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命啊……”司徒空方纔聽到那禁術竟有如此嚴重的弊端之時,就一直侷促不安。這下,自己的小把戲非但沒有被拆穿,反而因禍得福,救了自己一命,更是讓自己意外得知了那禁術的秘密。
想到此處,司徒空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可迦葉和公子徹在此,也不能太露聲色。心中一轉,不免眉頭微蹙,故作感慨狀嘆息那名弟子悲慘的命運,然而心裡卻早已經是樂不思蜀了。
“司徒大人身上的傷,是否是被蜀山上的蜘蛛所咬?蜀山上的毒物頗多,司徒大人怎能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還是快快去敷一些藥纔是。”說着,迦葉看向玉階下立着的司徒空,語氣中帶着三分責備、七分憐惜,彷彿無比關心牽掛司徒空身上的傷勢那般。然而,玲瓏剔透的珠簾後,迦葉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既然如此,司徒空忙跟上迦葉的話回答:“多謝聖女掛懷,老朽身上這傷,確實如聖女所言,乃是被蜀山上的毒物所咬,但那時我也沒注意,倒是讓聖女和聖使白白爲老朽掛心了。老朽一會兒立馬就去上藥,只是……”
“只是什麼?”
司徒空慢慢擡起頭來看向公子徹和迦葉,勾起脣畔,眸裡閃過一絲詭譎,旋即霎時間便恢復爲一片猶豫和擔憂,“只是,老朽實在放心不下。那楚煬如此行爲,以後忘尤殿碧湖的靈力滋養可如何是好?老朽實在爲聖女和聖使憂心不已啊!若不除掉他,只怕會成爲日後的大患啊!”
公子徹和迦葉聽着,面上一片平靜,心裡卻冷笑不止,這司徒空還不見好就收,反而變本加厲,執意要取了楚煬的命。現在又搬出忘尤殿的碧湖,口口聲聲說是什麼爲了碧湖,爲了聖女和聖使,當真是荒唐,真以爲他們是傻子嗎?!
“司徒大人所言甚是。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與聖使商議過後,自會找到碧湖新的靈力來源。只是,楚煬現在並不在京中,弟子來報,他們一行人正在朝着焚天煉獄而來,那裡甚是兇險,我們何不坐收漁翁之利呢?”迦葉很是平靜溫和的應道。
聞言,司徒空心中的心思不免百轉千回。聖女對自己禮遇有加,可她既然如此說,想來這聖女確實是不想讓忘尤殿沾染到朝堂之事。看來,想要借忘尤殿之力,取楚煬的命,是不大可能了。不過,聖女的話倒是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楚煬現在已經在朝着焚天煉獄去了,要知道,那裡可是死地!楚煬他們進得來,未必出的去!若是自己再添把火……
思索一番後,司徒空很是感激的福了下去:“多謝聖女,老朽一切全聽聖女和聖使的。”話畢,便藉着自己胳膊上所謂的“傷勢”,要立馬去上藥爲由,轉身疾步離開了內殿。
“這個司徒空,現在倒是越來越膽大妄爲了!不禁在殿外偷聽,現在居然還想要借我們之手除掉楚煬。”見司徒空已經走遠,公子徹冷哼一聲說道。
迦葉擡起眼皮,看了公子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嗔笑一聲,道:“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無需費心。再者,誰也沒有我們忘尤聖使技高一籌啊?”
“你知道了?”公子徹挑眉一笑,看向迦葉,不禁自顧自搖了搖頭,旋即慢慢走到玉階之上。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他喝的那杯茶水裡放了什麼東西。那茶雖然能增進人的壽命,但你卻也在裡邊放了修羅散。如此一來,西沅雖然已毀,但自此之後,我們卻又多了一個傀儡。”
公子徹眼睛珠子轉了轉,脣角噙了一絲陰冷和譏諷:“司徒空渴望強大的力量,渴望長生不老。我不過是幫了他一把。加之他擅自修行忘尤禁術,以後,那些彼岸花,還有那些元嬰是斷然滿足不了他的。他每日必定要靠吸取人身上的血肉和元氣過活。而且,只要他嚐到一點甜頭,便會越來越變本加厲。可他卻不知道,他所吸取的元氣到頭來也在無形之中滋養了碧湖……”
話音剛落,公子徹不免嗔了迦葉一眼,戲虐道:“你還笑呢,你不也是嗎?故意告訴司徒空關於楚煬現在的下落,不也是爲了借他之手除掉他?”
霎時間,公子徹和迦葉兩人面面相覷,不免輕笑起來。
“司徒空固然不是楚煬的對手,要對付楚煬,一百個司徒空也不夠。”迦葉端起案牘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容變得很深很深:“不過,我們坐山觀虎鬥就是了。就當看了一場戲吧。”斑駁陸離的燭光映照之下,迦葉絕美的姿容顯得格外的動人,一顰一笑,語笑若嫣然。
聞言,公子徹沒有言語。他冷冷地看向窗外,樹影婆娑,蟬聲陣陣。一切都是那樣的靜謐,安然,說不出的平靜。
“焚天煉獄……”公子徹攥緊了衣角,口中輕輕呢喃道。
是日。
這日的天氣格外的好,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照耀在身上,一切都是暖洋洋的。垂手望去,就連身上也都變成了星星點點的光暈,不住地悄然移動着。
下意識地伸出手來遮擋陽光,恍惚中,只見不遠處一個女孩兒跳着向他揮揮手,一個燦爛的笑容,忽地快步向他跑去,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直接撲到他懷中,緊緊抱着他的腰,悄聲嚷道:“宮裡的那些廚子做的菜實在是不好吃,我剛纔沒有吃飽。你帶我趕緊回家好不好?我想吃你煮的面!”
“你這隻小饞貓!”楚煬緊緊地摟住那個女孩兒,也輕笑起來,原本神情凝如黑夜的楚煬,剎那間彷彿變成了肆意灑脫,意氣風發的那個朝陽男兒,伸出手來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尖,“好,我現在就帶你回家。還想吃什麼?”
聞言,他懷中的那女孩兒“嗯”了一聲,在腦海中把好吃的東西都給過了一遍,默了一瞬忽然揚聲道:“烤魚!我還想吃你烤的魚!”
楚煬垂首在她額頭上溫柔一吻,把她圈在自己懷裡,兩手緊緊摟着她的腰,粲然一笑,“好,都依你——”
霎時間,金燦燦的陽光傾瀉下來,呢喃着天真和飄逸,絢爛多姿。一切都是那樣的溫暖安詳,叫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我們走吧?”楚煬笑着看向懷中的女子,只見懷中的人兒霎時間滿臉是血,雙目驚恐的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看上去甚是駭人。
……
“凝兒…凝兒…”
楚煬着急呼喊着的聲音把我和幕寶從睡夢中吵醒,我們兩人忙看向一旁沉沉睡着的楚煬,只見他口中不停地呢喃着凝兒的名字,頭也不住地搖擺着,看樣子,應該是做了什麼噩夢。
我忙收起心中諸般情緒,朝他走近,輕輕推搡着他的肩膀,“楚煬,醒醒……快醒醒……楚煬?”
只見他的額頭上滿是細汗,因着發高燒,臉色甚是蒼白,嘴脣也因乾燥起了皮。幕寶看了一眼,遂向我點了點頭,旋即拿起地上已經空了的水囊,轉身朝寺外走去。
“楚煬,你醒醒?!”
此時耳邊仍然迴響着楚煬急切呼喚凝兒的聲音,我只得不住推搡着他的身子,想把他從夢魘中喚醒。
下一秒,只見楚煬忽地睜開了眼睛,眸中滿是驚慌和畏懼,不住地大口喘着氣,看起來甚是疲憊。
“你醒了?!”見狀,我立刻就鬆了一口氣,面上不免露出燦爛的笑容,“怎麼樣?你現在覺得好點了沒?”
看到楚煬掙扎着,雙手撐着地想要直起身子的時候,我忙上前一步,攙扶着他的胳膊,將他慢慢扶起來。
“你現在剛退燒,身子還很弱,我去給你拿藥,吃完立馬就會徹底好的。”話音剛落,我便轉過身去,想要朝寺外走去。
可霎時間,楚煬一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虛弱的呢喃着,“別走…你別走…”
“什麼?”我轉過身去,正好迎上楚煬噙淚的目光。他緊緊地注視着我的眼睛,那一瞬間,從他眼中,我能感覺到他強烈的憂傷和絕望。
“你別走…我不許你走,不許你再離開我…”話音剛落,他手上微一用力,猛地將我擁入懷中,“不許,我不許!”
“我,我不是凝兒!”我想着他肯定是發燒發迷糊了,把我當成凝兒了,遂用力推搡着他的身子道。
“你知道嗎?就在剛纔,我剛剛做了個夢,就是我那次帶你進宮的時候,你就這樣抱着我,說想要吃我煮的面,還有我烤的魚…凝兒,幸好你回來了,幸好……”
“我不是凝兒!楚煬?楚煬!你快放手啊你!”
他雖然生着病,可擁着我的力道卻那樣大,任憑我怎麼用力都掙脫不開他的懷抱,一時情急,連同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聲嘶力竭,“我是瑾瑜,不是凝兒!”
頃刻間,我只覺得楚煬彷彿在聽到最後這句話時,身子微微戰慄,摟着我腰的手的力道忽地少了幾分,我忙趁機推開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