淨淨,一看就有個利索的主人。以前不在一個級部,小滿和楊小慧不熟,平時說話也比較少。說句實話,小滿一開始對她有些反感:上班第四年就能連續帶高三,是真的有能力還是又一個靠關係的“王倩”呢?本來劉佳佳可以順順當當的教完高三,完成自己工作三年帶完畢業班的心願。可是就因爲“王倩”“楊小慧”這樣的人,她被打回高一,從頭再來。有幾家悲愁就有幾家歡樂,總有那麼幾個人年年得意洋洋地把別人踩下去,年年教着高三,年年喊着累,年年早放假……
楊小慧看完了工作安排,怯生生地問小滿:“夏老師,學校安排我高三示範課啊,你看看我講什麼好啊。”小滿瞅了瞅她,說:“我們現在進行什麼專題複習,你就講什麼吧。”“那我是講語言運用專題還是講小說專題啊?”小滿想了想說:“語言運用專題太模式化,不靈活。你還是講小說吧,學生有興趣,課堂活躍。”“好的,”小慧高興地說,“那小說裡我講哪個小專題?是環境還是情節方面的還是……”小滿說:“你等我看看《五年高考 三年模擬》。”小滿翻翻高三複習書,說,“你還是講講小說的題目吧,系統性強,清晰明白。”“好的,謝謝夏老師。”過了一會兒,小慧又說,“夏老師,我加了你微信,你記得通過一下噢。”“好的。”小滿拿出手機加了小慧的好友。
楊小慧曾獲得市級優質課比賽第一名,會講課的名聲早就傳遍三中,再加上是高三第一節示範課,來聽課的人很多。小滿也去聽了課,這是她第一次去聽楊小慧的課。
小慧早早地站在講臺上,白色襯衣,牛仔長裙,一頭黑髮披在身後,長髮及腰。摘下了近視眼鏡換上了隱形,細長清晰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眼眸,白皙無暇的臉頰,笑如彎月的雙脣——一個乾淨整潔素雅的女孩子。
上課了,小慧耳邊夾着擴音器,手中拿着翻頁筆帶領着大家回憶着,領略着一個又一個耳熟能詳的題目,探索着它們真正的含義和作用——《林黛玉進賈府》《項鍊》《套中人》《紅樓夢》《潛伏》《僞裝者》……由課內到課外,由小說到影視。然後總結概括,做題鞏固,有條不紊……整個課堂貫穿着標準的普通話,清亮的語音,還有條理清晰字跡漂亮的板書……
下課後,大家不由自主地稱讚這節課,一路走一路誇。年輕女孩子一個個跑到小慧身邊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趙小寒說:“慧姐姐,以後我能不能多去聽你的課啊?”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啊,你願意聽就過來聽吧。”金羽聽到了立馬也跑過來說:“慧姐姐,我也要去聽。”葉彥、王琳琳放下聽課凳,擁在小慧身邊說:“我們也要去,我們也要去。”王倩見到這般情形,順水推舟:“我和小滿年紀大了,家裡事又多。你們以後就多跟小慧學學。小慧愛鑽研,別看她只教過一年高三,對高三的知識已經瞭如指掌了。以後她上什麼課,你們年輕人就跟着去聽行了。”小慧說:“王老師,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厲害。你太能夸人了。”“不是誇啊,就是這樣啊,這兩年語文組就靠你長臉呢。長江後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我們老了,不行了。是吧,小滿?”說完王倩笑着瞅着小滿。小滿“呵呵”一笑說:“小慧講課真的很棒,年輕人就是優秀!”王倩的臉瞬間僵住,沒再說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小滿說的是心裡話,教書十三四年了,聽課聽了許多,好課也聽過不少。小慧的課雖然不能算是最高水平,但是年紀輕輕能把課講得人人誇讚,已經很出色了。有的人天生就適合講課,字正腔圓,形貌俱佳,最難得的是內外兼修。小慧講課時看似波瀾不驚,卻是暗濤涌動。靜靜聽來,有伏筆,有高潮,有跌宕,有迴應。每每讓人把心提到嗓子眼,卻又流利而平靜地滑下來。課堂上的關鍵時刻,小滿曾細細打量她,年紀輕輕的女孩子面帶微笑,從容地縱橫捭闔,於無形中瓦解千軍萬馬,猶如一位成竹在胸的老將軍率兵打仗。危機來了沒有緊張,四兩撥千斤化解危機後也沒有驕傲自滿。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帶着欣賞和疑惑,小滿不禁在平時多留意了一下身邊的這個年輕女老師。
小慧確實很聰慧,一天的課花費半個多小時就備完了,兩個班級80多份作文40來分鐘批完了。也就是說,她兩節課就把這一天的工作做完了。其它的時間小慧往往看書,都是中外名著,大課間的時候就出去運動(跑步或者打羽毛球),下午往往會留出一節課的時間學習英語。坐在小慧身邊的小滿一邊驚訝於年輕人的高效和上進,一邊責怪自己:效率咋這麼低?這一天都幹了點啥?忙活了一天,連作業都沒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