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次日黎明時分,李風揚正在盤膝修煉,忽地聽到響動,他睜開眼,便看到混乾坤起身,躡手躡腳地離開通天古樹的樹幹,前往遠方。
李風揚摸着下巴,眉頭輕挑,他跟了上去。
兩人前後相距不過十米,攀下巨大的樹幹後,一路向西,走了小半個時辰,兩邊的景貌突變,在穿過一小片叢林後,李風揚驚異地發現,前面有一大片連綿的雪山。
潔白的雪花自高高的蒼穹飄落,隨風而舞,如精靈嬉鬧在人間,冷冽的寒風席捲,嗚嗚聲迴響,這真的是一片皚皚的白雪世界,毗鄰綠意盎然的蠻荒森林,給人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
“海島之上竟然出現一片大雪山,完全違反了自然常理,莫非是人力所爲?”李風揚嘖嘖稱奇,混乾坤卻已是自顧自地走遠,他來不及細想,只得先追上去。
這片雪山已經許久沒有人煙,厚厚的積雪直沒膝蓋,再往下是堅硬的冰晶,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攀上了半山腰,他們的背影逐漸地隱沒在漫天大雪中,經年不息的飄零雪花將掩蓋一切痕跡。
半山腰的積雪顯得更厚實些,李風揚習慣性地一摸下巴,遙遙望去,只見遠處的一座雪峰上,似乎有一間殘破的茅草屋。
混乾坤的目的地就在那裡,正午時分,兩人登臨雪峰,走近茅草屋。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屋舍,被大雪覆蓋着,倒坍了八成,只剩下一兩根腐朽的柱子,還頑強的矗立在風雪中。潔白的雪堆下,依稀還能看到一張殘破的木桌,混乾坤俯身將木桌抽出來,發現四條桌腿都已斷裂,只剩下一塊木板,他雙手舉起木板,雙肩顫抖,全身都抽搐起來。
“怎麼回事?”李風揚湊上前去問道,只見木板上刻着一張猙獰鬼臉,似哭似笑,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雙眼眸,簡直擁有勾魂的力量。
混乾坤仍舊顫抖着,他忽地怒喝,雙臂一震,將木板震得粉碎,他拍了拍手,才說道:“既然跟來了,就幫我些忙吧。”
似是料定李風揚會答應,混乾坤說完,圍繞着茅草屋走了三圈,刻下七道印記,然後又說出一個字:“挖!”
李風揚帶着幾分迷惘走到距離最近的印記旁,看了一眼混乾坤,撇了撇嘴,還是決定幫忙,他刨開積雪,破開冰層,看到一片烏黑的凍土,他繼續挖掘,竟然在地下挖到一口鐵棺。
“開棺!”混乾坤的聲音傳來。
棺蓋與棺身之間並不是密封的,李風揚扛出鐵棺,將玄鐵棺蓋推開,棺槨之中陳放的竟不是屍體,而是一張人皮。
這是一張保存完整的人皮,已有些年月,皺巴巴的,縮成一團,使得人臉看上去格外蒼老。李風揚不敢長時間地觀察,他想到了之前刻在木板上的鬼臉,二者十分相像,人皮面部的空洞眼窩處,同樣具有勾人心魄的詭異力量。
“咣噹!”
李風揚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混乾坤也挖出一口棺,卻是檀木棺材,已經腐爛地不成樣子。混乾坤粗暴地震開木棺,從中掏出一張人皮來。
那張人皮,竟與玄鐵棺槨中的一般無二,只是有更多的褶皺,容顏也更蒼老,除此之外,再無差別!
“這是同一個人!”李風揚駭然地想道,他環顧剩下的五道印記,感覺有些森寒,“此人是誰,七棺七皮,葬於此地?”
混乾坤的面色很凝重,他將人皮挑起拉張,整張人皮雖然是完整的,卻有些殘缺,在頭部到腹部之間有一條裂縫,十分平直,像是由鋒利的匕首切開的。
李風揚抓起玄鐵棺槨內的人皮,也發現了相同的跡象,連裂痕的長度都相差無幾。
李風揚只覺四周愈發森寒了,連綿的無盡白雪都在反射一張似哭似笑的鬼臉,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揮之不去的猜想:蛻皮!
如蟒蛇成蛟,妖蛟化龍一般,蛻去原本衰弱的身軀,涅槃出一個更強的自己。
假若七道印記下真的都有一口棺槨,其內都有一張人皮,這意味着足足蛻變七次,那將會有多強大,李風揚根本是難以想象的!
混乾坤神色陰沉到極點,他將手中的人皮撕成兩半,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果然未死,還活在世上!”
“你在說什麼,誰還活着?”李風揚急忙問道。
混乾坤卻是不答,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下一道印記前,雙手凝練凜冽的光束,飛快斬落,崩飛的雪花凍土中,出現一口灰光閃閃的秘銀棺槨,棺蓋被掀飛,銀棺內的人皮比較年輕,能看清神態,他的嘴角似還留有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三分嘲諷,七分淡漠。
“啊!”混乾坤雙目通紅,人皮宛若是他的殺父仇人,他咆哮着接連出手,黑白陰陽混沌之力凝成一柄柄鋒利的刀劍,又有十八般兵器呈現。
混乾坤全力之下,戰鬥力強悍得可怕,他如同掃出一座由兵器組成的山峰,強勁的罡風無窮無盡,霎時就將人皮完全撕碎,連粉末都不留,只是那尊秘銀棺槨卻僅僅是微微一震,毫髮無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想做什麼,又需要我做些什麼?”李風揚又問道,他隱隱把握到了一些要領,卻只是曇花一現,他的腦子非常亂,無法將線索串連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的雪峰上傳來一陣嘹亮的猿啼,十餘隻巨大的長臂怪猿出現,在雪地上奔行,幾步就有百米,速度極快,化作黑影朝這個方位衝刺過來。
長臂怪猿顯然常年生活在雪山中,通體灰白,且來者不善,怪嘯聲不絕於耳,老遠就能感受到實質化的猛烈殺意。
目中殺機一閃而過,混乾坤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他深深地凝視一眼衝來的長臂怪猿,再看向李風揚,說道:“別與這些畜生硬碰硬,我們暫且先離開此地,避上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