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這樣子。”皋陶的表現,好像是他在配合啓在工作,不是啓配合他。皋陶說着,跑向昆吾國君,向他交代了挖土、擔土、夯臺等人員的分配。工地上頓時人頭攢動,忙碌起來,“嘿咗”、“哎喲”等號子聲,間夾着沉悶的“嗵嗵”夯土聲,響徹在陽城工地上。
“大家主意安全啊,”衆人忙着時候,皋陶也沒閒着,“尤其是,在崖邊挖土的人啊,還有就是,擔土上坡的人啊,尤其要注意安全啊,千萬,不要摔倒了,絆斷了手杆、腳杆啥子的,那就不好了啊。”
這時候,啓在工地人羣中轉悠,注視着整個現場,保證整個工程的順利進行。
忽然,那邊崖邊上起了騷動,隨着有人喊道:“哎呀,不好了,出事情了。”
聽到喊聲,啓急忙跑向那邊崖邊。一到崖邊,就看到,崖邊承認的手腕粗的細枝只有剛出生的娃兒指頭粗,其向外伸出一端掛着一個人,正在空中盪漾,而小樹根部鏈接的懸崖,其石頭裂開了縫隙,並在激劇裂開,眼看着掛在空中的人就要把小樹連根拉出來,墜入下面的深壑溝。
再向這邊看,一個壯漢正快步衝向小樹,看樣子,是準備爬過去把那個懸在下面的人拉上來。人羣裡,頓時起了一陣鬨鬧。“哎呀,要不得!”“不能過去!”“要不得!”可是那個壯漢不管不顧,還是拼命向前爬去。小樹根部的碎石一陣“唰唰”地直往下垮落,落入下面深深的溝壑。
這時候,壯漢已經抓住了懸着那人的手,那人雙腳在空中一陣亂蹬,看樣子,向藉助上面的壯漢的拉力蹬上來。忽然,小樹根部的碎石垮落更劇烈,眼看着小樹連着它上面的人就要墜下去了。崖邊人羣裡又起了一聲聲驚呼。“呀,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快鬆手!”
又一個另類的聲音響起來,“救救我,我不想死--”聲音叫得淒厲、絕望。壯漢死命拉住懸着那人的手臂不鬆開。突然,一個犀利的影子飛過衆人的眼光,朝着懸崖下樹枝掛着那人的手臂飛去,快速斬斷了他的手臂,那人“啊--”一聲慘叫,落入了深壑,接着是一根細樹也墜落下去了。再接着,衆人眼前黑影一愰,定睛細看,那個壯漢已經被人拉回來,穩穩站到平地上,手裡握着一截斷臂,額上的汗珠直冒,神情恍惚直髮呆。這時候,一聲“轟隆”巨響,剛纔連着那顆掛着人小樹的大石頭滾落深壑,過了許久,山下才傳上來一聲“噗--啪”的重物落水聲音及水浪涌來撞擊岸邊礁石的聲音。
“我的哥哥吔--”壯漢只帶這時候纔回過來神,拿着但臂的手拍打着地,大聲哭喊起來。
“好了,別哭了。要不是啓當機立斷,你也落下去了。”有人終於看清了啓的救人經過。
壯漢在地上拍打一會,來到啓面前深鞠一躬,說:“謝謝活命之恩。我這條命是你給的,以後有啥子,只管吩咐,水裡來火裡去,狗兒絕不回哼一聲。”話聲裡帶着哭腔。
“起來。”啓擡手把狗兒拉起來,“都是禹帝的子民,好好幹活就行了。”
剛纔,眼看下面的那個人救不上來了,而壯漢又不願撒手,啓當機立斷扔出了腰間的佩刀,斬斷了下面那人的手臂,啓快速衝過去拉回壯漢,救了他。
這時候,皋陶也過來了,衆人把事情經過對他講了。原來,壯漢的哥哥在崖邊刨土裝框,忽然腳下一滑,摔下了懸崖,他順手抓住崖邊的那顆小樹,然後等衆人發現他時他就掛在那裡了。
9
契率領他的兵士趕到有庳國時,這裡已經國破家亡,往日的繁榮不再,地上到處是橫七豎八躺臥着死屍,和燒焦的茅草屋,偶爾還有一兩隻野狗在廢墟間爲搶食死屍而打架,發出一陣尖叫聲,刺破蒼穹,打破其間的寂靜。總之,再不見一個活着的人影。
“狗日的三苗,厲害得很啊!”契站在廢墟前感嘆着,身後是一排排雄赳赳的兵士,在等着契的命令。經過長途步行爬山涉水,這羣兵士滿身的疲憊,極需要修整。
契在死屍堆裡穿梭了一陣,希望能找到有庳國國君的屍身,還有舜的屍體,但是一個時辰後,契一無所獲。“咦,他們兄弟倆是不是逃脫了三苗的魔掌?”契心裡不禁爲象他們鼓掌、致敬。
“就地修整,補充體力。”契返身對兵士喊道,“明早出發,開向三苗。”契帶領的兵士不多,只有兩百來人,但個個是精壯的大漢,衝鋒陷陣,以一抵十。“前鋒。”
“到。”三個壯漢跑到契面前,大聲應道。
“到附近搜尋當地鄉民。”
在一聲“是!”的震耳聲中,三個大漢散開,走向三個不同的方向。
契也坐下來,從隨身的揹包裡拿出烤餅啃起來,沒有一定水分的幹餅嚼在嘴裡如同石蠟,沒有一點味道,但噎得人直伸脖子。契努力回味着吃的是美味,讓嚥下的唾沫回到口中,將幹餅粉渣潤溼,再努力吞下肚。這時候,有兵士看見契這樣子,就遞過來一個水罐,讓契喝一點。
喝完水,啃了餅,契和大家一起坐在地上閉住眼丟起了盹。過了一會,契感覺剛迷糊上,就有一陣急促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契知道來人還很遠,就繼續打盹。一旁的兵士沒有契的命令,裝作什麼是也沒有的樣子,繼續睡他們的覺,手裡卻都緊握住他們兵器--石刀和繩子。
遠處摸索着前行的是三苗的兵士,他們留下來等着消滅來自大夏的人。當契他們一進入有庳國地界,就被他們注意上了。三苗的兵士躲藏起來,尋找偷襲大夏兵士的機會。他們看見契派出了三個前鋒出去偵查,沒有驚動三人,繼續潛伏着。這時候,看見契他們都進了夢鄉,他們才偷偷地靠攏過來。
他們看出來了,大夏來的兵士中契是個大官,於是三苗分了三個兵士靠攏契,其他的三苗兵士,分別上前圍攻其他的大夏兵士。三苗甲領頭,三苗乙、三苗丙緊隨其後,輕手輕腳的,生怕發出一點、那怕是出大氣的聲音。
三苗甲手裡緊撰着鋒利的石斧,眼看到了契的頭上,三苗甲把手裡的石斧順勢朝契的頭上剁下。就在他的石斧剁到半空的時候,突然從下方伸上來一根木棍,定在他的石斧柄上,怎麼也剁不下去了。隨即,腿上一陣劇痛,似要斷了似的,低頭一看,果真左腳腿折了,吃不住勁。三苗甲嘴裡“哎呀!”一聲慘叫。人就摔倒在地上。在他摔倒同時,眼角的餘光瞟見契左右分別飛出一個繩套,套住了幾步上前的三苗乙、三苗丙的脖子,二人隨即被繩套拉倒在地上。跟着三毛三個兵士被人按住,動彈不得。
原來,契早發現了三苗的兵士,仍假裝不知情繼續睡覺,暗中觀察來人的攻擊方式,將手裡的木棍和繩套預備好。原先,契準備用繩套套三個三苗人的頭,結果三苗甲用石斧剁他,契就換了用木棍順勢轉了半圈,撐住剁下來的斧子。腳下隨即急速踢出,踢斷了三苗甲的小腿。契左右的衛士拋出手裡繩套,套住了三苗乙、三苗丙,把他們拉倒地上。
而其他的人,雙方一陣混戰,互有勝負,慘叫聲不絕於耳,在空曠的荒野聽來格外悽慘瘮人,讓人不僅毛骨悚然,心生怯意。契知道哪方的兵士先退卻,哪方就輸了,於是雙手少用勁一轉動,就擰斷了三苗甲的脖子,隨即衝入混戰的人羣裡,力慣雙拳向前推出,勁風推到他前面的一串三苗兵士,正在混戰的大夏兵士立即佔了上風,手裡的石斧、石刀上下、左右翻飛,帶起一圈圈、一陣陣的紅色血光以及還未來得及滲出紅色血花的皮肉碎屑。伴隨桌這些的是震天的慘叫。
混戰很快結束了,三苗的兵士眼看無法取勝,在對手的追殺下,逃出了五人,消失在空谷裡。契清點戰場,己方死了十二人,另有三個人受了輕傷,對方丟在現場的屍體二十五具。
“受傷的三人趕緊處理傷口,”契對周圍的兵士說,“其餘的人,隨我一起追擊逃走的三苗兵士,尋找三苗的聚集地,一決死戰。”
“我們要跟隨軍事大臣和公益日的三苗決戰!”輕傷的三人說。其實,他們知道,留下來離開了大部隊的結果,他們絕對無法活着回到帝都,只有死路一條,必須跟着大部隊走。
“那就起來跟着走。”契說完就帶着近兩百的兵士快步追趕三苗兵士了。
三苗之地,幅員很廣,淮河流域和漢江流域幾乎都屬於三苗活動範圍,平時隨水季變化而改變居住地。契必須跟上三苗兵士,纔可能找到他們的聚集地,衆人立即大步流星快步跑起來。
跑了大半個時辰,前面山谷裡出現了幾個模糊的人影,和鼎沸的人聲。契知道,那裡就是三苗的一個聚集地,立即吩咐兵士靜聲前進。“靜聲!做好戰鬥準備。”
兩百人的戰士貓腰疾步向前衝過去。轉過山包,一個驚人的景觀出現在大家眼前:山坳裡是一個八九十近百人的聚居區,裡面居住着男女老少。另一邊一隊五六十人的三苗兵士正在悄聲進行格鬥刺殺訓練,雙腳跺在地上和擒拿摔打倒地濺起的塵土,遮蔽天空,讓人看不清頭上的樹木野草。
契知道,這裡是三苗區,不能放走任何一個人,將身邊兵士分爲兩組,一組對付三苗兵士,一組對付其餘的人。“部分男女老幼,統統格殺無論!”說完,契帶着一百個兵士,以二對一的力量衝進了正集訓的三苗兵士中。只見石斧、石刀亂飛,慘叫聲節次鱗比,聲聲不絕於耳,很快解決了三苗的戰鬥力量。
這時候,那邊也響起了“爹”“娘”、“哥哥”“姐姐”的喊叫聲,其中老人的低沉聲音混雜着孩童的幼稚音,使殺人的大夏兵士動了惻隱心。“不能劉活口,全部殺掉!”契的一聲命令,大夏兵士有變得兇狠異常,手氣刀落,山坳裡所有的三苗人全到天堂報到了。
這一仗,契完勝三苗,大夏的兵士沒有傷亡,大家擦淨身上的血跡,準備再次出發。
這時候,一聲呼喊聲突起,“哪個?出來!”原來,大夏的一個兵士發現了躲藏在附近草叢裡的一雙眼睛閃着驚悸的目光。
“抓活的!”契命令道。
兩個兵士過去,從草叢裡拎出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眼睛裡驚恐萬分。
“你朗格在草叢裡?”兵士兇狠問道。
“我,我在裡面屙屎。”男子小聲說道,“我也不曉得你們來了。”
“好好回答我的話,就不殺你。”契衝男子說。“有庳國的人呢?全殺了?”
“全殺了。”
“殺了好多人?”
“具體不曉得,”男子說,“估計,朗格也有三多人。”
“有庳國國君象呢?殺了,還是跑了?”契問道。
“也殺了。”
“你朗格這樣子確定?”
“我們出發前,三苗國君就對我們說,象是我們這次襲擊的重點目標,不能放過了。”男子說,“當時,我們分了十個人專門抓捕象。”
“象的屍身呢,你們丟在哪裡了?”
“就在山那邊的溝裡。”
“還有一個人,象有個哥哥,”契想起了舜,問男子,“你們把他也殺了?”
“不曉得這個人。”男子迷糊了一會,又說:“當時是有個老頭和象在一起,當我們靠攏來時,大家都忙着殺人,那個老頭就沒人注意了,好像,好像是跑了。”
“把他看押起來,不準跑了。”契說完就帶着衛士去旁邊山溝裡查看象的屍身。
山溝裡,橫七豎八臥着一堆屍體,沒了頭的,沒有身子的,沒有手的,沒有腿的,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全是屍體。全都沒有了覆身的衣服,都裸身臥在山溝裡,快把山溝填滿了。
契跳進屍體堆,翻找着象和舜的屍體。最後,終於找到一具膚色白淨、臉龐飽滿的男子頭顱,而且只有一顆這樣的頭顱,其他的都是那種飽經風霜的黃黑膚色、瘦削臉面。契心裡明白,這就是象,他確實被殺了。而舜的屍身卻沒有找到,大概真的跑了。
契回到三苗男子面前,兇狠地看着他。“你是啥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