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小族長。”
“夠狠的啊!”契嘴裡說了一句,隨即又問道:“想不想活?”
男子被契的兇光看得雙腿打顫,渾身篩糠。“想,想想想……”就是把那個“活”字說不出來,等契等得不耐煩了,想接着問話時,他的那個“活”字才說出口。“活。可是,可是,你要不高興,我就就……”男子這時候,十分口吃。
“這些苗人都是你的族人?”契問。
“是的。”
“你們的三苗還有幾個族?好多人?”
“三個族,一共五百人”
“想活命,就帶我去找他們。”
契嘴裡的口氣很輕鬆,可聽在男子耳裡確實異常兇狠。“你們想把我們全部殺完?”
“你說呢?!”這次契的口氣真的兇狠,眼露兇光。
“不用去找,他們都會來找你們的。”這時候的男子不再有怯意,目光兇狠,“你把我的族人全殺完了,你們還走得脫嗎?”
“狗日的,還兇嘞。”契隨口說道,“把他的琵琶骨給我穿了,拿繩子捆在樹上。”契說完走向一邊。兩個兵士過來,用石刀戳過男子的兩邊琵琶骨,頓時鮮血淋漓,順着男子的身體流下來。男子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卻沒有哼一聲。在兵士用繩子穿過他的琵琶骨時,男子嘴裡只發出低沉的“呵呵”聲音,顯然奇痛無比。
大夏的兵士稍事修整,離開了山坳。衆人心裡都知道,這些兵士他們面對的敵人將是一比三,也就是說,每個兵士將面對三個敵人。當然,其中包含有老人、婦女和孩童。因此,每個兵士面對至少一個三苗兵士和兩到三個潛在的敵人。大夏兵士,誰都不敢大意,誰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回到帝都。儘管大家心裡沉悶,但都是職業兵士,平時沉默寡言習慣了,誰都不說出來。
另一方的三苗,被契屠殺的是大哥的族人,他的三個弟弟所帶領的族人離他也不遠,快走一兩天都能聚面。大哥的族人裡沒有完全被殺完,逃出來了兩個,這兩個人當時不在山坳裡,在山上砍柴,聽到山坳裡的慘叫聲,就躲在了山上,沒敢回來,因此躲過了一劫。這兩人看到他們的族長逃不出來了,他們就分別去其他老二、來三的族裡報信。老二、來三接到信息,立即派人通知了老四。三人一陣協商,決定抽調族裡的精壯男人組成復仇隊,前來找契的大夏兵士報仇。
“我先帶着我族裡的年輕男人去找那幫狗日的。”老二是個急性子,不等老三與老四匯合就帶着他的五十精壯漢子走了,對老三把族裡的老人、小孩交代了一句:“幫我照看老人、小孩。”
走在綠色的原野,一天後,老二看着他的隊伍,好像少了幾個人,可他是馬大哈,事前沒有具體清點人數,是不是真的少了,他也說不清楚,只是摸着後腦勺嘀咕了一句“有人 逃了嗎?”有接着趕路。可是兩個時辰後,老二又發現好像少了人。這次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一清點人數才發現只有不到三十個人,人不見了將近一半。“你們都曉得那些跑了的,去哪裡了?”可是沒有人回答他,大家都看着他說不出來話。
“我們都跟着你在走啊,”一個人說,“不曉得他們啥子時候跑的。”
“我們走得時候,好像是五十三個人啊。”另一個人說,“現在只剩二十八個,那二十五個呢?”
“是啊,那二十五個到哪裡去了?我們朗格不曉得他們啥子時候跑的呢。”
“狗日的,關鍵時辰當逃兵。看老子回去,不把你們一個個抓起來打死!”老二發狠說道。
“不要冤枉你的族人了。”隨着這話聲,一件物事急速拋過來,掉落在老二面前。
老二被嚇一跳,向後猛跳一大步,站住定睛一看,原來是顆頭顱。
這時候,有一個聲音說道:“你看看,是不是你的族人?”說話人隨即鑽出草叢,出現在老二眼前。“你們少了的那二十五個人,都被我們殺了。”
“你!”老二一下愣住了,“你們是啥子人?”
“你說呢?”來人笑眯眯地。
“你是大夏來的?”老二問,“是契的手下小兵士?”
“我不是契的手下小兵士。”來人說。
“你是……”老二一時反應不過來。
“別管我是誰了!”來人突然喊道:“都出來吧!”隨着這聲喊,一陣草響,他身邊站出來十多個大夏兵士,每人手裡提着兩個人頭,大家一起向老二扔來,頓時在老二身前鋪了一地。接着又是一陣“淅淅索索”響起,來人對面又鑽出來近百個大夏兵士。兩隊人馬相對站着,把老二和他的二十八個三苗漢子夾在中間。原來,老二帶着急匆匆趕路,引起迎面來的契的注意,契讓大家藏在野草中,讓過三苗,然後尾隨在老二等人後面,趁其不備偷襲走在後面的三苗人員。
“哐當”一聲響,老二丟下了手裡的武器。“我們投降。”一看雙方的力量對比,老二放棄了抵抗。跟着老二的二十八個三苗漢子也丟下了武器。
大夏兵士過來收走了地上的武器,每個三苗漢子身邊站着兩個大夏兵士,緊盯着他。“都殺了!”隨着契的一聲,大夏兵士掄起了手中的石刀,瞬間老二和他的二十八個漢子就倒在了地上。
“搜搜他們身上的烤餅。”契說。大夏兵士的糧袋裡很快又塞滿了。
大夏兵士剛搜完食物站起來,他們面前瞬間出現了無數的三苗,高矮胖瘦、老弱病殘、男女老少,什麼樣的人都有。他們一出現,就把契和他的兵士堵在了懸崖前面。
“喲呵!看來三苗全來了。”一看這陣勢,背靠懸崖,被死死堵住了,自己的人全暴露在對方眼前,想弄個偷襲都沒有可能。契故作輕鬆調侃道:“也好,省得我們到處去找你們。”
大夏兵士把剛裝進包的食物連包都扔了,仍得遠遠的,要輕裝上陣了。
“你不到處找我們嗎?”說話的是老三。
“是啊,”契說,“有庳國被人滅了,你心裡應該有數。”
“是我們滅的,朗格了?”老三口氣蠻橫,“老二呢?”
“那不是?”契隨手一指地上的死屍。
“三哥,跟他廢啥子話!”老四喊道,“兄弟們,他們殺了我們的族人,和他們拼了。”說着就衝進了大夏兵士羣裡,掄起手裡的石刀見人就砍。
老三和其他的三苗,不分男女,全衝進大夏兵士羣裡。老人和孩童則站在一邊,觀察掠陣。
這是一場混戰,沒有戰術戰略,雙方不分對錯,是人就殺,是人就砍,頓時斷胳膊斷腿頭顱撒了一地,地上血流成河。雙方的戰鬥人員在激劇下降,而戰鬥的劇烈程度卻沒有降低。
契在混戰間隙,掠了一眼自己的兵士,發現生下不到一百人了,心想這樣混戰不是辦法,自己一方人員肯定早於對方被消滅,就衝兵士喊道:“向我靠攏!準備從小路上突圍。”
三苗的人員這時候沒有人指揮,全是戰鬥人員,出去老人小孩和已經死了的,還剩兩百來人,戰鬥人員是契的兩倍。他們聽見大夏兵士要從小路突圍,立即涌過來一羣大漢,把小路堵死。
契和他的兵士在三苗大漢的圍堵下,又退回了場子。不過,這次契在退回過程中,特地選擇退回場地中央。“大家雙人背靠背,各自爲戰!爭取突圍,回大夏搬兵。”說話的檔口,契的兵士又死了三四十個人。契揮舞着手裡的石刀、木棍左推右擋,前砍後搠,將圍過來的三苗撂翻十來個。可是,眼前的三苗似乎越來越多,殺不完似的,契心裡瞬時升起了悔意。“看來這次是過不去,要交代在這裡了。”胳膊上的勁道也似乎在離他遠去,契慢慢閉上眼睛,要準備以身殉國了。
就在契就要閉上眼睛的瞬間,一聲淒厲的怒罵傳近他的耳朵。“狗日的,還有援兵啊!”契立即睜圓眼睛一看,發現三苗背後在騷動,一些三苗大漢退出戰團,向他們的身後涌去。面臨的壓力陡然倍減,契立即大喊一聲:“殺蠻夷啊——”力量又回到身體中,契再次衝進了三苗人羣。
面對契等大夏兵士的攻擊,三苗剛纔是力戰不退,現在則成了退潮的海水,快速倒退而去,一些受傷行動遲緩的大夏兵士甚至追之不及。
契砍死了他面對的五個三苗大漢後,疾步跑向三苗退去的地方。
在轉過山坡的山溝裡,衆多的三苗大漢圍着十幾個漢子在拼殺。這十幾個漢子像野狗羣裡的猛獅,一人力戰數人,仍生猛厲害,手起手落,快如閃電,沒等三苗回過神,他們就將三苗的大漢打得缺胳膊少腿的,橫臥地上,shenyin不止。契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嘴裡喊聲“殺蠻夷——”就跳進三苗羣中看啥起來。大夏的兵士也衝進戰團,圍殲三苗。
這一陣砍殺,沒有懸念,三苗很快被殲滅,只剩下掠陣的老人和孩童,被眼前的血腥戰況場面嚇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不會動彈了,成堆站在那裡發神。
戰鬥借宿,契趕到剛纔接戰的十多個漢子面前,喘着大氣說:“謝謝,謝謝。”過了一陣氣稍喘勻了,才又說道:“要不是,你們到來,我們就完了。謝謝。”
“我們有庳國被他們這幫狗日的滅了國,這血海深仇朗格也要報的。”來人是有庳國的兵士,說道。
“你們有庳國不是全……”契驚訝道,“就剩了你們這幾個?”
“當時,我們正在睡夢裡,三苗的人突襲了我們,國君也被他們殺了。”有庳國兵士說,“就剩了我們十八人,本來是要逃命的,後來遇到國君象的哥哥舜,說是男人,血海深仇豈能不報?我們就跟着他來了。然後,就看到你們混戰成一團,我們從三苗後面襲擊他們。”
契知道,戰得筋疲力盡的三苗突然遇到生力軍,哪有不敗的?但契關心的是舜。“舜呢,他在哪裡?”
“他是九十多的老人,站在那邊山坡上。”
契順着有庳國兵士的手指方向,定睛子看,果然發現一個人影,長長的白髮在風中飄動,好像天上的白雲一樣,隨風舞動,煞是超脫。由於太遠,加上樹木遮擋,不認真細看,發現不了他。
大夏兵士經過這陣混戰,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契對他們說:“大家稍事修整,就將三苗活着的人集中起來。”說完就朝舜走去。
這事的契疲憊不堪,渾如將死的老牛,走起來一搖三晃的,他自己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可是還沒有走幾步,舜已經來到他面前,離他十幾步遠的地方站住。契趕忙快行疾步,努力過去。
“隨我們回大夏吧。”千言萬語變成了一句話,契說。
“我,不能回去。”舜說得很平淡,“我的訪賢任務還沒有完成。”
“你要接着訪賢?”契問。
舜望着遠處的天空,沒有回答契。
“有庳國已經滅國了,國君象也死了。”契說的意思是,你已經沒有依靠了,還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舜還是望着遠處的天空,不回答契。
“好吧。我們將押着三苗的人回去大夏。你,多保重,帝君。”契說道,最後喊出了“帝君”。
“你們還認我這個帝君?”舜聽到這個多年沒人叫的稱呼,眼圈溼了,在心裡問衆人,說出口的卻是:“仁慈一點,都是小娃兒和老人。”說完就走了。
契回到戰場上,大夏兵士正在打着三苗人出氣,空地上,一片鬼哭狼嚎。
“別打了。”契吩咐兵士道,轉身對三苗人說:“只要你們不反抗,就不會捱打。”
這時候,那邊過來了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向這邊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