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罪惡之身,來阻止你的罪惡之行!”獨孤一劍斷情絕愛,可還是善惡分明,心繫衆生。
“你不可能勝過獨孤龍城,因此絕不可能勝過我!”陰陽子還在試圖打擊獨孤一劍的信心。
“我不是獨孤龍城!”獨孤一劍雙目一怒。
——我不是他,所以他不能辦到的事情,我能辦到!
陰陽子已發現了獨孤一劍的這種氣勢,這種令人畏懼的氣勢!
獨孤家慣有的氣勢,天上地下老子第一的那種氣勢,但是獨孤一劍確實有這種自傲的本錢!
“第二代劍聖獨孤一劍在此,以我的邪惡,來消滅你的邪惡!”獨孤一劍的手中閃過一縷光,冰藍色的光刃,青天一樣的色彩,無情劍!
陰陽子的手裡也多出了一個小型的磨盤,滴溜溜地旋轉,如陰陽魚交互追逐,陰陽輪!
“我的時代,我的帝國就要來臨,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極,兩極分陰陽,我就是世界本源,不生不滅,不死不垢,你奈我何!”
陰陽子大聲叫囂,熾烈的白芒和黑芒已經充斥滿整個洪焰冰爐,生生不息,運轉不休。
“你是不陰不陽而已!”獨孤一劍的聲音如利刃劃破稠濃的陰陽氣息。
緊跟着,冰藍色的尖刃如一顆衝破桎梏的流星,拖着長長的尾翼,在重重的陰陽氣海之中找準了陰陽子的位置,準確無誤地命中。
無情劍貫穿了陰陽子的胸膛,陰陽子法力受損,似再也維持不了周身浮沉氤氳的那一分神秘,露出了獐頭鼠目的樣子。
陰陽子就像是狡猾的老鼠一樣笑着:“你是殺不死我的,只要天地在,陰陽存,我就不滅!”
獨孤一劍在笑,笑得就像是一條奸猾的蛇,專拿陰陽子這隻老鼠的蛇:“你錯了,我已經改換了天地概念,將你的因果跟洪焰冰爐的天地陰陽聯繫在一起。接下來,你我和洪焰冰爐將合二爲一!”
獨孤一劍的聲音殘忍,臉露猙獰。
陰陽子不由得露出驚懼之色。
獨孤一劍的劍已經鑽入了陰陽子的身體中,陰陽子全身上下被奇異的冰藍色光暈包裹着,然後他就看見自己衍生的陰陽二氣在獨孤一劍身體周圍沉浮。
一隻手掏入了陰陽子的心窩,但陰陽子並沒有感到痛。獨孤一劍的手已成爲了他的一部分,其中更有着一種自我毀滅焚燒生命的力量和意志。
“你瘋了,你瘋了……”陰陽子又驚又怒,眼珠凸起如死魚一般。
“我是瘋了,一起下地獄吧!”獨孤一劍已完全融進了陰陽子的身體裡,藍色的無情劍再次出現在他們的手裡。
“掃蕩陰陽,乾坤盡滅,獨孤一劍!”
一劍,僅僅是一劍,以獨孤一劍名字命名的一劍,冰藍色的光噴薄而出,洪焰冰爐成了藍色的海洋,最終又變成了藍色的碎片。
一片片碎掉,誰的陰陽,誰的一劍,誰的邪惡,誰的生命,被風帶走。
☆☆☆☆☆
望着遠空的藍,獨孤雲的眼眶已溼。
一片片破碎的藍刃,逆空而上,如破碎的蒼穹。
其中有一藍色的碎塊,似乎有所感應,朝着獨孤雲飛去。那是一塊八面體的晶核模樣,透發出溫柔的波動。
“故事已有了結局,最好的結局。”獨孤敗望天。
藍天依舊明朗,誰會相信方纔發生了一場決定蒼生存亡的一戰呢?
至少獨孤敗已相信。
“這還不是結局。”獨孤雲朝他一笑,笑得安然明快。她將藍色的碎塊貼在心上,感受着它隨着自己的心緩緩跳動。
“大哥,原來你是這個意思。”似乎從獨孤一劍遺留的無情劍碎片中,獨孤雲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你進入鏡天之井,應該是有什麼目的吧?”獨孤雲問道。
“我在找神劍,據傳魚腸劍與陸家莊有關。”獨孤敗道明瞭來意,他一點也不爲獨孤一劍的死而悲哀,甚至也覺得他一點也不偉大。
無情劍,絕情人,擁有這樣的力量,本身就是罪惡。
獨孤雲取來一隻劍匣,落滿灰塵的劍匣,她解釋道:“這是天華交給我保管的,他說以後要把這裡面的東西交給我們的女婿,我現在就將它交給你。”
獨孤雲的意思很明顯:“我將雙兒也一併託付給你。”
獨孤敗恭敬地捧過劍匣,他能感受到劍本身的厚重和姑姑對他的託付。他只能繼續撒謊:“姑姑儘可以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表姐受苦。”
“答應姑姑,出去後就放下手中的劍,勸雙兒也放棄陸家莊的產業,姑姑只希望你們能過平穩的日子。”獨孤雲以近乎乞求的神色凝望着獨孤敗。
“出去?我們能出去?”獨孤敗有些難以置信,因爲這幾天,他再去找過那口井,卻發現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攔住,進不了那口井的十步之內。
獨孤雲微笑:“是能出去,不過只有一個人能出去。”
“那麼姑姑你出去,我留下。我覺得這個地方挺不錯,我想我會過得很舒服。”獨孤敗並不是在說假話,他真的想找一個安寧的地方,逃過一切。
鏡花水月,就算不是真實,但也的確是一個好地方。
“你還年輕,姑姑卻已經活得夠了。”獨孤雲的意思也很明顯,而後神秘一笑,“況且只有我才知道如何能出去,你只能聽我的。”
獨孤敗確實只能聽獨孤雲的。
獨孤雲將手裡的藍色碎片捏入獨孤敗的手裡,說道:“這是你父親留下的,你可以藉此成爲新一代的劍聖。”
獨孤敗也只是風輕雲淡地一笑:“已是分別的時候了麼?”
“這裡將要塌陷。”獨孤雲微笑,柔婉而輕盈,“鏡花水月本來就應該消失。”
“有什麼話要我帶給表姐?”獨孤敗不敢去看獨孤雲的眼睛,生離死別之時,他永遠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同樣也不敢凝視關愛自己的姑姑。
“你就對她說……”獨孤雲附在獨孤敗的耳邊密語,然後像小孩子做了一件調皮的事一般笑了,“臨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與你、我、還有大哥的秘密。”
分離的時間在日出,此刻月仍在天。
獨孤敗坐在石桌前,他第一次見到姑姑就是在此處。不知爲何,他竟有一種奇異的悲傷,如有切膚之痛。
他從來都只願意獨自在月下飲啄離別的孤獨,此刻卻發覺自己竟很想姑姑能在這裡陪伴。
獨孤雲真的走了過來。
臨別的夜晚,她又怎麼可能睡得着?
“總熬夜的話對身體可不好……”獨孤雲以很寵溺的眼神望來,“孩子,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涼了的飯菜要熱一熱再吃,衣服髒了破了要及時更換,酒要少喝些,即便非喝不可也不要經常喝醉,生病了不要硬撐,也不要成天跟別人爭強鬥勇,天
冷了要多加衣服,還有……”
獨孤雲就像是慈母在叮囑將要出行的遊子,她的話聲漸漸被她自己的眼淚淹沒。
獨孤敗覺得心裡很堵,有一股熱氣直接從胸臆間衝往心裡,而有一種**也嘗試着朝眼眶處涌去。
他一動不動地坐着,身軀微不可察地顫抖。
何曾有人像母親一般關懷過他?
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人,卻又不得不分開,而且不是生離,是死別。
他的生母,又是在何處?
他甚至不知道母親的名字,生母除了給他生命就只給他留下了一片空白。
他的身軀忽然劇烈地一震,眼淚終究沒有流下——
“獨孤敗早已只會流血。”
他緩緩起身,垂首說了一聲:“我去睡了,姑姑。”
他走得很快,就像是害怕自己忽然改變主意停下一般。
獨孤雲輕輕走過去,坐在獨孤敗方纔坐過的地方,她仰望星空,淚已盡,回味着短暫幾天的相聚與悲歡。
這是她最後的夜晚,已捨不得用來睡覺,只有氾濫在回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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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和大地由遠及近地崩毀,井口將是最後被毀滅的地方。
獨孤敗和獨孤雲的氣色看起來都很好。
獨孤家的兒女絕不會在別離之時哭哭啼啼,表現出小兒女的情態,英雄的後代,有着鐵鑄的心。
獨孤敗站在井口處,劍匣背在背上,做最後一次回頭:“姑姑,你說過要告訴我最後一個秘密。”
“其實……我就是你的生母。”獨孤雲顯得很是坦蕩,像是解除了多年的枷鎖。
獨孤敗如被雷擊,身體不住地顫抖,嘴脣忽然發白,眼眶劇烈地跳動。
他已說不出半個字,儘管他很想衝過去抱住獨孤雲大喊一聲孃親。
他已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他現在再返回與孃親同死,豈不是辜負了孃親的良苦用心。
獨孤雲笑着揮手:“孩子,好走!”
剎那,她身周圍的時空帶着她的人一同破碎,變得迷濛如霧。
獨孤敗原來是一個不倫而生的孩子,可獨孤雲還希望自己的兒子和同母異父的姐姐成婚。
——因爲獨孤雲就是一朵雲,追逐幸福的風吹來,沒有什麼能擋住雲的腳步。
獨孤敗慘然一笑:“娘啊,這幾天,我已很滿足!”
他毅然轉身,跳入了井口。
他又從另一個井口衝出,亭臺無恙,恍如一夢。
這一夢之間,卻是獨孤敗永世難忘的。無父無母的他,找到了生父生母,洗雪了生父的污名,得到了母親的關懷。
這絕不是夢。
獨孤敗已看到了陸雲雙和跟在她身後的薛不凡。
任何人都看得出陸雲雙的焦急,她的嘴脣都已發白,手腳都冰涼。她是在爲獨孤敗擔心。
薛不凡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他將鏡天之井唯有獨孤敗能入的秘密告訴了獨孤敗,爲這事原本已經被陸雲雙狠狠地斥責了一頓,現在竟又見到獨孤敗活着出來,他的手捏緊,配合着那樣的眼神,述說着他想要狠狠地蹂躪獨孤敗的衝動。
獨孤敗走過去,卻先朝薛不凡打招呼:“多謝薛大哥,我才能見到姑姑。”
他並不想說出與陸雲雙至親姐弟的事實,他要顧及陸雲雙的感受,也要維護父母的名聲。
(本章完)