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這個很簡單了,有兩種辦法:第一種,找到射人之蜮在水下藏身的洞穴,它會拉水草進去做窩,那些它蟄伏過的水草就可以解毒,用它煮了水喝了就解毒了,而且能防止再中毒。”
“司徒大人,您這說的都沒用,”湟裡且說:“我們上哪裡知道那妖物的窩在哪裡?不好辦、不好辦。”
“那麼,第二種方法,去湖泊澤藪之中捕一些白鶴子(即白鷺),把它們的毛拔下來燒成灰合在水裡,讓中毒的服下就可解了。如果能抓到活的,把鳥靠近中毒的,它就會吸取病人身上的毒氣,也能解毒。”
“啊?這麼容易?”商湯大喜。
白鷺古代稱“舂鉏”或“屬玉”,俗稱“白鶴子”,可能是因爲它樣子象鶴而又比鶴小,現在是稀罕的珍貴保護動物,可在上古時期,水邊成羣結隊,到處都是。
這種鳥類的肉口感味道太差,《本草綱目》裡說“人捕食之,味不甚佳”,說明也有人吃過,很不好吃,上古之時各種好吃的動物很多,誰也不想在這種不好吃的鳥類身上費工夫,所以也沒人狩獵它們,自然它們也就成羣繁殖,而且不怕人。
“是的,君上,白鶴子的羽毛和糞便可以解蜮毒,”彭祖說:“但是問題在於,這治標不治本,如果再作戰時遇到對方放毒霧,士兵照舊還得中毒。”
“先不管這個,先解了毒再說,”商湯打着噴嚏說:“予一人和諸位這裡也中毒了,難受得很。”
他看看自己的胳膊上,也出現米粒似的紅斑,一碰就疼,如果不趕緊治,估計就要成瘡了。
有虔選了一些沒中毒的士兵,到附近的水邊去狩獵白鶴子,因爲數量多,又不怕人,抓些來倒不是什麼難事。
沒多久,打探消息的探子回來了,稟報:洛師裡有個神仙叫射公,是個矮胖黑的小老頭,“五里霧”就是他做法弄起來的,現在洛師那裡正在歡慶勝利哩。
“妖怪!那個射公,肯定是射工成精,是妖怪。”仲虺揉着鼻子說:“我們是凡人,對付不了這東西。”
彭祖低着頭,在原地徘徊了一陣,對商湯說:“君上,您給臣下點兒禮品,臣下去請個人來,能對付這個妖物。”
“禮品?要什麼司徒大人隨便拿……”
“不行,臣下需要的兩個禮品,也是祭品,必須兩個女子才行。”
“啊?女子?”商湯想想:“他們進有洛時不時去擄掠了一些人口嗎?去那裡挑。”
“好吧,”彭祖說:“君上,臣下回來之前,千萬別出戰了,如果再起了大霧,就趕快讓士兵在營裡點起火堆,在裡面放上白鶴子的毛燒煙,可防止衆人中毒。”
“哎,好,予一人知道,司徒大人速去速回。”商湯答應着。
***
在洛師營盤裡,洛伯喬高興得手舞足蹈,把那妖道射公請來,納頭便拜:“多虧了上仙相助,否則我洛師也不會取得如此勝利!”
“唉唉,君上不必客氣,”射公說:“我和您的皇族洛伯用是好友,這個忙是必須要幫的。”
“多謝,多謝上仙。”洛伯喬說:“可是商師的戰鬥力實在太強,雖然他們今番敗退,可明白會捲土重來,怎麼辦?”
射公說:“君上不必擔心,等明天一早,臣下再去商營外面作起‘五里霧’來,把他們統統毒死,我們也就不戰而勝了!”
“哈哈,好,好!”洛伯喬大喜:“來人,擺酒,給射公上仙慶功!”
到了第二天一早,射公就帶着一百士兵到了商營外一里地的地方,除地爲壇,擺上香案祭品,士兵把祭壇圍成一圈,那妖道老頭手腳伏地,伸長脖子,作起法來,先張嘴從地上吸了一口沙土,然後嘴裡一股雲霧噴出,瞬間瀰漫開來,越來越大,滾滾蕩蕩,向商營而去。
***
商師這邊,士兵抓來了好幾車白鶴子,拿活的去吸中毒者的毒氣,死的就拔下羽毛來燒成灰,撒在水裡讓中毒的去喝,結果真的有效,那些中毒者的症狀很快消失。
一個士兵抱着一隻活的白鶴子給商湯等中毒的大臣治療,那白鶴子吸收毒氣就象嗑藥一樣,竟然上癮,看到有病的人,自己掙扎着就跑去吸,吸了好像很興奮、很舒服的樣子。
仲虺看了,吃驚地說:“真是一物降一物,其中的奧妙委實難懂。”
商湯的毒症消失,擡手擼起袖子看看胳膊上,紅斑消失了,皮膚上卻出現了一層細細的沙粒,用手一抹簌簌地往下掉。
“奇怪,哪裡來的沙子?”
仲虺一邊撲拉着身上的沙子一邊說:“那妖物做法要用沙子,所謂‘含沙射影’,所以他作的毒霧陣裡就有這種毒沙,只是我們看不到罷了。現在毒解了,沙粒自己從身體裡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商湯剛和羣臣在大帳裡要議事,守壘的士兵就跑進來稟報:“君上,不好啦,對面起了大霧,正向軍營來了!”
商湯騰地站起來:“司徒大人果然神算啊!那妖物真的又弄這手!快去營中點火,放上白鶴子的毛燒煙,快點!”
營中頓時燃起了無數的火堆,把獵獲來的白鶴子的毛放在裡面燒;仲虺怕不保險,讓士兵把羽毛燒灰撒在水裡,再用布巾浸溼了圍住口鼻;還怕牛馬中毒,也用加了溼布巾的籠頭罩住頭。
滾滾的濃霧籠罩了商營,鬱結不散,幾步之外都看不見人。
商湯和羣臣也用布巾圍了口鼻,都不敢亂動,面面相覷,束手無策,只是讓士兵堅守營壘,防止洛師趁機偷襲,他們唯一的希望是盼着司徒籛鏗趕快請“高人”回來。
大霧這麼瀰漫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正午時分,彭祖的輕車回來了,車上除了御手、彭祖、童兒耇沛,車左的位置上還坐着個一身素冠白衣的年輕人。
彭祖帶着年輕人進了大帳,來見商湯和羣臣,上前行禮。
“啊呀,司徒大人,您可回來了!”商湯急忙從坐席上站起來:“高人請來了?”
“君上久等了,高人來了。”彭祖一指身邊的年輕人:“何使先生,能降服這妖物。”
商湯一看這位何使先生,最多不過二十歲,面白無鬚,細眉朗目,齒白脣紅,相貌英俊,頭上挽着個髮髻,彆着根銀簪,一身白袍,腰裡扎着絲絛,掛着一璧一珩,兩手空空。
商湯疑疑惑惑地:“何使先生,您、您覺得您能行?”
何使上前行禮:“君上放心,一個小小的水中妖物,手到擒來。”
“啊……那,您要帶多少兵?”
“兵?不要,我一個就足夠了。”何使笑笑說:“在下這就去辦,請君上稍待。”
何使說完,行禮,轉身出去,消失在濃霧之中。
仲虺看着彭祖問:“司徒大人,您這是哪裡請來的高人啊?這麼年輕,行不行啊?”
彭祖笑道:“行不行,過會兒不就知道了。”
卻說那射公,在法壇做法兩天,不斷地吞雲吐霧,籠罩商營,在他的心目中,再堅持一天,商師就得全軍覆沒,統統被毒死。
中午時分,他正四腳伏地向天伸着脖子噴雲吐霧呢,隱隱看見霧氣中緩緩走來一個白衣人,他所過之處,濃濃的霧氣就向四周散開。
“老蜮,累不累啊,該歇會兒了。”來人說。
“啊,誰?”射公急忙停止噴霧,站起身來。
保護祭壇的洛師士兵都端起戈矛,呼啦上前,想攔住來人。
來人擡手做了個拂動的動作,那些士兵都趔趔趄趄地站不住,往兩邊閃開,噗通噗通跌倒了好幾個,其他的一看,知道不是凡人,都端着兵器不敢上前。
射公瞪圓了凸出的眼睛定睛一看,驚叫了一聲:“河伯使者伯倍,你、你來幹什麼?”
“在下奉了主人河伯馮夷之命,來請您回去。”
“哈!我是洛伯的手下,不歸河伯管。你少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