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一陣悲哀,尼瑪啊,要是被虎豹狼狗吃,一口咬斷脖子,馬上死了,還不痛苦;被烏鴉啄食,簡直和凌遲處死沒來去,把身上的肉吃光了恐怕還不得死呢,太TM悲哀了!
這羣烏鴉肯定不是有莘國的,否則自己在那裡餵了那麼久的烏鴉,看在這個情分上也不會來吃自己。
一隻領頭的烏鴉跳到他胸口上,側着頭,和他大眼瞪小眼。
伊尹又是一陣恐懼,他聽說烏鴉吃死屍會先叨眼睛,自己的雙眼可能要保不住了。
他想喊,可是口舌僵硬,根本發不出聲音來;他想動,可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商湯的魅術的確非常可怕。
烏鴉們開始往他身邊聚集,準備享用一頓大餐,伊尹嚇得幾乎要昏過去。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空中“呱”地一聲響亮鳴叫,撲啦,落下一隻形體很大的烏鴉,金喙金距,翅膀和尾巴上帶着金邊,額頭上還帶着一條金線,和其它的烏鴉明顯不同。
它落在伊尹胸口上,其它的烏鴉似乎都怕它,急忙跳開,可仍然圍在伊尹的周圍擠擠挨挨、跳跳舞舞地不走,吱吱哇哇地叫。
伊尹頓時大喜,這烏鴉,這麼眼熟,是雅兒!
那大烏鴉在伊尹胸口上踱了兩步,把金喙對着他左耳啄啄,又對着他的右耳啄啄,然後擡起頭。
伊尹突然聽到大烏鴉開始口吐人言,而且是個女人的聲音:“各位,這位是小臣伊尹,他吃不得。”
烏鴉頭領不服:“呱,靈烏大人,怎麼吃不得?他都死了,吃死人可是俺們的本職工作之一,要不怎麼被稱爲‘食腐鳥類’。”
“呱呱,頭領大人說得對啊!”其它烏鴉附和着:“只要是死人死動物俺們就吃他孃的,還有什麼吃得吃不得!”
“各位看清楚點,他沒死,只是中了魅術。”大烏鴉說:“我說,他有重要使命未完成,還不該死的,所以各位還是吃點別的。”
衆烏鴉呱呱叫着一頓嚷嚷:“您是靈烏,找吃的不費事。可俺們飛了這麼久,也沒找到什麼好吃的啊,吃什麼?”
大烏鴉說:“夏後得了重病,準備安撫自己的病痛,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御祭,大家可以去享受那裡的祭品啊。快走吧,可別晚了,否則趕不上了。”
衆烏鴉也有好奇心:“夏後生病啊?怎麼回事呢?”
“夏後說狂話哎,說要當上天的老爸,惹惱了上帝,要懲罰他。”大烏鴉站在伊尹的胸口上,就開始對衆烏鴉發表演說:“上帝派遣了兩條黃蛇和兩隻白兔,居住在夏後臥室的屋樑上,向下給夏後降下疾病,讓夏後病得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上帝又命令后土生出兩根蓤筍,一起放在夏後牀下的土裡,讓它們尖向上刺着夏後的身體,因此讓夏後的身體疼痛難忍,不能安枕蓆。”
烏鴉頭領大喜:“哎喲,那夏後這個病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啦,得不停地祭祀!哈,我們可有的吃了。兄弟姊妹們,扯呼!呱呱……”
呼啦啦,衆烏鴉飛起來,鋪天蓋地向東北夏邑的方向飛去了,很快不見了蹤影。
衆烏鴉飛走之後,大烏鴉從伊尹的胸口上跳下地,踱到他頭後方,接着長髮披垂、一身黑衣的雅兒從頭後轉出來,站在伊尹的身旁,面帶迷人的笑容。
她的裙子下襬短,伊尹躺着,向上又看到了雅兒的白腿。
“伊尹大人,久違了啊。”雅兒笑嘻嘻地看着伊尹。
伊尹的小心臟就開始撲騰撲騰撲騰,可惜說不了話。
雅兒蹲下身,伸手把伊尹扶起來坐着,可伊尹仍然象塊木頭似的,全身僵直,一動不能動,只能乾瞪眼看着。
雅兒攬着他,笑嘻嘻地盯了片刻,向腦後理了一下長髮,摟着他的脖子,把紅脣送上來,接着和伊尹吻在了一起,伊尹甚至感覺到一條柔軟的小舌頭伸進嘴裡。
伊尹的小心臟有點受不了了,騰騰騰狂跳,一分鐘超過180下,腦袋還有點發暈。
就在這一瞬間,他猛然感覺一股熱流從雅兒的嘴裡衝進自己的喉嚨,沿着胸腔又衝進胃裡,直下十二重樓,瞬間涌遍全身。
伊尹全身立刻能動了,恢復了常態,他忍不住趁機揩油,抱住了雅兒,使勁地吻了一下。
還要再吻呢,可雅兒已經放開他,站起來,仍然笑嘻嘻地:“伊尹大人,行了,您的魅術已經解除,可以繼續趕路了。”
“謝謝,謝謝雅兒,你救了我一命。”伊尹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掏出那根黑羽毛:“這、這是你的羽毛,我一直帶着……”
“知道,要不然我怎麼能這麼快找到你呢,”雅兒又笑了一下:“你留着吧,也許以後還有用呢。”
“哦哦,請問您這是要去哪裡?”
“我呀,我也想到夏邑去吃祭品,畢竟是夏後的祭祀,祭品很豐盛的,嘻嘻……”
一提夏邑,伊尹鬱悶地低下頭,自言自語:“其實……我也是要去夏邑混混。唉,可不知道吉凶如何……”
話沒說完,就聽見身邊“撲啦啦”一聲,他急忙擡頭,就見一隻金翅大烏鴉,箭一樣向東北飛去。
伊尹手裡攥着羽毛,看着雅兒飛去的方向,愣了一陣,舒口氣,把羽毛揣在懷裡,站起來,整整衣服,緊緊包袱,頓頓鞋子,繼續趕路。
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將近一個月,伊尹終於進入了夏邑王畿的邊境,人就多了起來,大路上人熙熙攘攘,車輛也很多。
走上主大街,兩邊的酒肆、商鋪、驛館、樂序很多,到處是人。
結果,他聽到很多人在談論夏後的疾病,說病得很重,宗廟一天到晚香火不斷,天天禦祭、禳祓,可夏後的病也不見起色,還一天重似一天,估計要死了。
如果夏桀死了呢,他的大兒子淳維就會即位,可淳維要是即位,恐怕比他爹還能作,這熊孩子更不是個好鳥兒。
還有人在談論妺喜的容貌和身材,說這女人美貌無比,舞技無雙,可惜是個“晃花兒”,就是隻會開花不會結果的花朵,只是好看,卻沒用。因爲妺喜跟着夏桀都十多年了,也不見生個孩子。奇怪的是這女人駐顏有術,容貌一直沒有改變,能迷惑夏桀到死。
另有一些人在談論夏桀的寵妾蛟妾,說這個女人是個妖精,也很美貌,媚術超羣,就是吃人,但是沒吃了夏桀和妺喜很讓人失望,云云。
一路上聽得很多,就這麼着他進入了夏邑,在人流如織的寬闊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看到兩邊的餐館飯店很多,還有人在門口喊招聘高級廚師,管吃管住,給高工資,一個月二兩金(青銅)……
伊尹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去王宮的御廚房,去找庖正介,在他那裡先找份工作,得先吃上飯呀。
走到王宮的正門,那裡的木表旁,圍着一大堆人。
伊尹走過去,擠進裡面看看,木表下設了個臺子,臺子上戳着快大木板,上面畫着一張牀,牀上躺着一個戴王收(即王冠)、穿王袍的人,又有一個人跪在牀前,雙手裡拿着幾棵草,旁邊還寫了一些說明的文字畫。
木板旁邊站着一個官員和一名寢宰,還有幾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