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來人直直的走到兩人身邊,是丹暮的一個手下梓零,龍禹倒是見了他幾次,不過始終對她冷面相對,連個笑臉都不會露,一副很是懶得和她說話的樣子。
老話說得好,紅顏禍水啊,想來是丹暮從來是個從來對女人不假顏色的男人,在這個族裡混進了奸細,而龍禹看起來如此可疑的情況下,卻如此護着她,還把她收在身邊,這如何不讓忠心耿耿的部下感到緊張和憤怒。
梓零對完顏長風倒是很客氣禮貌,點頭道:“完顏先生早。”
完顏長風笑了笑:“梓零,我已經把族長要的東西都交給龍姑娘了。”
“多謝完顏先生。”梓零客氣道,說完,將頭轉向龍禹,立刻換了種口氣:“龍姑娘,既然東西拿好了,請你馬上回到族長身邊去。最近這段時間,請你不要隨便亂走動。”
雖然這話說的也是客氣,但是語氣卻實在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龍禹覺得做爲一個淑女,在大庭廣衆下和別人吵架,實在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情。翻了個白眼,便站起身,向完顏長風告辭。
完顏長風卻讓她稍等一下,自己起身去帳篷裡拿了一個小瓷瓶出來交給龍禹,道:“剛纔那是外敷的,這是內服的藥,每三天一粒。這個藥服了之後,可能會感覺到體內有熱流涌動,這是正常的,你順着熱流的方向去感覺那股氣就可以了。”
龍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我這胳膊,很嚴重嗎?怎麼還有內服的藥?”
完顏長風笑了笑,溫和笑意順着眼角瀰漫開來:“年輕的時候,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別以爲小傷小病的便能硬扛着。草原上的冬天溼冷潮氣重,這藥丸也是給你調理身體用的。”
完顏長風實在讓人覺得是個溫和真誠的人。若是換做旁人,龍禹一定會多想一步,爲什麼並沒有什麼交情,他會如此關心自己。可是這話由他說出來,卻覺得這個人真是個好人。
龍禹拿着小瓶子塞在自己懷裡,其他的用個小布袋裝了,謝過完顏長風,起身往回走。梓零也馬上跟在了她身後。
太陽升起來了,將草原的地平線染成金黃色,完顏長風的手按在腰上掛着的一塊玉璧上。眼眸中,漸漸的有些溼意。
龍禹回了大帳,便見丹暮已經穿戴整齊。正站在帳篷邊,和幾個手下說着什麼,見着她過來,招了招手,不帶表情的道:“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一會兒要啓辰了。”
“啊?”龍禹一愣:“我也要去。不是說下午纔出門嗎?”
丹暮皺着眉頭似是很不悅的道:“當然,快去,時間到了,可沒人等你收拾東西。”
意思就是說,時間到了她也是要去的,只不過沒人等她收拾東西。到時候換洗的衣服沒有可沒人管她。
強龍不壓地頭蛇,龍禹雖然鬱悶,卻也只能無奈嘆口氣。鑽進帳篷,飛快的收拾自己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隨身的兩套衣服罷了。
一個小包裹便將龍禹所有的東西都裝下了,當她拎着包裹鑽出帳篷的時候,帳篷門口已經有十來人的一隻馬隊。都是精壯神氣的漢子,騎着駿馬。最前面的一個,便是丹暮。
龍禹略有些疑惑,丹暮在馬上道:“過來。”
龍禹走了過去,只聽丹暮道:“會騎馬嗎?”
草原上的馬可不同中原,都是些極彪悍的高頭大馬,在東錦的時候,龍禹騎過一次,不過那是自己騎慣的,而且還有一羣人護着,和今日截然不同。
看着丹暮身下噴着鼻息蹭着蹄子一臉兇相的黑馬,龍禹搖了搖頭:“不會。”
聽龍禹說她不會,丹暮皺了皺眉,伸手:“上來。”
上去?如果可以的話,龍禹並不想和丹暮同騎,有些猶豫的伸出手去,然後只覺得身體一輕,人已經坐在了馬背上,被丹暮環在身前。
這樣的距離,會不會近了些?龍禹挺直了背脊力求和丹暮拉開些距離。如果說眼前這個人是丹殊,那也就罷了,可是並不是,似乎不應該靠的那麼近。
不去理會龍禹心裡這些彎彎繞繞,隨着丹暮一聲出發,馬隊帶起一陣青煙,向草原中心奔去。
馬匹疾馳中,龍禹似乎看見完顏長風也在其中,不由的心中升起些疑惑。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如果完顏長風也會隨行的話,那爲什麼還要自己去拿東西,還是說,完顏長風隨行,是臨時決定的?
馬匹疾馳,顛婆的厲害,龍禹的一點兒小心思很快在搖晃中煙消雲散,開始還想着要和丹暮保持距離,後來卻也努力的將身子往後靠,想要能貼着什麼東西保持住自己身體的平衡。好在這一點上,丹暮還算厚道,結實的手臂將她環住,並沒有刻意爲難。
龍禹在奔跑的間隙中,無聊的四下觀望,倒是有些意外,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完顏長風也在其中,而且並沒有覺得吃力的樣子,只是龍禹轉臉看他的時候,他似乎也正好向龍禹看來,兩下目光相對,又都轉開。
隊伍奔波了大半天,中午的時候就隨便停下吃了些乾糧,一直到夕陽西下,這才遠遠的看見一片帳篷。
這片帳篷區比沙穆族熱鬧多了,馬隊在離的近了時便放慢了速度,緩緩地接近。
不一會兒,圍在帳篷外的柵欄緩緩地拉開,從裡面迎出一隊人來,爲首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便精明強悍,穿着一身少數民族的服裝,散着半長的髮辮,笑呵呵的道:“丹暮,你終於來了,我可都等你半天了。”
丹暮立馬停下,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張開雙臂和拿男人抱了一下:“泉宏,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託你的福,我一切都好。”塞夏族長拍了拍丹暮的肩:“就是想和你好好地喝一杯,又抽不出時間來,想的我頭都痛了。”
丹暮哈哈一笑,兩人似乎是很熟悉的樣子。
塞夏族長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給大家安排住的地方……”
說着,愣了一下,看着還坐在馬上,自己有點下不來的龍禹,猶豫了一下,道:“丹暮,這位姑娘我看着不像是草原上的人,她是你的……”
丹暮回頭看了眼龍禹,並不回答,只是道:“怎麼了?”
“哦。”塞夏族長道:“我沒料到你會帶女眷同往,所以沒有準備單獨的住所。這兩日你也是知道的,實在騰不出空的帳篷來……”
“沒關係,她和我住一起就行了。”丹暮不在意的揮揮手:“這是我的侍女,在我帳篷裡,給她個地鋪就行。”
說着,丹暮回身走到馬旁,伸手在龍禹腰上一託,將她帶下地來,一邊道:“你先去帳篷裡等着,這裡不比沙穆,不要到處亂走。”
龍禹扯了扯嘴角,就是在沙穆,她也沒辦法亂走啊。人在屋檐下,真是不得不低頭。
放下丹暮和塞夏族長去聯絡感情不說,另外自有塞夏的人上來,帶着剩餘的人去休息。也順便將龍禹帶到了給丹暮準備的帳篷中。
一般的人,都是三五個同住一間帳篷,丹暮身份不同,自然是一個人一處,龍禹拎着兩個人的包裹進去,只見已經爲她鋪好了一處小榻,也是在帳篷邊用屏風隔了一處出來。丹暮說是隨便給個地鋪就行,可人家自然不會當真,龍禹在鋪上坐了坐,感覺比在沙穆的大帳裡還要舒服些。
放下包裹,活動了下在馬背上顛的散架的身體,龍禹只覺得自己的手更痛了,甩了甩胳膊,想了想,從懷裡拿出完顏長風給的傷藥。
這是個細白的瓷瓶,打開蓋子,一陣清香撲鼻,龍禹湊上去聞了聞,只覺得清新提神,比以前用過的什麼紅花油雲南白藥一類的,要好聞的多了。
龍禹將帳篷的簾子拉下,走到屏風後面,將厚重的外袍脫去,將裡面的袖子一直捲到肩膀,扭臉看了看青紫的地方,嘆了口氣,倒出些淡粉色的藥水,抹在手臂上。
藥水沾在傷處,倒並沒有什麼感覺,可是這藥水是要揉抹開到徹底吸收纔會有效用的,於是龍禹便用上了幾分力氣,使勁的揉捏自己的胳膊。痛一下動作便緩一緩,痛一下動作再緩一緩,而且左手捏右手,還有些不太方便,擰着身子無比的彆扭。
正在龍禹齜牙咧嘴的時候,帳篷外傳來有人向丹暮問好的聲音,龍禹一聽,連忙的想要收拾起東西,可丹暮動作快,這邊龍禹還沒把衣服整理好,那邊,他已經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龍禹。”丹暮進了門沒見龍禹,根本半點也沒多想,不悅的喚了一聲,直接走到屏風後,然後,便看見了坐在榻上,手忙腳亂的拉扯自己衣服的龍禹。
“你在幹什麼?”看清楚龍禹這樣子,丹暮不由的皺了眉頭。
龍禹乾笑一聲,小心的將藥瓶蓋上蓋子放在一邊:“我沒事,族長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