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只想着軍師的交代,忘了介紹自己了,”來人說道,“我叫辛甲,是這夥侍衛的頭。”
“那你們李我兩人遠一點,只能遠遠地跟着,”旦說道,“待出了朝歌,十里路遠,早跟上來,保護岐周伯去程邑。”旦轉身對隨從交代幾句,就和召出了院門,向伯邑考等人的住處來了。他兩人還不知道,伯邑考已經死了。辛甲帶着侍衛遠遠地跟着。
進了伯邑考三人住的院子,南宮适放他倆進房坐下,問道:“公子這時候來,有啥子事嗎?”
“我們來接岐周伯。”召插了一句。
“啥子,岐周伯出來了?”南宮适驚問道,剛問完,外面又響起了打門聲。南宮适趕忙出來開了門,只見滿外站着一隊衙役,司寇立在門前,對南宮适說道:“岐周信使,趕緊去羑里接上姬昌,立即上路,去程邑,不得有誤。”
“司寇是說,岐周伯放出來了,要去程邑?”南宮适再次確認說道。
“是啊。”司寇回道,“快去領人吧。”說完就走了。衙役站在門外,等着南宮适等人去領人。召、旦、閎夭三人不等南宮适進來招呼就關了院門,四人跟着衙役一起來了羑里。
遠處的辛甲等十位立即散開,遠遠跟着也來了羑里。
來到羑里,衙役和看守交代一番後,看受開了牢門,衝裡面喊道:“姬昌,出來走了,商王放你了。姬昌立即啓程去程邑,不得有誤。”喊聲落下,過了半天,牢房裡走出來一個瘦骨嶙峋、弓腰駝背、遍身污垢的乞丐老頭。看着這“乞丐”老頭,牢房外的衆人都驚呆了,不認識了,大家都在心裡問着“這老頭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岐周伯嗎?不會接錯人吧?”
“爸!”年小的召終於控制不住感情,上前扶着姬昌的手,哭了。
看守關了牢門,回了自己的房間,不在理睬這幫人。衙役也走了。羑里的天地間只剩下姬昌和旦、召五人。
“哭啥子,哭!”姬昌衝召吼道,“我還沒死呢。走!”姬昌把身子挺了挺,昂首挺胸地走了。四個岐周人趕緊跟上來,和姬昌一起向郊外走來。
到了無人處,辛甲等十個侍衛把牛車拉出來。姬昌這時候也筋疲力盡,坐了上去,轉頭對旦、召說道:“你兩人回去吧,不要忘了自己的事情。”
“岐周伯,讓我倆再送送你吧?”旦、召齊聲說道。
“有啥子送的?”姬昌吼道,“有閎夭、南宮适,還有辛甲等十多個侍衛,我已經很安全了。”
“爸爸保重。”旦、召臉上有了淚珠,轉身回了朝歌。
路上,辛甲說起姜子牙的神奇,話裡字間都十分佩服、好奇,“沒想到,軍師在一月前,就算到了岐周伯今天要放出來,並一再要我們在今天午時前趕到朝歌,接上公子旦、召,還有南宮适、閎夭,來接岐周伯去程邑。對了。朗格沒見太子呢,他去哪裡了?”
“哪裡都沒去,就在朝歌。”姬昌語氣裡十分平靜。
“太子前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也不曉得去了哪裡。”閎夭說道,“我們不等等他嗎?”
“不用等了,就讓他留在朝歌吧。”姬昌嘴裡說道,朝御者一使眼色,牛車就走起來。姬昌心裡卻在默唸着“伯邑考,我的兒,好好安息吧”,眼中的思念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情到悲傷處,不禁大哭起來,詛咒着可惡的殷受。
一行十多人在道上走着,離岐周越來越遠,塵土慢慢堆積上了衆人身上。姬昌悲傷過了,身體疲乏,在牛車上睡着了。
十多二十幾天後,衆人看見道邊站着一羣人,正恭候在哪裡,像似在等人。御者把車停下來,問道:“你們在等人嗎?等哪個?”
“我是程邑國君,聽軍師姜子牙傳來的消息說,岐周伯要來程邑,今天該到了,”程邑國君說道,“你們可曉得岐周伯在哪裡?離程邑還有多遠?”
“姬昌謝過國君,”正在車上瞌睡的姬昌聽見說話聲,坐起來對國君抱拳行一禮,“對國君的迎接,姬昌感激不盡,謝謝國君。”
“程邑明面上是大商的諸侯,實際上是岐周的諸侯,迎接岐周伯,是程邑的責任,”國君說道,趕緊抱拳還禮,“程邑非常歡迎岐周伯到來。請御者休息一會,讓我來爲岐周伯駕車。”御者朝姬昌望一眼,在機場眼中看到了肯定,就讓過一邊,國君坐上來,架着牛車朝國君府院來了。其餘的程人緊跟在車後,一步不敢落下。
堂屋裡,飯菜準備齊全,擺滿了長條。國君特地爲姬昌備了一個軟坐墊,姬昌洗漱換了衣裳進來見了,心下寬慰:國君是真心跟着岐周,纔有這細心。
“岐周伯,請入座。”國君進來對姬昌說道,“程邑沒得啥子好的招待,還請岐周伯原諒。”
“姬昌是剛釋放出來的犯人,能得到國君的招待,心下非常感激。”姬昌說完,這才入座。
國君等姬昌坐下,才和閎夭、南宮适、辛甲等人與私自的管事一起入座。國君舉起酒爵,說道:“程人非常歡迎岐周伯的到來,希望從岐周伯這裡學到一些管理國家大事的法子,還往岐周伯不吝賜教。”國君說完,一飲而盡。
姬昌飲了酒,再添上,對在座的程人說道:“姬昌感謝國君及程人的接待,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商王就會派來信使,放姬昌會岐周,因此,姬昌不會麻煩國君太久。”說完飲了爵中酒。
接待宴上,姬昌沒有吃多少東西,他的身體在羑里受到了眼中損傷,不能吃太多食物。待散宴後,姬昌就回了房間,閎夭等人跟着回來了。姬昌坐在自己牀鋪上,不一會就睡意濃濃,不由睡去,耳朵裡聽着衆人出去了。半夜,姬昌醒來,耳朵裡有了說話聲,下意識地細聽起來。
“軍師的推算太準了,我們剛到朝歌找到公子,來到官驛,見了你倆就見到殷受的信使來放岐周伯了。”是辛甲的聲音,“我們要是晚到半個時辰,就接不到岐周伯了。”
“真是太準了。”閎夭說道。
“還有更準的,”辛甲說道,“軍師把我們在路上耽誤的半天時間都算到了。”
“朗格還耽擱了半天呢?你們做啥子了?”
“軍師把我們走的詳細路線都給我們說了,”辛甲說道,“結果在過大河時候,漁船渡到河快到中間,破了,一下子漏進來好多的水,船伕趕緊又搖了回去,找來一條新船渡我們過的河,就在那裡耽誤了半天。”
“軍師真了不起!”
“不過,有些事情,我們就不曉得是啥子意思了。”辛甲說道,“在岐周時候,一天晚上,該我值班,聽到軍師在公子姬發房裡擺龍門陣,聽到一些言語,臥倒現在都沒有搞明白,是啥子意思。”
“都說了些啥子,說出來,我們幫你想想?”南宮适說道。
“那天晚上,我聽到,一個聲音說,‘二哥,我是太乙,來幫你收拾殘局的’,”辛甲說道,“這個‘二哥’和太乙是哪個?當時屋裡只有軍師和公子兩人啊,聽聲音,像是軍師在說話,可軍師都八十多歲了,而公子才二十來歲,朗格會是軍師的二哥呢?”
“這個,我也想不出來,這事啥子意思。”閎夭和南宮适齊聲說道,“太乙是哪個?”
“當時公子也這樣問道,說‘太乙是哪個,我朗格沒見過他啊?’你說怪不怪?”辛甲說道,“還有些話,在我們來朝歌前一時刻,單獨對我說的,要我單獨說給岐周伯聽,可是岐周伯一到程邑就睡下了,不曉得他啥子時候才能醒。”
“我醒了,辛甲,進來吧。”
一聽見姬昌醒了,住在隔壁的辛甲趕緊過來,進屋關門後坐在姬昌牀邊,“岐周伯,行啦?”
“剛纔聽你說,軍師黑還給我帶了口信,都說了啥子?”姬昌說道,“低聲一些,別傳出去了。”
“是。”辛甲應道,聲音立即低下來了,隔壁的閎夭等人就聽不見了。“軍師要我告訴岐周伯,叫把程邑還給殷受,並在程邑找個美人給帝辛送去,再勸說帝辛放棄炮烙酷刑,以收絡民心。”
“其他的還程邑,送美人,都好辦,我能做到,”姬昌說道,臉上忽然有了難色,“讓帝辛放棄炮烙,只怕是辦不到吧?”
“這個,軍師沒有說。”辛甲說道,“不過,軍師既然提到了,只怕都是能辦到的。”
“嗯,”姬昌點了一下頭,“你這話有些道理。”
第二天,姬昌強打起精神,和國君談了一早上,終於做通了國君的思想,程邑和岐周的人組成信使,離開程邑,向朝歌來了。
自派出信使去朝歌后,國君就在爲自己的決定擔憂,擔心那句話不合適,惹惱了朝歌,大軍就出現在了府院外,程邑就遭了滅國之災。現在,國君倒是不擔心岐周了,因爲這是姬昌做出的決定,另一方面,姬昌自己也剛從朝歌的有力放出來,說明岐周目前還不是朝歌的對手。
國君夜晚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寢食難安,在忐忑心情裡數着日子過,人也在不知覺中慢慢瘦下來。好在這種日子不長,半個月後,去朝歌的信使回來了,國君立即把他叫到自己堂屋裡,關了門,細問起來。“啥子結果?”國君的語氣迫不及待的,“帝辛沒有責怪我程邑吧?”
“朝歌倒是同意了岐周伯的請求,不過,也驚險到極點了。”
“同意了就好,”國君一聽帝辛同意了姬昌的請求,沒有給程邑惹來麻煩,不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同意了就好,我程邑有度過了一劫。”可是信使接下來的一句話,又使情緒剛鬆下來的國君的心又懸了起來,國君越往後聽,越害怕,不知覺中,背上就有了冷汗。
“當時,朝歌朝堂上,宰費仲說姬昌是大商的叛逆,主張殺了姬昌,發兵攻打我程邑,”信使說道,“好在當時就有臣、司馬兩個極力反對,主張許了姬昌的請求,說姬昌把本已跪倒自己名下的程邑退還給了大商,說明岐周仍把自己定位爲大商的諸侯國,是誠心實意服從帝辛的,是天下難找的好人。”信使端起長條上的水喝了一口,“當時惡來、啓就被費仲罵成是岐周的奸細,要帝辛斬了惡來和啓。而惡來和啓你,反過來罵費仲,說他是岐周的奸細,在慫恿帝辛濫用酷刑,使大商失去民心,在挖大商的牆角。而帝辛坐在高臺上,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倆就出來了。”
“你兩人沒有等到底薪的決定就走了?”國君被信使吊起了胃口,一時間忘了帝辛的最終決定,“朗格不等到底薪的決定呢?你們這是失職,是犯罪,曉得嗎?”
“我不是帶回來了底薪的決定嘛,朗格說我失職了?”信使說道,“第二天有人來通知我說,帝辛同意了姬昌的請求,並委派姬昌爲朝歌大使,讓姬昌統領西方諸侯,還賜給了姬昌的大使信物——弓箭和斧鉞,說見斧鉞,如見商王,弓箭代表姬昌有對西方諸侯的征戰殺伐權力。”
“臥槽!,帝辛給來哦姬昌這麼大的權力啊,遠遠超過當年的季歷了,”國君心下的擔憂沒有了,全變成了驚訝,“哪個斧鉞呢,在哪裡?”
“岐周的信使帶給姬昌了。”
“哦,我把這茬給忘了,”國君笑了,“岐周也有信使去了朝歌。對了,還有,姬昌勸帝辛放棄炮烙的事,帝辛也同意了?”
“當時就同意了,”信使說道,“帝辛也被姬昌收攏民心的說辭給蠱惑了,但是 第二天有反悔了,聽說是蘇旦己不同意。”
“哎,”國君不由嘆息一聲,“這個帝辛也是個怕老婆的耙耳朵,成不了大事,最後會丟了他的商王的。”國君這時候,更堅定了決心,要跟着姬昌走,表面上是大商的諸侯,實際上作岐周的諸侯。
再說姬昌接手了帝辛賜予的弓箭和斧鉞,第二天就來向國君辭行。國君向姬昌又是一番恭維,說得姬昌心花怒放。姬昌接受了國君的贈禮後,就帶着岐周的侍衛返回岐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