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香”燒烤店裡,幾個女生正吃得歡心,聊得不亦樂乎,突然,賀夢琪的牙齦被魚刺刺了一下,小小的血滴很快便滲了出來,滑落到魚骨上,不知怎的,她的心裡沒來由地發慌。“夢琪,怎麼了,有心事?”林優璇放下了勺子。賀夢琪怔了一下:“噢,沒事,沒事,大家繼續聊。”“剛纔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心神不寧的。”“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壓抑太久了,一時放不下心。沒事的,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出來,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就好,讓那些不愉快的思緒全都散去吧!”陳可馨油乎乎的小嘴也不甘寂寞:“你們等一下,我去去就來。”其他幾位女生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她要搞什麼鬼。幾分鐘之後陳可馨竟然提着幾瓶金星啤酒回來了,衆人都愣了一下,不約而同地看着她。陳可馨人是不大,出手倒不小,一共六瓶,砰的一下全擺在桌子上。“可馨,你沒事吧,怎麼買這麼多啤酒,我們才四個人,都不怎麼喝酒,這麼多怎麼喝的完?”賀夢琪忍不住地問道。陳可馨倒是乾脆:“不就六瓶嗎,就把你們嚇到了,如今的社會可不是男權社會,我們女性也不能總攀附男人來彰顯自己,你們看那金蘭國際賓館的交際花,哪一個不是酒桶,人家一個人一次能灌倒一大羣臭男人,這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那得經得起磨練,我們不說能千杯不醉,就是能喝幾杯就行了,能喝的女人才更有魅力,更受男人歡迎。我們都這麼大了,這點能耐可不能沒有啊!”看她說的有模有樣的,倒真和歷盡滄桑的智者有幾分相像,“呦,我們家陳千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成熟這麼有女人味兒了,我們怎麼不知道呢?”林優璇打趣地問道。陳可馨小嘴一撅:“我可是剛過了豆蔻年華的青春美少女,不是什麼人老珠黃熟透了的老柿子。”聽陳可馨這麼一說,幾個女生笑得花枝招展。
女生宿舍樓裡,正在上樓的張雨嘉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爲她想到一件不該想到的事情,在中國民間,人死七天稱爲頭七,相傳死去的人會在這天晚上回到家中享用家人燒給他的東西,併到自己生前到過的地方完成自己生前未了的心願,今天,今天竟然是張染的頭七,難怪宿舍樓裡這麼早就沒有了動靜,對於鬼神的事兒,再相信科學的人也難免會有所忌諱。想到這兒,她身上的汗毛微微豎了起來,脊背像是被冷水澆過一樣,冷冰冰的,張雨嘉雖然膽大,但也畢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對這種事情,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害怕的。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又沒得罪他,怕什麼,這樣想着,她的心裡稍稍平靜了一些。當她走到一樓與二樓的拐角處時,她無意間看到一樓樓梯下似乎有一團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閃到走廊裡去了,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影,她的身體猛的抽搐了一下,心跳聲咚咚地響起,彷彿要跳出心窩。她停下了腳步,恐懼開始在她心中盤踞起來。“那是什麼,是我看錯了嗎,不,絕對不會錯。”她甚至可以確定,那的確是一個人影,可是,宿舍樓的大門在自己進來時就自動上了鎖,再有人進來她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察覺,或者,對方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起夜的同學,可是,她是誰?看到自己爲什麼要躲開呢?在往深處想,莫非是那個在中心花園跟蹤自己的魅影在她進來之前已經潛入了宿舍樓!不會的,不可能的。越想,張雨嘉的頭皮越是發麻,她很清楚,如果那東西存心纏上自己,不管她走到哪裡也躲不掉的,倒不如直面應對,把事情弄個清楚。於是,她朝樓梯下輕聲喊道:“有人嗎?”並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鎮靜,可是,樓下沒有人回答,她的心裡開始犯毛,隱隱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小心地抽出水果刀背在身後,藉着昏暗的聲控燈,小心翼翼地朝樓下走去,每下一個臺階,她的心都揪緊一分,彷彿眼前會隨時出現一個殘缺血腥的鬼臉將她撲倒,她的手緊緊地握着刀柄,做好了一切反擊的準備。終於,她下到了一樓的走廊上,睜大眼睛,視線努力地在走廊裡搜尋。昏黃的感應燈將走廊裝點的彷彿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暗淡而沒有生氣,死寂的走廊裡只能聽到她輕微的呼吸聲。她仔細搜索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張雨嘉似乎有些失望,因爲這種結果更讓她心裡感到不安。突然,在聲控燈滅掉的瞬間,她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走廊中,又驟然淹沒在黑暗中。“啊!”張雨嘉受到刺激,徒然驚叫一聲,聲控燈適時地再次亮起來,可是,那白色的人影卻憑空消失,彷彿根本未曾出現過。她頓時愣住了,腦袋轟的一聲彷彿將要炸開,這怎麼可能,哪有這樣的事,她的嘴脣哆嗦着,雙腿一步步地後退着,霎時,她猛一轉身,朝樓梯上跑去。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曾有一度,她一直認爲,只要自己不做虧心事,昧着良心做人,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就不會找上自己,可是,自己如今到底做錯的什麼,爲什麼會被鬼魂所纏上。她劇烈地朝樓上跑着,凌亂的腳步聲在空洞的樓內傳出喋喋不休的迴音,她不想再去逞什麼英雄了,只想逃回宿舍求得室友的幫助。她一口氣跑上了四樓,頭也不回地徑直衝向自己宿舍所在的方向,可是,當她跑回宿舍打開燈時,她的心彷彿掉到了冰窖中,6個牀位上空蕩蕩的,室友們竟然還沒有回來,爲什麼事情會趕得這麼巧,偏偏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邊。頓時,一股酸酸的熱流從她的眼睛裡涌了出來。她顧不了那麼多了,抹了把淚,又突然折身跑出宿舍,跑到隔壁405宿舍“咚咚”地敲起門來,想要從這裡尋求幫助。可任憑她如何大聲的敲門叫喊,405宿舍始終是漆黑一片,沒有一點反應。她不甘心,又跑到鄰近的406宿舍門口求救,可是結果卻是出奇地一樣,她又一連敲了5個宿舍的門,撕破喉嚨拼命叫喊,竟然沒有一個宿舍肯開門。此刻,她已經完全意識到自己真的撞邪了,再怎麼求救也是白費力氣,她的手背已經滲出了絲絲的血跡,正當她束手無策時,突然,四樓樓梯處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彷彿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的神經緊緊束縛住。她止住淚眼,踉蹌地逃回404宿舍,這是她唯一的希望。“砰”的一聲,她狠狠關住了門,顫抖着雙手把暗鎖鎖上了,她打開了宿舍內所有的燈,緊緊地握着水果刀蜷縮在寢室靠內的牆角。室內靜悄悄的,電棒管泛着白森森的冷光,照得整個宿舍都十分明亮。張雨嘉緊咬着嘴脣,努力讓自己的哽咽聲停止下來,她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只要能夠堅持到室友回來,自己就能夠化險爲夷,可是,夢琪,優璇,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張雨嘉不能剋制住內心的情緒,眼淚再次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擠出來。這時,門外隱隱傳來了腳步聲,突然,腳步聲在她宿舍門口停下了,霎時,便沒有了動靜。張雨嘉屏住呼吸,水果刀握得更緊了。“砰砰砰!雨嘉,是我,歆瑤,快點開門,讓我進去。”門外傳來了歆瑤的敲門聲。不錯,的確是歆瑤,這熟悉而溫馨的聲音,張雨嘉再熟悉不過了,她跑到門口,伸手就要去解暗鎖,頓時,她又停下了動作,在這種情況下,她爲保全性命,必須萬分謹慎,於是,她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歆瑤,真的是你嗎?”“雨嘉,是我,歆瑤,快點開門,讓我進去。”門外傳來與剛纔同樣的話。張雨嘉怎麼聽,都感覺口音怪怪的,她又緊接着問道:“歆瑤,請耐心回答我,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門外半晌沒有反應,張雨嘉期待的眼光開始逐漸暗淡,突然,門外終於又傳來孫歆瑤的聲音:“雨嘉,是我,歆瑤,快點開門,讓我進去。”聽到這貌似溫馨的話,張雨嘉的腦門卻不斷溢出冷汗。她迅速縮回了手,退回了牆角,神經緊緊地繃着。門外那詭異的聲音重複了五六遍突然停了下來,周圍又恢復了死寂的沉靜。“她走了嗎?”張雨嘉在心中期待着。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軟軟地黏在在身體上,此時,她感到身體格外潮溼。她擡起頭,牆上的大掛鐘已經快到午夜十一點多了,可是,依然不見室友們回來,難道她們真的不打算今天回來了?她不想再想下去。“十一點多!”她猛一擡頭,剛剛鬆懈的神經突然緊張起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掛鐘,心裡隱隱生出一股寒意,她意識到危險並沒有離去,或者說,現在纔剛剛開始。果然,她這次猜對了,當掛鐘的指針慢騰騰地指向十二點的時候,彷彿突然間油盡燈枯,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張雨嘉淚如雨下,目光黯淡地盯着掛鐘,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她的奶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教她行善積德,將來死後才能上天堂,享受神的榮耀。她雖然不怎麼信神,但自問也沒做過什麼損人利己的虧心事,而今生死關頭,她才體會到奶奶的話是如此寶貴,她不想在死後下地獄,成爲魔鬼的奴隸,如果這次能逃過這一劫,她一定會努力做一個積善積德的人。
突然,一陣沉重的嘆息聲在宿舍中響起,透過沉沉的空氣,傳入了張雨嘉的耳膜,打斷了她美好的幻想。她咬緊壓根,顫抖的神經再次警惕起來。聲音是從宿舍盡頭處的衛生間傳來的,這時,衛生間的塑料門緩緩地開了,一個身着白色的衣裙赤着腳的女人緩緩從裡面走了出來,當她轉過身正面注視着張雨嘉時,張雨嘉幾乎要叫出來,可是,她還是努力把叫聲嚥進了肚子。眼前這人幾乎面目全非,長長的頭髮如雜草般蓬亂在臉上,焦爛的皮膚覆蓋了整張臉,不時發出陣陣的惡臭,她的嘴巴被縫上了密密的針腳,殷紅的傷口還在滴血,唯一完整的只剩下一隻眼睛,但也如同死魚肚子一樣向下翻着,更讓張雨嘉驚恐的是,她的胳膊上還挎着一個黑白相間的千層包。“不!”張雨嘉低聲抽泣着,“歆瑤,你……你怎麼……”由於極度驚恐,張雨嘉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